醫女破毒謀,邊關定生死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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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軍營危機四伏!先鋒校尉中奇毒瀕死,軍醫束手無策,素衣醫女林昔卻以銀針毒術力挽狂瀾,初露鋒芒便引將軍李墨側目。
藥材遭劫、士兵詭異染病,權臣趙明的黑手悄然伸向邊關。當欽差攜矯詔發難,誣陷李墨草菅人命,欲奪兵權之際,林昔再挺而出,憑一本古醫書揭露
千日醉
毒計,逆轉乾坤。
從醫女到破局關鍵,從將軍到蒙冤者,一場毒術與權謀的較量,一段為家國、為蒼生的同盟之路,在血色邊關拉開帷幕!
一
血腥氣混雜著腐爛的惡臭,幾乎凝成實質,沉甸甸地壓在鎮北軍的帥帳之內。
將軍,王副將他……恐怕不行了。軍醫令張德海滿頭大汗,聲音顫抖,他身後的幾名軍醫更是麵如死灰,連頭都不敢抬。
榻上,魁梧的漢子胸口插著半截斷箭,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然發黑,呼吸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他叫王虎,是李墨麾下最勇猛的先鋒,也是與他一同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過命兄弟。
李墨立於榻前,身形筆直如槍。
他冇有看驚惶失措的軍醫,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死死鎖著王虎臉上不正常的潮紅。
他一言不發,可那周身散發的冷冽氣壓,卻比帳外呼嘯的朔風更讓人膽寒。
整個大帳,死寂得隻剩下王虎瀕死的喘息和炭火偶爾爆裂的劈啪聲。
張德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將軍,末將無能!那箭頭上淬了南疆奇毒‘腐肌散’,毒素已入心脈,我等……我等迴天乏術啊!
迴天乏術。
這四個字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李墨背在身後的手猛然攥緊,骨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征戰十年,見過太多死亡,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袍澤在眼前流逝生命,這種無力感依舊讓他心如刀絞。
他恨的,正是這種無謂的犧牲。
就在這絕望的死寂中,帳簾被一隻手掀開,一名親衛疾步入內,低聲道:將軍,帳外有一醫女,自稱能解此毒。
胡鬨!張德海猛地抬頭,此毒霸道無比,我等窮儘醫書都束手無策,一個鄉野丫頭懂什麼莫要讓她來擾了王副將最後一程!
親衛麵露難色,卻還是硬著頭皮補充道:她說,此毒並非無解,隻是諸位大人用錯了法子。她說……她說再耽擱一刻,神仙難救。
狂妄!張德海氣得鬍子直抖。
李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終於動了,他轉向親衛,聲音冇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讓她進來。
將軍三思!
讓她進來。李墨重複道,目光掃過張德海,後者瞬間如墜冰窟,將所有勸諫都嚥了回去。
二
片刻後,林昔提著藥箱走進大帳。
她一身素色布衣,與這充滿鐵血氣息的軍帳格格不入。
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有輕蔑,有懷疑,更有看笑話的。
林昔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她的世界裡,彷彿隻剩下病榻上那個奄奄一息的生命。
她快步上前,放下藥箱,目光迅速掃過王虎的傷口、麵色和嘴唇。
姑娘,這可是軍機重地,你……張德海還想阻攔。
噤聲。
一個字,從李墨口中吐出,冰冷如鐵。
張德海立刻閉上了嘴。
林昔纖細的手指搭上王虎的脈搏,雙目微閉,神情專注到了極致。
帳內眾人屏息凝神,隻看著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
銀針,烈酒,火燭。林昔睜開眼,語速極快,清冷而鎮定。
親衛立刻取來。
林昔撚起一根最長的銀針,在火上炙烤,又浸入烈酒,動作行雲流水,冇有絲毫猶豫。
你要做什麼毒已攻心,再行鍼隻會加速血液流轉,讓他死得更快!張德海失聲叫道。
林昔根本不理他,找準王虎胸前膻中穴旁一處偏穴,眼神一凝,手中銀針穩、準、狠地刺入。
緊接著,她以一種奇特的手法撚動針尾,銀針竟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帳內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這等針法,聞所未聞!
李墨的瞳孔驟然一縮。他的目光不再是審視,而是帶上了一絲銳利的探究。
林昔手下不停,接連九針,封住了王虎心脈周圍的各大穴道。
而後,她從藥箱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些黑色的藥粉,不顧傷口周圍的腐肉,直接敷了上去。
嗤——
一陣輕煙冒起,伴隨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臭。王虎原本死寂的身體猛地一顫,竟噴出一口黑血!
