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定山河 第6章 埋伏

    次日卯時三刻，車隊駛入金牛峽。兩側峭壁如刀削，晨霧在穀底聚成白綢，十匹戰馬的蹄聲撞在岩壁上，驚起宿鴉呱呱亂叫。趙虎突然扯緊韁繩，指尖按在劍柄上——左側岩縫裡，他瞥見半片甲冑反光，角度刁鑽得像專門卡著弩箭射程。

公子，前方隘口不對勁。他低聲提醒，目光掃過王猛扛著狼牙棒打哈欠的傻樣，恨不得踹他屁股，岩縫裡有水漬腳印，大概二十人埋伏。

周羽卻望著霧中若隱若現的隘口，嘴角掠過極淡的笑：繼續走。

車隊剛進入隘口中央，晨霧突然被馬蹄聲攪碎。十道黑影從峭壁頂翻身而下，玄色披風掃落碎石，弩箭上弦聲如秋蟬齊鳴。王猛的狼牙棒砸地：奶奶的！有埋伏話沒說完就愣住——弓箭手們甲冑內側繡著飛虎紋，正是周家暗衛的標記。

羽兒！繼母的鎏金轎子從霧中駛出，八名抬轎夫清一色的短打裝束，袖口翻出半片木樨紋。她掀開轎簾，珠翠滿頭的華貴妝容下，眼底泛著隻有至親能察覺的血絲，帶著你弟妹給你送行，怎麼，怕娘害你？

周霄抱著劍站在轎旁，少年人刻意板著臉，卻忍不住盯著周羽腰間的破虜槍。小妹周靈攥著繡帕，帕角繡著極小的飛虎與木樨花，正是昨夜她偷偷塞進哥哥行囊的樣式。

母親說笑了。周羽翻身下馬，銀甲在晨霧中泛著冷光，聲音突然軟下來，隘口風大，靈丫頭該多穿件披風。

繼母忽然冷笑，團扇重重敲在轎杆上：少套近乎！你以為老孃想管你死活？她轉身對弓箭手們比了個手勢，為首者掀開麵甲，竟是侯府後廚的劉廚子——周羽幼時偷糖被他逮過三次，這十個飯桶，本想留給霄兒練手，省得他整天舞刀弄槍沒個正形。

周霄耳尖發紅，梗著脖子道：誰要飯桶！我這劍話沒說完就被繼母瞪回去，她忽然壓低聲音，隻有周羽能聽見：吏部的人盯著侯府三年八個月了，若不做得絕情些，你以為侯府還能存在？

晨霧漸漸散去，周羽這纔看清弓箭手們的裝備：每人腰間掛著三壺弩箭，靴底嵌著防滑釘——正是當年父親征戰漠北時的特製裝備。繼母袖中滑落半張紙，上麵畫著三鎮封地的佈防漏洞，修改處墨跡新鮮如晨露。

繼母突然提高聲音，團扇指向隘口儘頭，你這弟弟和妹妹成年後，讓他們去找你！他們十個弓手先跟著你。

王猛撓著腦袋湊過來，盯著劉廚子的臉直犯嘀咕：您老不是說這輩子不碰刀槍了嗎？劉廚子狠狠瞪他：要不是夫人偷偷給我們開小灶練弩箭，你以為侯府的紅燒肉是白吃的？車隊重新啟程時，繼母的轎子調頭返回。望著轎簾上晃動的珍珠流蘇，王猛等人忽然明白那些深夜裡的冷言冷語，那些故意摔碎的花瓶與嗬斥，不過是她在吏部的監視下，為周家留的最後一口氣。而隘口的十名弓箭手，此刻正分成兩隊護在他車前後，甲冑下的飛虎紋，與他銀甲下的銀絲，在晨霧中漸漸融為一體。

父親、繼母、婉兒，還有藏在每個細節裡的、家人不敢說出口的牽掛，都在替周羽將前路的荊棘，慢慢織成了可以踏上去的、帶著溫度的路。

金牛峽的風掠過他鬢角，帶著繼母最後那句被風吹散的話：你若出事老孃最少要砍下京城1千顆人頭。周羽抬頭望著峽口透出的天光，手按在劍柄上，忽然覺得腰間的破虜槍更沉了些——這杆槍，從此不再隻是嶽家軍的槍，更是背著整個周家、整個江南侯府的期許，在陰謀與戰火中，硬生生劈出條生路的槍。

隊伍繼續行進，現在隊伍中有：周羽、蘇婉兒、王猛、趙虎、丫鬟小翠、丫鬟雙喜，江南侯送的10名精銳步兵和10名精銳騎兵，繼母送的10名精銳弓箭手，共36人。一路上王猛負責行進與安全，趙虎負責後勤與偵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