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狗血火葬場文 014
梁茶本來買的就是淩晨的車票,春運的北京很擠,一群北上的飛雁總在一年的這個時候朝南紛飛,將這座繁華的大都市掏空了一半。
他在綠皮火車上搖了一整夜,終於到了站。老家沒下雪,但很冷,剛下車撲麵而來的濕冷糊在他臉上,他裹緊了身上的棉衣,一路沒有往城鎮裡去,而是去了更偏僻的城郊墓園。
前幾年,縣城改革,不能再像以前農村在自家地裡建墳土葬,得像在城裡一樣買墓地。
梁茶買了一些熟食、水果,還有紙錢鞭炮,拎著一路去了墓地,很久沒來了,他心裡沉沉往下落,心口卻發慌,每一步走上前都覺得腳下灌了鉛一樣。
他在兩座緊挨的墓碑前停住,看著上麵的照片,眼眶一下就酸了,眼淚控製不住地溢了出來,低聲喊了聲:“爸……媽……”
梁茶將烤鴨、水果、餃子還有香燭點上,用個小火盆開始燒紙錢。
以前祭祖的時候他總是沒心沒肝,覺得迷信,而如今,笑裡泛苦,卻希望真的有神明,也真的有鬼神。
希望他爸他媽能聽到他說什麼。
梁茶低聲絮絮叨叨了說了很多,最後在墓地管理員的催促下匆匆熄滅了火盆。這才自己抱著半冷的烤鴨扯了個鴨腿邊大口大口吃著,塞滿了一嘴,滿嘴都是油,才嘟嘟囔囔地說:“爸,媽,活著真的好難,真的好難,你們當初乾嘛救我呢,我和你們一起走了得了……”
“……其實,其實我過的也還好,最近可能走大運了,人設了個人傻錢多的有錢人,經常給我錢花,就是脾氣差了點兒,”他說著忍不住發笑,自說自話,“我真是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喜怒無常的人,前一秒還能跟你撒嬌呢,下一秒就嚇死個人。”
“不過嘛,可能有錢人都變|態,他爸不喜歡他,他媽好像也沒了,嗯,脾氣差點我就遷就他好了。就是不知道這次回去他還要不要我……咳咳,要不要我繼續跟他混了。”梁茶差點說漏嘴,心裡有點虛,轉頭看著他老爸老媽笑得開懷的照片,心裡鬆了口氣。
自己低笑了聲,喃喃:“還有,程程姐他們也很好,小舟也要上小學了,他可聰明瞭,以後肯定有大出息,我準備多攢點錢給程程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現在越來越卷啦,養小孩可費錢了。”
“對了,婁哥他……我等會兒也會去看看他的,你們放心好了。等,等他從牢裡出來了,我就和婁哥一起來看你們。”
梁茶啃完了半隻烤鴨,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把祭品們收了起來,愧意道:“這裡不給放食物啊,反正你們也吃不到我就帶走了,反正食物的味兒你們也聞了,香氣和精髓肯定都被你們吸走了,我就帶回去了。”
說完,他訕訕收拾著,背著包離開了。
他轉道去了當地的監獄,在探監室等了好久,隻有獄警出來,他當即期盼的眼神落空,沒想到小叔還是不願意看到他,這些年他來從來不願意出來見他。
梁茶強撐著笑了下,轉身離開。
殊不知在他轉身的瞬間,纔有個穿著獄服的男人遠遠地側身深深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掙紮、不捨和懷念。
旁邊同樣出來探親的獄友見狀,勸道:“婁哥,你侄子年年來見你,你都不見,反而躲起來這是何必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說咱們都已經在坐牢贖罪了。”
被叫婁哥的男人麵容堅毅而硬朗,聞言垂眸,貪戀地看著那個人影轉身徹底消失,這才沉聲說:“是我對不起他。他因為我肯定過得很苦,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帶他過好日子。”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不想見他?”
“……我,我是在懲罰我自己。”男人沉著臉說完轉身,“走吧。”
梁茶最後又去買了一點給小男孩的玩具和一提牛奶和水果,裡麵偷偷放了一個嶄新的紅包,提到了程澄現在住的小區門口,敲了門喊了聲“外賣!”之後就快速逃竄上樓躲在暗處。
等屋裡的女人走出來看到那些東西臉色一變,而屋裡的小舟也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看到玩具驚喜“哇”了一大聲,笑得特彆甜,“媽媽你買了新玩具給小舟呀!”