胡來!簡直是胡來!張德海嚇得麵無人色,幾乎要撲上去。
三
一隻鐵鉗般的手臂攔住了他。
是李墨的親衛。李墨本人,依舊站在原地,目光如鷹,死死盯著林昔的每一個動作,也盯著王虎的每一絲變化。
黑血噴出後,王虎胸口的起伏竟奇蹟般地平穩了許多,臉上那不正常的潮紅也褪去幾分。
有效!一名年輕軍醫忍不住低呼。
張德海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林昔額上已滲出細汗,她取出一枚藥丸,撬開王虎的嘴,強行餵了下去,隨即沉聲道:取匕首來。
這一次,無人再敢質疑。
林昔接過匕首,在火上烤得通紅,對著王虎傷口周圍已經壞死的黑肉,手起刀落,冇有半分遲疑。
那份果決與冷靜,竟與沙場上最冷酷的將軍彆無二致。
當最後一刀落下,腐肉被儘數剜去,露出下麵鮮紅的新肉時,林昔才長舒一口氣,用乾淨的布條迅速包紮好傷口。
她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清晰:毒血已清,心脈已護住。接下來隻需靜養,七日之內,性命無虞。
話音落定,整個大帳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
李墨緩緩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冇有道謝,也冇有誇讚,那雙銳利如刀的眸子彷彿要將她從裡到外看個通透。
良久,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帶著金屬般的質感。
那不是‘腐肌散’。你用的,也並非解藥。
他用的是陳述句,而非疑問句。
林昔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不卑不亢,平靜地回答:將軍慧眼。那毒,是腐肌散的變種,以草藥激發,看似致命,實則留有一線生機。我用的,也不是解藥,而是以毒攻毒,逼出其偽裝,保住他心脈的法子。
李墨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深沉。
他終於明白,這個看似柔弱的醫女,不僅醫術超凡,更看穿了這傷口背後隱藏的東西。
這不是一次尋常的戰場負傷。
這是一場針對他,或者說,針對他麾下大軍的陰謀的開始。
四
帥帳內的燭火搖曳不定,將李墨的身影在沙盤上拉得老長。他指尖剛劃過邊境防線的標記,便沉聲開口:查得如何
帳外走進來的親兵躬身回話,聲音壓得極低:將軍,林姑娘確是柳青先生的關門弟子。十年前江南瘟疫,她家中父母兄長皆亡故,是柳先生在亂葬崗旁救下奄奄一息的她。此後五年,她一直跟在柳先生身邊學醫,半年前才隨流民輾轉來邊關,主動投軍當醫女。
李墨握著木杖的手微微一頓,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江南瘟疫他尚有印象,當年朝廷賑災不力,餓殍遍野,能從那場浩劫中活下來,還習得一身醫術,這女子的韌性遠超常人。
次日清晨,李墨特意繞路前往傷兵營。
剛走到帳外,就聽見裡麵傳來輕柔的說話聲。
他掀簾望去,隻見林昔正半跪在榻邊,小心翼翼地為先鋒校尉換藥。
她袖口挽起,露出纖細卻有力的手腕,指尖沾著草藥汁液,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瓷器。
校尉大人,今日傷口長勢不錯,再換三次藥,便能下床走動了。
林昔抬頭時,鬢邊碎髮垂落,她隨手將髮絲彆到耳後,露出的側臉在晨光中透著柔和的光澤。
校尉剛要開口道謝,餘光瞥見站在帳門口的李墨,頓時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李墨快步上前按住他:不必多禮,安心養傷。
他的目光落在林昔手中的藥碗上,那碗裡盛著墨綠色的藥膏,散發著清苦卻提神的香氣。這草藥倒是特彆,尋常醫館中從未見過。
林昔聞言,將藥碗輕輕放在托盤上,從容回話:回將軍,這是‘還魂草’與‘止血藤’混合製成的藥膏。還魂草隻生長在懸崖峭壁的背陰處,需在晨露未乾時采摘,才能保留藥效;止血藤則要去根去皮,取中段的藤蔓晾曬七七四十九天。兩種藥材搭配,既能加速傷口癒合,又能防止感染。
李墨挑眉,追問:你如何知曉這些偏門草藥的用法
是師傅教我的。
林昔提起柳青時,眼中泛起微光,師傅常說,草木有靈,每一株草藥都有它的用處,關鍵在於醫者能否慧眼識珠。就像戰場上的士兵,無論出身高低,都能為國效力。
李墨沉默片刻,忽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凝重:你可知,昨日你救回校尉一人,今日前線又有百名士兵戰死身處這亂世,救一人,卻有更多人死去,你日複一日救人,意義何在
五
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校尉也緊張地看向林昔。
林昔卻冇有絲毫慌亂,她抬起頭,清澈的眼眸直視著李墨,目光堅定如磐石:將軍,我曾在瘟疫中失去所有親人,那時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一位醫者伸出援手。如今我習得醫術,便不能見死不救。
她頓了頓,聲音雖輕,卻字字鏗鏘:將軍率軍守土,是為守護邊關百姓不遭戰亂之苦;我救死扶傷,是為讓更多士兵能活著見到家鄉親人。我們做的事不同,但都是在守護心中珍視之物。
李墨怔怔地看著她,眼前的女子身形單薄,卻像一株在寒風中傲然挺立的寒梅。他征戰多年,見慣了爾虞我詐、貪生怕死,從未想過一個柔弱的醫女,竟有如此通透的心境和堅定的信念。
他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時,父親戰死沙場,他在靈前立誓要保家衛國,那時的心境,與此刻的林昔何其相似。
李墨緩緩頷首,語氣中多了幾分鄭重:你說得對。從今日起,你便是軍中正式的隨行醫官,負責重傷員的救治,所需藥材和人手,可直接向我報備。
林昔眼中閃過驚喜,她鄭重地向李墨行了一禮:多謝將軍信任,民女定不辱使命!
待林昔離開後,李墨回到帥帳,再次站在沙盤前。可他指尖懸在半空,腦海中卻反覆浮現林昔方纔的話語。他發現,自己竟第一次開始思考,除瞭如何打贏戰爭,如何守護更多人的性命。
就在這時,親兵急匆匆闖入帳中,臉色凝重:將軍,不好了!運往軍中的一批藥材在途中被劫,押送的士兵隻活下來一人,他說……
此事絕非意外,像是有人早有預謀!
李墨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他眼中的溫情瞬間褪去,隻剩下刺骨的寒意。
朝中那位權臣趙明,果然又開始動手了。
這一次,對方的目標,顯然是要斷了軍中的藥材供給,置他們於死地。
六
帥帳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李墨將手中的密報狠狠拍在案上,木質案幾發出沉悶的響聲。
密報上的字跡潦草卻清晰,詳細記錄著藥材補給車隊遇襲的經過
——
三日前,運送當歸、甘草等常用藥材的車隊行至黑風口時,突然遭遇蒙麪人襲擊,護衛士兵拚死抵抗,最終僅一人僥倖逃脫,所有藥材儘數被劫。
查!繼續查!
李墨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黑風口是趙明的人負責巡查,怎麼會突然出現蒙麪人那名倖存的士兵呢讓他立刻來見我!
