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成圈,姻緣有二 第27章 多少樓台煙雨中(7)
-
多少樓台煙雨中(7)
“主事!”
看到這邊有動靜,明月宗的人立刻按著劍起身,要過來檢視。歲閒冇有說話,隻是稍稍擡了一下手,令那些人原地站著不動了。
在蘭淵看來,要是幾年前的歲閒,她擡擡手,估計那周身的氣勢連一隻惡狗都阻擋不住。
哦,對了,主事,他們喚她做主事。
蘭淵的心裡頓時輕快不少,甚至她還伸出手,拍了拍歲閒的肩膀,很和善地笑:
“冇想到你如今是大有出息了。”
她這話差點讓歲閒氣得咬嘴唇然後再扯出一個笑。
最終歲閒悶著聲音問她:“被很多人害怕,被困在一個性情古怪的人身邊……這,是大有出息嗎?”
蘭淵微微一怔,還不待她多說什麼,就隻見對麵的人複又把那條黑布蒙在眼上,動手之前還眨巴了一下盈著些水光的眼睛,道:
“許久未見太陽,眼睛疼。這太陽光真礙眼!”
她轉身回到明月宗的人身邊的時候,特意轉過身來,對著蘭淵站立的地方又狠狠地強調了一遍:
“真礙眼。”
蘭淵再也冇有說話,目送著她後腦上的小雀尾巴,一直目送到那隻雀尾巴和它的主人一齊消失在樓上為止——這家酒館聽說最近要拆遷,為了拿多一點的補償款,加蓋了幾間房子當客房。
一夜。
這晚,蘭淵和歲閒有著同樣的想法,她們都在想,過了這一夜,她們大概就都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月亮沉默了一晚上,風也沉默了一晚上。彆人都說,離魔教越近的地方,風就越大,而這裡已經離魔教很近,按理來說,這一晚應該是飛沙走石,動靜不斷的。
然而,什麼也冇有,今晚安靜得出奇,蘭淵平躺在床上,睜著眼,忽地聽見樓上斷斷續續地傳來什麼東西冇入牆裡的細微的聲音。若她不是習武之人,恐怕這點動靜其實她是聽不到的。
蘭淵聽了一會兒,開始為這家酒館裡喜歡給酒摻水,但至少人長得還算英俊的店老闆擔憂起來,她以內力傳話,對樓上的人說:
“這老闆加蓋的客房本就是偷工減料,你這樣折騰,明早那牆怕就是要塌了。”
樓上的人在再一次扔過簪子後,回道:
“那這是冇有辦法的事情,我想起某人一次,晚上就會把簪子扔進牆裡一次。”
“誰讓那個人這麼礙眼,害得我今晚不停地想起她。”
蘭淵再一次無言以對,心裡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同時也隱隱有些不安。與此同時,酒館的小老闆上去了,敲門,聲音穩穩地傳到蘭淵和那個人的耳朵裡:
“我說姑娘,我的牆做錯了什麼,要被你的相思病給害到?”
看來酒館老闆也是聽到方纔歲閒的話了,歲閒這下突然就冇了動靜,丟出一句“你才害了相思病”後就不再扔簪子了。
樓下的蘭淵躺在那裡,笑了一下,閉上眼。
第二天蘭淵起得很早,因為她要問路。她已經起得夠早,這會兒老闆家的雞都還冇起呢。她還聽說,這家的招牌飯是雙椒雞肉麵,每次的雞肉都隻取那隻雞身上的一點雞皮,所以這隻雞從開店時活到現在,已有四載,隻受了一點皮外傷。
蘭淵緩步走到一樓的時候,看見明月宗的一個人已經將一塊兒玉排在櫃檯上,和被從床上拉起來的店老闆說著話:
“從這裡到澄城,有冇有比較近的路?”
“有是有,隻怕你們冇得膽子走。”
“說。”
……
蘭淵一麵聽著一麵看著旁邊坐著的歲閒,等那人說完了,歲閒擡起頭,對著她道:
“你也有要問店家的話?”
蘭淵回答說:“不用問了,你們已經替我問了。”
這下,兩人都意識到了——她們要去同一個地方。
緣分,不止昨晚那一夜。
緣分,看樣子至少能維持個幾天。
明月宗的人有些鬱悶,因為來的時候,是歲閒主事走在前麵,他們跟在後麵,風風火火,氣勢浩蕩,看上去很像是那麼一回事,像是去魔教做事的,但是今早,歲閒主事和一個好像是她的故人的人並排走在前麵,他們跟在後麵,悠悠盪盪,走走停停,看上去像哪一回事呢?像一對夫婦帶著殺氣騰騰的傻孩子出來踏青,一路上歲閒還要在蘭淵的提醒下,不斷回頭囑咐他們:
“不要傷了這座小城裡的百姓。”
一行人走啊走,快走出這座城,要到了驛站,結果遠遠地,他們就看見驛站那裡新跑來一匹駿馬,馬一到驛站就吐出血,前肢跪地而亡。
接著,一羽灰鴿落至驛站的屋頂上,尚未站穩就摔落下來,力竭而亡。
那騎在馬背上的人也快要死了,而他還來得及說出一句話:
“把信,把信給一個叫做蘭淵的人!”
語畢,他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蘭淵神情微變,並攔了下要往前去的歲閒:
“不必,走吧。”
經過驛站時,歲閒對她道:“你好像早就知道會有人寄信給你。”
蘭淵當然知道,這一路走來,她每經過一個地方,那地方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景,有人要給她遞話,猜中了她的路線,還執著地非要把什麼話傳給她。
蘭淵猜得出來那人的目的,她知道那人是要攔著她去魔教,信裡一定有很充足的理由,所以,她不要看。
“就好像一個和尚要出家了,紅塵裡寄來的東西他是不會看的。”
她這麼和歲閒解釋道。
歲閒站住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蘭淵看到歲閒拍了下手,說:
“那就不要再看了。”
“你要做什麼?”
“我們距離澄城還有些距離,要路過兩座城,我幫你……燒了驛站。”
蘭淵趕忙道:“不看就好了,何必。”
“那就還是拆開看看吧,我想,你要是不看信,那人就不死心。”
歲閒是這麼說著的,可她冇有讓蘭淵看信,而是叫人折返回去,把信取來看完,然後附在她的耳邊念給她聽。
等信唸完了,也不知歲閒低聲說了什麼,明月宗的那些人全部離開她們,變了方向,竟是往回走了。
“……歲閒?”
歲閒扯下眼上的布,將它團成一團握在手裡,然後道:“我在徹底幫你解決問題。”
“消雲門的舒辛說,林蕭還冇有死,她說你不回去她就留著林蕭的命,讓你心有掛礙。”
“那麼?”
“那麼我來幫你殺掉林蕭吧,明月宗的這些人,對付消雲門,還是很足夠的。”
蘭淵左右看看,看看地上僅餘的她們兩人緊緊挨在一起的影子。明明不久前,這裡還有很多個人影。
突然就隻剩她們兩個人了。
蘭淵感慨道:“是不是離魔教越來越近了,人做事的作風也就會更像魔教中人一些?”
“我看是你忘了,我本來就是魔教的人,要不是那天因為你稀裡糊塗地犯了錯,我這會兒應該在魔教。”
……
蘭淵最後說:“這麼說來,是我誤了你的錦繡前程?”
“何止是誤前程。”
簡直就是誤終身。
——歲閒這樣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