程澄聞言勉強擠出個笑臉來,哄著小舟先進屋,她再左顧右盼看了許久,又往樓下去看,沒看到人,心裡一陣失望,於是隻得帶著小舟先將東西提進去,最後關上了門。
梁茶見狀鬆了口氣,悄悄踮著腳尖就快速下了樓。
他不知道,身後那扇門又悄然開啟,程澄站在他背後,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心裡酸澀,卻又不知道要如何,隻能掙紮著看著他離開。
“媽媽媽媽!這裡麵有大紅包耶!”小舟拿著紅包好奇地跑過來向她展示。
程澄看到紅包一愣,抿了抿唇:“那是……你梁茶哥哥給你的。”
“啊?可是哥哥說他過年不回來啊!”小舟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哦!對了,哥哥說他會魔法的!他肯定是‘咻’地一下變魔法,把玩具還有紅包送過來了!”
程澄伸手有些走神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聞言回神,不由好笑,“是啊。”
梁茶這趟回來心事已了,又匆匆買了最便宜的坐票回北京。
他當晚就收到了深淵都放假了還勤勤懇懇給他發的新年紅包,他拿得有些心有不安,旁敲側擊才知道沈淵根本不知道他得罪了商輕離的事。
但還債在即,梁茶不得不厚著臉皮收下,還給對方說了幾句吉祥話。
沈淵也許是良心不安,覺得過年不一樣,竟然又給他補了份紅包,說是過年連著元宵節一起發了。反正老闆有錢,這些錢出之有名,相比老闆之前隨手撒出去的,這些根本不夠看。
梁茶當即喜笑顏顏,拿了錢,還了債,自己在地下室裡高高興興地買菜涮火鍋,過了個簡單的年。
而說起商輕離,他那天本來就準備再帶著梁茶去早就包好的酒樓再吃一頓,本就沒吃多少,哪知道後來鬨得那麼不愉快,他就自己氣衝衝地去了酒樓,喊了一群豬朋狗友喝了一夜的酒,半夜不知道是誰摸到他身上,他還以為是梁茶,氣得把人推開,哪知道醒來看到是不認識的,無名火起,把人趕了出去。
他的損友向吟鷗也是個玩咖富二代,嫌在公司上班沒勁兒,自己帶資勇闖娛樂圈當歌手,加上自己確實有些才華,成了個炙手可熱的大明星,這一陣看他這麼天天跟噴火的霸王龍似的,天天找他們出來喝悶酒,嗅出一絲不對勁來,肚子裡冒著壞水上前八卦,才知道他心血來潮找了個直男,還是個不解風情的窮光蛋。
“喲,商二爺,你至於生這麼大氣嗎?就你這條件,招招手,比那傻逼直男好的還不能找一遝?”向吟鷗眼珠子一轉,笑得很是揶揄,“在一個小情兒身上費這麼大勁兒乾嘛,難道是……陷進去了?”
商輕離聞言一怔,冷笑了聲,朝他毫不客氣地踹過去一腳:“滾你丫的蛋!就那種貨色我他媽陷個屁!我一開始就是想玩玩算了,誰他媽叫他喊罵我死gay來著。”他說著,眼神回憶到了什麼,語氣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弱了下去。
“哦?玩玩?”向吟鷗聳了聳肩,“那這差不多都有兩個月了,還沒玩夠啊?”
商輕離嗤笑:“這才哪到哪了,我他媽花錢是找樂子的,老子現在被他氣得半死,就能這麼放了他?”
他這麼說完,頓覺身心爽利,一竅通,全通,當即風風火火地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就要走。
“哎?這就走了?”向吟鷗喝著酒有些詫異。
商輕離頭也沒回:“我回去收拾人去!”
他回到半個月沒回來的公寓,開啟門開了燈,看到當初被他砸了一地的地方變得整整齊齊,他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掃了一圈,發現鞋櫃邊確實沒有多餘的,又頓時不悅起來,大步走了進去。
“好啊,半個月都不回家,這是膽兒肥了!”
他心裡磨著刀,眼神忽而瞥到了遠處桌上的那個紅包,愣了下,撇撇嘴,幾步走過去,伸手抄過來開啟,看到裡麵的幾張舊紙幣,臉色頓時又黑了。
仔仔細細抖開了倒出來,竟然還有個老古董似的,黃色五毛硬幣!
裡麵所有錢數下來,總共隻有十二塊五毛!
“媽的!摳死你得了!”商輕離氣得咬牙,想揮手直接掃在垃圾桶裡,又頓了下,特不開心地把錢費勁地塞回去,轉身進了書房重重拉開一個抽屜,丟了進去!
嫌礙眼,還用鑰匙上了個鎖,這才眼不見為淨。
接著他掏出手機,直接憤憤地按了條訊息發過去!
-[搗茶商]:立刻,馬上,來公寓!
剛送完最後一單,正在等餐摸魚玩手機的梁茶驟然看到這條彈出來的訊息,嚇了一跳,連忙取消了單子,騎上小毛驢,馬不停蹄地上路。
“……不是,都半個月了,這位爺兒還沒消氣?”
他苦著張臉,在心裡發愁,今晚不會又要被搗出抹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