親兵麵露難色,低聲回道:將軍,那名士兵……
昨日突發急症,已經冇了。
李墨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又是這樣,每次查到關鍵處,線索總會被莫名掐斷。
他很清楚,這絕非巧合。
趙明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連邊關的軍政要職都安插了不少親信,想要抓住他的把柄,難如登天。
連日來的調查毫無進展,李墨心中煩悶不已。
他走到帳外,望著遠處連綿的群山,思緒紛亂。
若是軍中藥材持續短缺,一旦戰事再起,士兵們受傷後得不到及時救治,後果不堪設想。
與此同時,林昔的營帳內卻透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暖意。
一名送信的驛卒剛離開,林昔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手中的包裹。
包裹用粗布層層包裹,裡麵是一個用油布密封的木盒,木盒上還留著淡淡的鬆木香,那是師傅柳青隱居的山中特有的氣息。
林昔小心翼翼地打開木盒,裡麵整齊地放著一封家書和一本泛黃的醫書。
家書的字跡蒼勁有力,正是師傅的手筆。
她捧著信紙,鼻尖瞬間湧上一股酸楚
——
師傅在信中細細叮囑她注意保暖,還說山中最近采摘到不少罕見的草藥,等過些日子便托人送來,讓她好生鑽研醫術,莫要辜負了當初的教誨。
信的末尾,師傅還特意加了一段話:昔兒,醫者之道,在於辨證施治。藥能救人,亦能害人;毒可殺人,亦可入藥。如今世道紛亂,人心叵測,你身處邊關,更要心有明鏡,辨善惡,察秋毫,切不可輕信他人。
林昔反覆讀著這段話,心中滿是疑惑。
師傅向來隻談醫術,極少提及外界的紛爭,這次為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是山中發生了什麼事,或是師傅察覺到了什麼危險
七
她壓下心中的疑慮,將目光投向那本醫書。
醫書的封皮已經磨損嚴重,上麵用篆書寫著
百草秘錄
四個字。
她輕輕翻開書頁,一股陳舊的紙張氣息撲麵而來,書頁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批註,還有不少手繪的草藥圖譜,栩栩如生。
林昔越看越心驚,醫書中記載的病症和藥方,大多是她從未聽聞過的。
有能讓斷肢重新生長的
續骨散,有可解百毒的
清靈湯,甚至還有關於複合毒物的詳細論述。
其中一段關於
千日醉
的記載,更是讓她停下了翻頁的動作。
書中寫道:千日醉,無色無味,可溶於水。初染之,人無明顯異狀,僅覺精神略疲;若遇烈酒或醃製肉類,毒性驟發,輕者渾身無力、意識模糊,重者昏迷不醒,狀若醉酒,故名‘千日醉’。
此毒潛伏期長,難以察覺,唯有以‘醒神草’為引,搭配‘龍膽花’熬製湯藥,方可解毒。
林昔心中一動,這種奇特的毒素倒是罕見。
她仔細將這段記載反覆讀了幾遍,默默記在心裡,想著或許日後能派上用場。
她將醫書小心翼翼地收好,重新用油布包好放進木盒,又將師傅的家書貼身藏好。
而此時的帥帳內,李墨還在與親信反覆推敲著藥材被劫的細節。
他不知道,林昔手中那本看似普通的醫書,以及她無意間記下的
千日醉,將在不久的將來,成為破解趙明陰謀的關鍵,徹底改變邊關的局勢。
八
清晨的陽光剛透過營帳縫隙照進傷兵營,一陣壓抑的咳嗽聲便打破了寧靜。
林昔放下手中的藥杵,快步走向發出聲響的鋪位。
躺在那裡的是東三營的士兵張強,三天前他還精神抖擻地參加操練,如今卻麵色蒼白地蜷縮在被褥裡,連抬手的力氣都冇有。
張大哥,你感覺怎麼樣
林昔輕聲問道,伸手搭上他的脈搏。
指尖傳來的脈象沉澀無力,與尋常風寒的浮緊脈象截然不同。她又仔細檢視了張強的舌苔,發現舌苔呈暗紫色,這並非風寒病症該有的症狀。
林姑娘,我……
我就是渾身冇勁兒,連飯都吃不下。
張強有氣無力地說,眼神渙散,軍醫說我是受了風寒,開了兩副湯藥,可喝了一點用都冇有。
林昔心中泛起一絲疑慮。這幾日,傷兵營裡陸續出現了十幾個類似症狀的士兵,他們都來自不同營區,卻有著相同的表現:渾身無力、精神萎靡,既不發燒也無外傷,軍醫按風寒診治後毫無效果。
她想起師傅信中
心有明鏡,辨善惡,察秋毫
的叮囑,又聯想到那本醫書中關於罕見毒素的記載,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心中萌生
——
這些士兵或許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為了驗證猜想,林昔開始悄悄收集這些士兵的飲食和飲水樣本。
她發現,這些士兵雖然來自不同營區,但最近都飲用過從東三營水井運送來的水。她將水樣裝進瓷瓶,又取了一些士兵常吃的肉乾和乾糧,帶回自己的營帳仔細研究。
營帳內,林昔將水樣滴在白色的絹布上,又取少量肉乾浸泡在水中。她反覆觀察,卻冇發現任何異常。水樣清澈透明,肉乾也冇有變質的跡象。難道是自己想多了林昔皺起眉頭,心中的疑慮更深了。
九
與此同時,李墨也注意到了軍營中的異常。
他在巡查各營時,發現不少士兵都無精打采地坐在營帳外,連日常的操練都無法正常進行。
他找來軍需官詢問,得知最近生病的士兵數量越來越多,軍醫們都束手無策。
將軍,這些士兵的症狀太奇怪了,不像是普通的風寒。
軍需官憂心忡忡地說,要是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影響軍隊的戰鬥力。
李墨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想起不久前藥材被劫的事情,又聯想到朝中趙明的勢力,直覺告訴他,這兩件事之間或許存在某種聯絡。
敵人既然能劫走藥材,就有可能用其他手段來削弱軍隊的實力。
他立刻讓人找來林昔。
當林昔走進帥帳時,李墨正站在沙盤前,眉頭緊鎖。
林姑娘,你可知最近軍營中士兵患病的情況
李墨開門見山地問道。
林昔點了點頭,將自己的發現和猜測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墨:將軍,我懷疑這些士兵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他們都飲用過東三營水井的水,我收集了水樣和他們常吃的食物,卻冇發現異常。
但他們的脈象和舌苔,都與常見的中毒症狀有相似之處,隻是我暫時還無法確定毒素的來源。
李墨聽完,他走到林昔麵前,沉聲道:林姑娘,我相信你的判斷。我給你調配人手,你繼續深入調查。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直接向我彙報。一定要儘快找出真相,解救這些士兵。
林昔鄭重地點頭:請將軍放心,民女定不辱使命。
就在兩人討論之際,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衝進帥帳,臉色蒼白地大喊:將軍!林姑娘!不好了!東三營一下子又有幾十個士兵出現了同樣的症狀,而且第一批患病的士兵已經開始呼吸困難了!
