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持槍,萬世名 第484章 帝流的獨白
與此同時,東珠國王宮,偏殿。
深海微光透過琉璃窗,水波一樣晃在帝流臉上。
神火大將,他的親王叔,已經離開了。
東珠王,這位即將成為他嶽父的藩國國主的話,還在耳邊嗡嗡作響。
送他回千星城,登基為帝?
這訊息像一塊巨石砸進心湖,濺起不知是欣喜還是惶恐的浪頭。
一股壓抑太久的野心猛地灼燒起來,燙得他心頭發麻。
可緊接著,眼前又閃過昭懿太後的身影——那個將他逼得遠離權力中心,近乎放逐的皇嫂。
她高高在上,儀態威嚴,站在光裡,擋住了他所有的進路。
她就這麼突兀地……沒了?
被捲入那傳說中的飛升通道。
一股極複雜的情緒漫上心頭,快意,還摻雜著一絲物傷其類的空茫和難以置信。
這個嫂子,與他那個儒雅隨和的大哥半點不相配,反倒和他是一類人。
殘忍、狡詐,不擇手段。
但是剛才,帝流喉嚨發乾,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旁邊一道平靜的目光落在他側臉。
銀鱗公主就站在不遠處,一身簡便的綃衣,身姿挺拔。
她看著這位命運驟變的帝子,眼神有些好奇,沒有即將成為帝後的欣喜若狂,更像是在好奇這樣一位命運多舛,大起大落,即將成為真正大人物的家夥如何作想。
殿內安靜得能聽到深海暗流低沉的嗚咽。
這寂靜壓得人喘不過氣。
帝流有些難堪地扭開臉,視線沒有焦點的渙散,聲音乾澀,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身邊唯一的聽眾。
“我大哥以前待我極好的。”
“他的書房,練功場,我隨時都能去;他年長我許多,從未視我為威脅,即便皇嫂,那位神沿公主,屢次說我壞話,大哥也隻是笑笑,從不當真,下次見了我,依舊待我如初。”
帝流眼神發空,像是穿透了幽深的海水,看到很久以前千星城那道溫暖的光影。
“朝野都稱頌他是賢王,我也以為,日子會一直那樣過下去……”
“可他卻死在了景朝京師!死得潦潦草草!”
“最初得到訊息時,我悲痛欲絕,震驚大怒,很想為他報仇雪恨。”
“可是最終……我卻在他走後,聽了旁人慫恿,對他的妻子和孩子動了手。”
“我試圖囚嫂殺侄……”
帝流眼前劃過悵惋,苦笑一聲。
“真是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而我就是那個豎子。”
話音落下,殿內再次被深海的寂靜吞沒。
銀鱗沉默,那雙淺紫色的眸子靜靜看著他,沒有打斷,也沒有評判。
帝流沉默長長一段時間,長到那點恍惚、悸動、羞慚終於被強行摁迴心底。
他再抬起頭,臉上紛亂的情緒已被掃空,隻剩下一種平靜,以及沉澱下來的決斷。
無論過往有多少糾葛恩怨,無論這帝位來得多麼突然甚至不光彩。
此刻,他是父帝現存最年長的嫡係血脈。
王朝傾覆在即,他必須回去挽天傾,這是他生來的責任。
而在回去之前,他需要一份足夠分量的“投名狀”,一份能震懾所有潛在異議、凝聚渙散人心、證明他價值的赫赫戰功。
還有什麼,比景朝太子趙雨岸的頭顱更合適?
他轉向殿外,目光已經穿透重重海水的阻隔,死死釘在遙遠而混亂的海岸線上。
“走。”他握拳起身。
銀鱗什麼也沒問,輕輕地點了下頭。
……
與此同時,當北境的戰火漸漸消弭,旌郴港也終於開始大動。
無數東珠鮫人從墨藍色的深海中蜂擁而出,駕馭著猙獰海獸,以血肉妖軀,瘋狂撞擊、撕扯著沿岸的重炮基座。
海浪滔天,足有百十丈高。
衝湧,淹沒旌郴港外圍的山峰。
咆哮聲、爆炸聲、臨死的嘶吼聲震耳欲聾,混亂的聲響不絕於耳。
這另類的一戰,雙方參戰軍卒數量,雖沒有千星城與大梁城硬碰硬來的多。
但聲勢卻是半點不落。
東珠王懸浮於空,顯化鮫人本相,深藍鱗甲覆蓋體表,手中幽光流轉的三叉戟引動千丈狂瀾,一次又一次悍然轟擊著懸停於空,如同移動堡壘般的懸空樓炮船。
炮火的光芒與深海神通的幽光對撞,炸裂的炮彈碎片如隕星般砸落海麵,濺射恐怖漣漪。
“瘋了!徹底瘋了!”延平郡王趙長弓站在指揮望樓頂端,望著下方完全不計傷亡,彷彿隻想同歸於儘的鮫人,臉色鐵青。
“這該死的鮫人王,想把他的老底,都葬送在這裡嗎?!”
目前,旌郴港處於防守,但是敵我傷亡比例,達到了驚人的五比一。
每死五個鮫人,才換的一個景人。
但是這群妖人,依然前赴後繼的跑來送死。
已經造成旌郴港兩萬餘軍卒傷亡。
一名副將衝上望樓,急聲道:“王爺!三號、七號炮陣全垮了!樓船鎮海號龍骨受損,左舷炮位受損,快要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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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弓眼角跳了跳,轉頭看向身旁一直沉默觀戰的太子趙雨岸。
“殿下,局勢已失控,為免他是衝著您,請殿下即刻移駕!!”
趙雨岸一身明黃常服,立於獵獵風中,望著下方那片被爆炸、烈焰和濃煙吞噬的海岸線,炮火的光芒在瞳孔裡明滅不定。
他沉默了幾息。
延平郡王的意思他明白。
東珠王如此反常,背後必有極深圖謀。
最大的目標,很可能就是他這個景朝儲君。
他若繼續留在此地,不僅自身安危難料,更會讓整個旌郴港的守軍投鼠忌器,指揮失調,甚至可能導致這支寶貴的海防艦隊和要塞遭受創傷。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好,我走。”
趙雨岸吐出幾個字。
“延平王,這裡,本宮便托付給你了。”
“臣領旨!”趙長弓單膝跪地,抱拳行禮,“殿下放心!臣必死戰到底!請殿下速行!”
趙雨岸不再多言,在鐘會、兩位司隸府前府牧,一隊精銳悍勇太子親衛緊密簇擁下。
迅速下瞭望樓,登上外觀普通卻內藏防禦符紙的馬車,迅速駛離了旌郴港核心區域,向著內陸方向疾馳而去。
幾乎就在太子車駕的煙塵尚未完全消散之際。
深海之下,幾道身影趁著戰場混亂,離開東珠海域,潛至旌郴港外千裡海岸線。
而與此同時,那個像幽靈一樣潛伏了一個月的家夥,也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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