李墨和林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焦急。
局勢已經不容樂觀,恐慌的情緒開始在軍營中蔓延。如果不能儘快找到解毒之法,後果不堪設想。
十
軍營中的恐慌如同蔓延的野火,不過半日光景,東三營患病的士兵已增至百人。
那些原本還能勉強起身的士兵,此刻大多蜷縮在鋪位上,呼吸微弱,麵色青紫,連呼喊聲都變得細若遊絲。
軍醫們圍在帳中,急得團團轉,卻始終找不到對症之法。
就在這人心惶惶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哨兵飛奔進營,高聲通報:將軍!京城來了欽差大人,此刻已到營門外!
李墨心中一沉,眼下軍營正值多事之秋,欽差為何會突然到訪
他壓下心中疑慮,整理好衣甲,快步前往營門迎接。
營門外,一隊錦衣衛士簇擁著一頂華麗的轎子,轎旁站著一位身著緋色官服的官員,麵容倨傲,正是趙明的親信
——
禦史大夫王懷安。
他見李墨走來,並未上前見禮,反而微微揚起下巴,目光輕蔑地掃過軍營。
鎮國將軍李墨接旨!
王懷安展開手中明黃卷軸,聲音尖銳,刻意讓周圍的士兵都能聽見。
李墨及一眾將領紛紛跪倒在地,心中卻愈發不安。
隻聽王懷安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國將軍李墨,治軍不嚴,私采劣質藥材,致軍中士兵大規模中毒,草菅人命,罪不容誅。著即革去其將軍之職,收繳兵符,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嚴加審訊!欽此!
什麼!
李墨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與憤怒,臣冤枉!藥材之事另有隱情,士兵中毒也絕非劣質藥材所致,還請欽差大人明察!
王懷安冷笑一聲,將聖旨收起:李將軍,證據確鑿,你就不必狡辯了。
他拍了拍手,兩名衛士押著後勤官張順走了出來。
張順麵色慘白,眼神躲閃,不敢與李墨對視。
張順,你且說說,李將軍是如何讓你采購劣質藥材的
王懷安語氣帶著威逼。
張順顫抖著開口:是……
是將軍讓小人去黑市采購便宜藥材,說能節省軍餉……
那些藥材運回來後,小人發現已經變質,可將軍卻說無妨……
十一
一派胡言!
李墨怒喝,我何時讓你去黑市采購藥材軍中藥材采購皆有正規渠道,你竟敢汙衊於我!
王懷安卻不理會李墨的辯解,示意衛士抬來幾個木箱:李將軍,這便是從軍中庫房搜出的‘劣質藥材’,裡麵的當歸、甘草皆已發黴變質,還檢出了有毒成分。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周圍的士兵聞言,頓時議論紛紛。
一些不明真相的士兵看向李墨的眼神中,漸漸多了幾分懷疑和不滿。
李墨的親信想要上前辯解,卻被王懷安帶來的衛士死死攔住,無法靠近。
李墨環顧四周,隻見曾經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此刻大多沉默不語,甚至有人悄悄後退,與他拉開距離。
他心中一涼,意識到自己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
這分明是趙明設下的圈套,一步一步將他推向深淵。
李將軍,識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免得自討苦吃!
王懷安示意衛士上前,手中的鐵鏈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寒光。
衛士一步步逼近,李墨緊握雙拳,指節泛白。
他征戰沙場多年,殺敵無數,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屈辱的方式被人押解回京。就在鐵鏈即將套上他手腕的瞬間,一道清脆卻堅定的聲音突然響起:
欽差大人,此事有詐!這根本不是藥材中毒!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林昔分開人群,快步走到王懷安麵前。
她身著素白衣裙,裙襬上還沾著草藥的汁液,卻絲毫冇有畏懼之色,目光直直地看向王懷安,眼神中滿是堅定。
王懷安臉色一沉,厲聲嗬斥:哪裡來的黃毛丫頭,也敢在此放肆!軍中之事,豈容你一個小小醫女插嘴
民女雖隻是一介醫女,卻也知曉醫者仁心。
林昔不卑不亢地回道,這些日子,民女一直在為患病士兵診治,發現他們的症狀與藥材中毒截然不同。若欽差大人不信,民女願當眾驗證,證明將軍的清白!
李墨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林昔,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在他最絕望的時刻,挺身而出。
十二
王懷安看著眼前的林昔,眼中滿是不屑與惱怒。
一個小小的醫女竟敢當眾質疑他,這不僅是對他的挑釁,更是對趙明安排的陰謀的破壞。
他厲聲喝道:大膽狂徒!竟敢質疑朝廷欽差的判斷!來人啊,把這個擾亂軍心的丫頭給我拿下!
兩名衛士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抓林昔的手臂。
林昔卻毫不畏懼,側身避開,目光堅定地看向周圍的士兵:諸位兄弟!我知道大家此刻心中充滿疑慮,也擔心自己的安危。但我以師傅柳青的名義起誓,若士兵中毒真是劣質藥材所致,我願承擔所有罪責!
可如若不是,我們怎能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還將軍一個清白
她的話擲地有聲,讓原本騷動的士兵們漸漸安靜下來。
一些士兵看著林昔,眼中露出猶豫之色
——
這些日子,林昔為士兵們診治傷病,態度溫和,醫術高明,早已贏得不少人的信任。
李墨也適時開口:欽差大人,林姑娘既然願當眾驗證,何不給他一個機會若真能證明我清白,也是一件好事;若不能,到時再治她的罪也不遲。
王懷安臉色陰沉,心中卻有些不安。
他本以為人證物證俱在,李墨插翅難飛,卻冇想到半路殺出個林昔。
但事已至此,他若強行阻止,反而會讓人懷疑。
他冷哼一聲: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若驗證不出結果,我定要你和李墨一同領罪!
十三
林昔鬆了口氣,轉身對身後的醫助說:把之前收集的藥材樣本和患病士兵的嘔吐物拿來。
醫助很快將東西呈上,林昔將樣本一一擺放在空地上,對眾人說:大家請看,這是從庫房取出的‘劣質藥材’,表麵雖有黴斑,但這種黴菌產生的毒素,隻會導致腹痛腹瀉,絕不會讓士兵出現渾身無力、呼吸困難的症狀。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林昔取來少量發黴的當歸,用開水沖泡。
待水溫稍降,她端起茶杯,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眾人見狀,都驚撥出聲,李墨也緊張地喊道:林姑娘,不可!
林昔卻擺了擺手,笑著說:將軍放心,這點毒素對我造不成傷害。
片刻後,她麵色如常,冇有出現任何不適。大家也看到了,若這藥材真有劇毒,我此刻早已倒下。
王懷安的臉色愈發難看,強辯道:說不定是你提前服瞭解藥!僅憑這點,怎能證明士兵中毒與藥材無關
當然不能。
林昔從懷中取出一本泛黃的醫書,正是師傅柳青寄來的《百草秘錄》。她翻開其中一頁,遞給周圍的士兵傳閱:大家請看,這上麵記載了一種名為‘千日醉’的複合毒素。
此毒無色無味,可溶於水,初染時無明顯症狀,但若食用了醃製肉類或飲用了烈酒,毒性便會發作,症狀與軍中士兵一模一樣
——
渾身無力、精神萎靡、呼吸困難,嚴重者甚至會昏迷不醒。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仔細詢問過患病的士兵,他們在出現症狀前,都食用過軍中發放的醃肉乾,且都飲用過東三營水井的水。由此可見,毒源並非藥材,而是水源!而且,必定是供應特定營區的某一個水源出了問題!
林昔的話條理清晰,又有醫書作為佐證,讓在場的士兵們信服不已。
一些原本懷疑李墨的士兵,此刻看向王懷安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警惕和不滿。
王懷安見狀,心中慌亂不已,厲聲嗬斥:一派胡言!這不過是你編造的謊言,一本破書怎能作為證據
他想要下令讓衛士強行帶走李墨和林昔,卻被李墨厲聲打斷。
李墨從地上站起身,目光如炬,對身邊的親信大吼:去查!立刻帶人去查東三營的水井!務必找出毒源!
親信早已按捺不住,聽到命令後,立刻帶領一隊士兵快步離去。
王懷安想要阻止,卻被周圍的士兵攔住。
他看著李墨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圍士兵憤怒的表情,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士兵們朝著東三營的方向跑去。
十四
東三營水井方向的塵土在陽光下飛揚,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鎖定在那條小路上。
李墨按在腰間佩劍上的手微微用力,指節泛白,他強壓著心中的焦躁,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盯著越來越近的人影。
王懷安則悄悄後退半步,雙手在袖中緊握,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
他暗自祈禱,千萬不要查出什麼。
將軍!查到了!查到了!
親信周虎的聲音率先傳來,他手持一個沾著濕潤泥土的陶罐,快步衝到營地中央,東三營水井壁上,發現了這種無色無味的粉末!我們取了水樣,用林姑娘說的方法測試,水中果然含有‘千日醉’毒素!
周虎將陶罐遞給林昔,又拿出一塊白色絹布:這是用井水浸泡過的絹布,與患病士兵嘔吐物中的毒素殘留完全一致!而且我們覈實過,所有出現症狀的士兵,近三日都飲用過東三營的井水!
林昔接過陶罐,打開封口後仔細聞了聞,又用銀針蘸取少量粉末,銀針並未變色,她點頭道:冇錯,這就是‘千日醉’的毒素殘渣。此毒遇銀針不顯色,唯有通過特定草藥才能檢測出來,尋常方法根本無法發現。
嘩
——
全場瞬間炸開了鍋。
士兵們紛紛圍攏過來,看著陶罐中的粉末,又看向臉色煞白的王懷安和瑟瑟發抖的後勤官張順,憤怒的呼喊聲此起彼伏:是他們陷害將軍!把奸賊抓起來!還將軍清白!
王懷安見狀,色厲內荏地大喊:放肆!不過是些無憑無據的粉末,怎能證明是本官所為你們這是以下犯上!
無憑無據
李墨猛地向前一步,掙脫了原本束縛著他的衛士,眼神如刀般刺向張順,張順,你負責管理軍中水源,東三營水井每日都由你派人看管,如今井中被人投毒,你敢說你毫不知情
十五
張順被李墨的氣勢震懾,雙腿一軟,噗通
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我……
我……
他抬頭看向王懷安,卻見王懷安眼神冰冷地瞪著他,彷彿在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可麵對鐵一般的證據和李墨的威壓,張順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哭喊道:將軍饒命!是我一時糊塗!是王大人……
是王大人讓我做的!
你胡說!
王懷安急聲打斷,本官何時讓你投毒你這是血口噴人!
我冇有胡說!
張順嘶吼著,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王大人說,隻要我在東三營水井中投毒,再將庫房的藥材換成劣質的,就能嫁禍給將軍。他還說,事成之後,會保我升為軍需官,讓我家人過上好日子……
我一時貪念,才犯下大錯,求將軍饒命啊!
士兵們聽到這話,憤怒達到了頂點,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朝著王懷安怒吼。
王懷安被嚇得連連後退,想要讓衛士保護自己,可那些衛士看著眼前的情景,也知道王懷安大勢已去,紛紛後退,不再上前。
李墨眼神冰冷,對周虎下令:立刻帶人去搜查張順的住所,務必找出證據!
周虎領命而去,冇過多久,便帶著幾名士兵返回,手中拿著一個油紙包和一封密信。
將軍!在張順床板下搜到了這個!油紙包裡是剩餘的‘千日醉’毒素,這封信……
是趙明大人寫給王懷安的!
李墨接過密信,展開一看,信中字跡清晰地寫著:速設法在李墨軍中製造事端,以劣質藥材和水源投毒嫁禍,務必將其押解回京。事成之後,保你官升三級。
落款處,赫然是趙明的印章。
李墨將密信高高舉起,對眾人朗聲道:大家都看清楚了!這就是趙明的陰謀!他為了剷除異己,不惜用毒計殘害我軍中將士,其心可誅!
士兵們群情激憤,齊聲喊道:誅殺奸賊!還我軍營安寧!
王懷安看著密信,麵如死灰,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嘴裡喃喃自語:完了……
全都完了……
李墨走到王懷安麵前,冷冷地說:王大人,你和趙明的陰謀已經敗露,等著接受朝廷的製裁吧!
他轉頭對周虎說:將王懷安和張順打入大牢,嚴加看管,待後續押解回京,交由陛下處置!
周虎領命,讓人將王懷安和張順押了下去。
李墨重新拿起兵符,高舉過頭頂:諸位將士!今日之事,多虧林姑娘挺身而出,才得以查明真相,還我清白。從今往後,我們定要同心協力,守護邊關,絕不允許奸人再作祟!
守護邊關!絕不退讓!
士兵們齊聲高呼,聲音震徹雲霄。
李墨放下兵符,轉身看向林昔。他緩緩走上前,鄭重地說道:林姑娘,今日之恩,李墨銘記在心。
十六
夕陽的餘暉灑在軍營中,將旗幟染成溫暖的橘紅色,卻驅散不了空氣中殘留的緊張。
李墨站在演武場中央,目光掃過下方肅立的士兵,聲音沉穩而有力:張順勾結奸人,毒害袍澤,罪大惡極;王懷安助紂為虐,構陷忠良,同樣難逃罪責。今日,我便以軍法處置,以儆效尤!
話音落下,兩名士兵押著五花大綁的張順走上前來。
張順早已冇了往日的囂張,癱軟在地,不斷哭喊著求饒。
李墨眼神冰冷,手中佩劍出鞘,寒光一閃,張順的求饒聲戛然而止。
士兵們見狀,紛紛屏住呼吸,眼中滿是敬畏
——
他們知道,李將軍這是在以鐵血手段,重振軍營綱紀。
處置完張順,李墨看向被軟禁的王懷安,對周虎下令:將王懷安關進囚車,派專人看管。待明日,連同密信、毒藥等證據一同押解回京,交由忠良大臣呈給陛下,定要讓趙明的陰謀大白於天下!
末將領命!
周虎沉聲應道,立刻帶人將王懷安押下去。
解決完後事,李墨轉身走向傷兵營。
此時,林昔正忙著為中毒的士兵調配解藥。
她將醫書攤開在桌上,按照書中記載,將甘草、金銀花、黃連等藥材按比例混合,用石臼細細研磨。
陽光透過帳篷縫隙灑在她身上,為她素白的衣裙鍍上一層柔光,她專注的神情,讓周圍的士兵都不由得放輕了呼吸。
林姑娘,解藥調配得如何了
李墨走上前,輕聲問道。
林昔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露出溫和的笑容:將軍放心,按照醫書記載,這解藥能中和‘千日醉’的毒性。我已經調配出一部分,給病情較重的士兵服下了,他們的呼吸已經平穩了許多。
說著,林昔拿起一碗剛調配好的解藥,遞給身邊的醫助:給下一個士兵服下,注意觀察他服藥後的反應。
醫助接過解藥,快步離去。李墨看著林昔忙碌的身影,心中滿是感激:今日若不是林姑娘,我恐怕早已被奸人陷害,軍營也會陷入更大的混亂。這份恩情,李墨冇齒難忘。
將軍言重了。
林昔搖搖頭,我隻是做了醫者該做的事。守護軍中將士的性命,與將軍守護邊關一樣,都是分內之責。
士兵們聽到兩人的對話,紛紛圍攏過來,對著林昔拱手行禮:多謝女神醫救我等性命!
女神醫醫術高明,我等佩服!
林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忙說道:大家不必多禮,隻要大家能早日康複,重返戰場,便是對我最好的感謝。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林昔和醫助們一起,將調配好的解藥一一分發給中毒的士兵。在解藥的作用下,那些原本奄奄一息的士兵,漸漸恢複了精神,能夠坐起身來,甚至能簡單地與人交談。
傷兵營中,不再是之前的死氣沉沉,反而多了幾分生機。
十七
夜幕降臨,軍營漸漸恢複平靜。
士兵們大多已經休息,隻有巡邏的士兵在營中來回走動,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搖曳。
此時,林昔剛回到自己的帳篷,準備休息,帳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打開帳篷,看到周虎站在門外,神色恭敬:林姑娘,將軍有請,邀您前往帥帳一敘。
林昔有些疑惑,不知李墨為何會在深夜邀約,但還是點了點頭:勞煩周校尉帶路。
跟著周虎來到帥帳前,林昔深吸一口氣,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帳內冇有點燈,隻點了兩根蠟燭,微弱的燭光將李墨的身影映照在帳壁上。
他冇有穿鎧甲,而是換上了一身青色常服,少了幾分戰場上的肅殺,多了幾分溫和。
帥帳中央的桌上,擺著兩杯清茶,熱氣嫋嫋升起。李墨見林昔進來,站起身,臉上露出少見的柔和笑容:林姑娘來了,快請坐。
林昔在桌前坐下,看著眼前的李墨,心中愈發疑惑:不知將軍深夜邀我前來,有何要事
李墨端起桌上的清茶,遞給林昔一杯,輕聲說道:今日之事,忙碌了一天,想必林姑娘也累了。我備了些清茶,想與林姑娘聊一聊,也算是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林昔接過清茶,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
她看著李墨,發現他眼中不再有往日的銳利,反而多了幾分真誠與敬重。
就在這時,李墨突然站起身,對著林昔鄭重地行了一個軍中大禮,沉聲道:今日之恩,李墨冇齒難忘。從今往後,若林姑娘有任何需要,李墨定當全力以赴,絕不推辭!
林昔被李墨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想要扶起他:將軍萬萬不可!您這是折煞我了!
李墨卻堅持行完大禮,才直起身,眼神堅定地看著林昔:在我心中,林姑娘不僅是救死扶傷的醫者,更是我李墨的恩人,是軍營的功臣。這一禮,你受得。
帳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燭光搖曳,映照著兩人的身影。
林昔看著李墨真誠的眼神,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她知道,經過今日之事,她與李墨之間的關係,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十八
帥帳內的燭光輕輕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李墨重新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沉默片刻後,終於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沉重:林姑娘,你可知我為何對趙明如此忌憚
林昔搖搖頭,眼中滿是疑惑。
她隻知道趙明是朝中權臣,卻不知李墨與他之間還有更深的糾葛。
我父親曾是鎮守北疆的大將軍,十年前,他率軍與蠻族作戰,本可大獲全勝,卻因趙明剋扣軍糧、拖延援軍,最終戰死沙場。
李墨的聲音低沉,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事後,趙明還顛倒黑白,汙衊我父親通敵叛國,若不是朝中幾位忠良大臣力保,我李家早已滿門抄斬。
林昔聽到這裡,心中震驚不已。
她從未想過,看似威嚴堅強的李墨,背後竟有如此慘痛的過往。
這些年,我臥薪嚐膽,憑藉戰功一步步走到今天,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父親洗刷冤屈,將趙明這等奸佞之臣繩之以法。
李墨握緊拳頭,指節泛白,可趙明在朝中勢力龐大,黨羽眾多,連陛下都對他多有忌憚。這次他設計陷害我,看似是為了剷除我這個眼中釘,實則是為他更大的陰謀鋪路。
更大的陰謀
林昔不解地問道。
李墨點頭,神色凝重:我派人暗中調查,發現趙明與蠻族私下有往來,他很可能想藉助蠻族的力量,顛覆朝政,自立為王。這次在軍營投毒嫁禍我,就是想趁機掌控邊關兵權,為後續的陰謀做準備。
林昔聽到這裡,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想起自己的家鄉,十年前那場瘟疫,正是因為朝政**,官府賑災不力,才導致無數百姓家破人亡,她的父母也因此離世。
那時她以為,瘟疫是奪走親人的元凶,可現在才明白,像趙明這樣的
國之沉屙,比瘟疫更可怕
——
瘟疫尚可醫治,可腐朽的朝政、貪婪的權臣,卻能讓無數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十九
林姑娘,你怎麼了
李墨見林昔神色不對,關切地問道。
林昔回過神,眼中已滿是堅定:將軍,我想起了我的家鄉。十年前,一場瘟疫席捲了整個小鎮,我的父母就是在那場瘟疫中離世的。
那時我以為,是瘟疫奪走了他們的性命,可現在我才明白,若不是官府**、賑災不力,或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去。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學醫,本是為了救治像我父母一樣的人,可現在我才發現,隻救個體遠遠不夠。趙明這樣的奸佞之臣不除,朝政一日不清明,就會有更多百姓流離失所,更多家庭家破人亡。
李墨看著林昔,眼中滿是震驚與敬佩。
他冇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深刻的見解和遠大的格局。
她的
救死扶傷,早已超越了醫者的本分,上升到了
醫治國家
的層麵。
林姑娘說得對。
李墨感慨道,可僅憑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想要扳倒他,難如登天。這封密信雖然能證明他設計陷害我,卻無法牽扯出他通敵叛國的核心罪證。我們需要更多、更關鍵的證據,才能將他徹底打垮。
林昔點頭,她明白李墨的顧慮。趙明在朝中經營多年,根基深厚,若冇有確鑿的證據,不僅無法扳倒他,反而會打草驚蛇,讓自己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將軍,我雖然不懂權謀,也冇有兵權,但我有醫術,有這本醫書。
林昔拿起桌上的《百草秘錄》,眼神堅定,趙明能利用毒藥害人,我就能用醫術解毒救人;他能用陰謀詭計顛覆朝政,我就能用我的知識,找出他陰謀背後的破綻。
她看著李墨,語氣無比鄭重:趙明不除,國無寧日,百姓永無安寧之日。將軍,你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從今往後,我願意與你一同對抗趙明。
李墨聽到這裡,心中深受觸動。他原本以為,對抗趙明的道路上,自己隻能孤身前行,卻冇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醫女,竟願意與他並肩作戰。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木盒,輕輕放在桌上,推向林昔:林姑娘,這封密信放在我這裡太過顯眼,趙明的人必定會想方設法銷燬它。你身份特殊,不易引起懷疑,放在你那裡反而更安全。
李墨的眼神無比真誠:這封信,不僅是扳倒趙明的重要證據,更是我們共同對抗奸佞的起點。它……
是我們的開始。
林昔看著桌上的木盒,又看向李墨堅定的眼神,鄭重地點了點頭,將木盒輕輕拿起,緊緊抱在懷中。
二十
李墨看著眼前的女子,隻覺得心中某個角落被徹底填滿
——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對抗黑暗,從此有了一個同樣堅定、同樣心懷大義的盟友。
他伸出手,鄭重地與林昔交握,她的手雖纖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好!有林姑娘相助,我李墨便無所畏懼!
李墨眼中閃過一絲振奮,隨即開始與林昔商議後續計劃,接下來,我會先在軍中徹查趙明的殘餘勢力。經過這次投毒事件,軍中定然還有他的眼線,必須將這些人一一揪出,才能穩固邊防,避免再出亂子。
林昔點頭讚同:將軍所言極是。不過,趙明心思縝密,他的眼線或許隱藏極深,查探時還需小心謹慎,避免打草驚蛇。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另外,我會繼續深入研究那本醫書。趙明此次用‘千日醉’害人,難保下次不會用更奇特的毒物或手段。我需提前熟悉各種罕見毒物的特性與解法,才能在關鍵時刻應對突髮狀況。
冇錯。
李墨補充道,待軍中局勢穩定,我會派親信將王懷安和證據送往京城,交給忠良大臣。同時,我們還要暗中收集趙明通敵叛國的證據
——
隻有拿到這等核心罪證,才能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從軍中整頓到京城佈局,從證據收集到應對之策,越聊越投機,原本模糊的未來規劃,漸漸變得清晰具體。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呼喚聲:林姐姐,你在裡麵嗎我煮了些薑湯,給你送來暖暖身子。
是蘇婉兒的聲音。
林昔心中一暖,蘇婉兒是之前被她救治的先鋒校尉的妹妹,校尉康複後,蘇婉兒便留在軍中,時常來探望她,兩人漸漸成了好友。
林昔看向李墨,略帶歉意地說:將軍,是婉兒來了,我去看看。
李墨點頭,眼中帶著一絲溫和:去吧,正好也讓她安心。
林昔走出帥帳,看到蘇婉兒捧著一個陶碗,站在帳外寒風中,臉頰凍得通紅。婉兒,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冇休息
林昔走上前,接過陶碗,入手溫熱。
我看姐姐忙了一天,擔心你著涼,就煮了些薑湯。
蘇婉兒笑著說,眼神清澈明亮,對了,姐姐,今天軍營裡的事我都聽說了,你真厲害,不僅救了士兵們,還幫將軍洗清了冤屈!
看著蘇婉兒無憂無慮的笑容,林昔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決心。
她想起自己與李墨的結盟,想起未來的凶險
——
這場鬥爭,不僅是為了家國大義,更是為了守護身邊像蘇婉兒這樣善良的人,守護遠方師傅的安危,守護所有渴望安寧生活的百姓。
她握緊手中的陶碗,眼神變得愈發堅毅:婉兒放心,姐姐會保護好大家,不會讓壞人再傷害我們。
蘇婉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叮囑了林昔幾句,才蹦蹦跳跳地離開。
二十一
清晨的陽光透過帳篷縫隙,灑在傷兵營的藥櫃上,映得瓶瓶罐罐泛著微光。
林昔正彎腰為一名士兵換藥,動作輕柔卻熟練。
那士兵是之前中毒的傷員之一,此刻臉色已恢複紅潤,見林昔過來,連忙坐起身,感激地說:多謝女神醫,若不是您,我這條命恐怕早就冇了。
林昔笑著搖搖頭,遞過一碗湯藥:快把藥喝了,再休養幾日就能歸隊了。
她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如今的傷兵營,早已冇了往日的壓抑,士兵們臉上多了笑容,提起林昔,滿是敬佩與感激
——女神醫
這個稱呼,已在軍營中傳開,成了她最鮮明的印記。
處理完傷兵營的事務,林昔回到自己的帳篷,將那本古舊的醫書攤開在桌上。
書頁邊緣已有些磨損,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批註。
她指尖劃過
西域奇毒
的章節,眉頭微蹙
——
趙明既能用
千日醉
害人,難保不會動用更罕見的毒物,她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正研讀間,帳簾被輕輕掀開,蘇婉兒端著一盤糕點走進來,笑著說:林姐姐,我剛烤了些麥餅,你快嚐嚐。
林昔放下醫書,接過麥餅,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
她看著蘇婉兒蹦蹦跳跳的模樣,心中滿是暖意。
這幾日,蘇婉兒總是會送來些吃食,有時是熱騰騰的粥,有時是烤得香脆的餅,用她的方式關心著林昔。
婉兒,你先坐,我去給將軍送份文書。
林昔將最後一口麥餅嚥下,起身整理好桌上的醫書,小心翼翼地將裝著密信的木盒收進懷中。
如今這木盒,已成為她最重要的物件,隨身攜帶,片刻不敢離身。
二十二
來到帥帳外,林昔剛要掀簾,便聽到帳內傳來李墨的聲音,語氣嚴肅卻沉穩:務必仔細排查,任何與趙明有過往來的人,都不能放過。
隨後,周虎的聲音響起:末將領命,定不會讓將軍失望。
林昔得到迴應後走了進去。
帳內,李墨正站在沙盤前,眉頭微蹙,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見林昔進來,他臉上的嚴肅褪去幾分,問道:傷兵營的情況如何
士兵們恢複得很好,大部分人下週就能歸隊。
林昔遞過文書,繼續說道,這是我整理的近期藥材清單,之前中毒事件消耗了不少藥材,需要儘快補充。另外,我在醫書中發現幾種西域奇毒的記載,已將解法整理出來,給您一份,以防萬一。
李墨接過文書和信紙,認真翻看。
看著紙上工整的字跡,以及對毒物特性、解法的詳細記錄,他心中滿是敬佩。辛苦你了。
李墨抬頭看向林昔,眼神溫和,軍中事務繁雜,你既要照顧傷員,還要研讀醫書,務必注意休息。
林昔點頭應下,兩人又簡單商議了幾句軍中事務,便各自忙碌起來。
夜幕悄然降臨,軍營漸漸安靜下來,隻有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偶爾響起。
李墨處理完軍務,習慣性地走向營地中央的高台。
這座高台是用來觀察敵情的,如今卻成了他思考的去處。
他登上高台,晚風拂過披風,帶來一絲涼意。
他望向京城的方向,夜色濃稠,看不到半點燈火,卻能感受到那座繁華都城下隱藏的暗流與危機。
二十三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李墨回頭,看到林昔正提著一盞燈籠,緩緩走上高台。燈籠的光芒在夜色中搖曳,將她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清晰。
將軍,夜色涼,我給您帶了件披風。
林昔遞過一件厚披風,輕聲說道。
李墨接過披風披上,暖意瞬間包裹全身。
他看著林昔,笑道:你怎麼來了
剛整理完醫書,見帥帳燈滅了,便猜到您在這裡。
林昔走到李墨身邊,與他一同望向京城的方向,將軍在擔心京城的局勢
李墨點頭,神色凝重:趙明根基深厚,我們雖掌握了他的部分罪證,卻不足以將他徹底扳倒。一旦我們將王懷安和證據送往京城,他定會瘋狂反撲。
我知道前路凶險,但我們並非孤軍奮戰。
林昔的聲音平靜卻堅定,軍中士兵信任您,朝中還有忠良大臣,再加上我們提前做好準備,定能應對他的反撲。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已將醫書中所有毒物的解法整理成冊,若趙明用毒害人,我們也能從容應對。
李墨看著身邊的女子,月光灑在她臉上,映得她眼神明亮而堅定。他突然覺得,夜色不再濃稠,前路也不再迷茫
——
因為他身邊,有了一個同樣心懷大義、同樣堅定無畏的盟友。
兩人並肩站在高台上,晚風拂動著林昔的衣袂與李墨的披風,燈籠的光芒在夜色中微微搖曳。
他們冇有說話,卻有著無需言語的默契。
目光所及,是風雨欲來的京城;心中所想,是剷除奸佞、還天下清明的信念。
夜色漸深,高台之上的身影愈發挺拔。
一個是用兵戈守護疆土的將軍,一個是用醫術守護蒼生的醫女,他們的命運早已緊緊相連。
一場席捲朝堂的風暴即將來臨,而他們,已做好了準備,將以信念為盾,以勇氣為矛,直麵即將到來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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