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浮沉一世安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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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繼續著手收拾，目光掃過房間的每一處角落。

梳妝檯是他請意大利工匠量身定做的，因為她曾隨口說喜歡某個電影裡的複古款式；

地毯是澳洲頂級羊絨的，因為她喜歡光腳在地上；

甚至連窗台上那盆長勢喜人的蘭花，也是他特意從拍賣會上拍回的珍稀品種……

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無聲地提醒著她，她所享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另一個人的“責任”與“恩情”之上。

一種強烈的窒息感攫住了她。

她索性按下呼叫鈴，叫來了管家。

“小姐，有什麼吩咐？”管家恭敬地垂首。

葉輕漣的語氣不容置疑：“把這間房裡所有東西都清空。聯絡設計師，我要重新裝修，徹底改造。”

管家剛退出去，房門卻再次被人從外麵推開。

葉輕漣皺眉，以為是管家去而複返。

可門開了一半，卻不見有人進來。她剛想出聲詢問，就聽到門外走廊傳來刻意壓低、卻清晰可聞的交談聲。

“宸淵哥，你都要和輕漣姐結婚了，還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是林楚薇那慣常的、帶著委屈的聲音，“我已經準備離開了，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

“彆胡說！”顧宸淵打斷她，聲音裡帶著一種葉輕漣從未聽過的急切的溫柔，“我不會讓你走的。絕對不允許。”

“可是……”

“冇有可是。”他的語氣斬釘截鐵，“我會安頓好你。給你最好的生活，絕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

“那……輕漣姐呢？我聽說你們就要結婚了……”林楚薇的聲音帶著哭腔。

門外沉默了片刻，葉輕漣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對她，我隻有責任。哪怕我必須娶她。但楚薇，”他的聲音驟然柔軟下來，“我的心，我所有的感情，從始至終，都隻屬於你。”

葉輕漣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前世幾十年的欺騙，那徹骨的冰冷和絕望，她以為已經隨著重生而被暫時封存。

可當親耳聽到他用如此冷靜，說出如何安置她、如何欺騙她時……那巨大的悲傷和羞辱，還是瞬間將她淹冇。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終於響起，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走廊儘頭。

直到外麵徹底安靜下來，葉輕漣才緩緩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站起身，驅車出門。

她去了城郊那座香火鼎盛的寺廟，徑直走到寺廟後院那棵巨大的百年姻緣樹下。

她仰起頭，目光在滿目的紅色中搜尋了片刻，最終找到了那個她親手掛上去的姻緣結。

經曆了多年的風吹日曬，原本鮮豔的紅絲帶已經褪色發白，上麵她用墨筆寫下的兩個人的名字，也變得模糊不清。

握著結釦，她神情複雜，良久，她冇有猶豫，轉身走向正殿，找到一位正在灑掃的年輕僧人，雙手將姻緣結奉上：“小師傅，勞煩您，將此結化解了吧。”

僧人雙手合十，接過結釦，並未多問，隻道：“緣起緣滅，皆有定數。施主放下便好。”

“多謝師父。”葉輕漣回了一禮，心中一片平靜。

她轉身準備離開，剛走到側殿門口，腳步卻猛地頓住。

透過木窗，她清晰地看到，顧宸淵和林楚薇竟然也來了這裡。

她看見他恭敬地請了符，然後竟在殿前的青石板上，一步一叩首，為林楚薇祈福求平安。

葉輕漣死死攥緊了手心，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那個平安符，她見過的。

很久以前，她陪朋友來寺裡，見過彆人求得，聽說極為靈驗，但唯有他人懷著至誠之心特意為其求取，纔能有效。

她當時心生羨慕，也曾試探地問過顧宸淵：“宸淵，聽說這裡的平安符很靈，你能不能……”

她的話還冇說完，就被他蹙眉打斷，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冷淡：“輕漣，都是些封建迷信的東西，冇什麼用處。你想要什麼護身符，我讓助理去買最好的玉石給你。”

他那不耐煩的神情，她至今記憶猶新。

而如今，這個口口聲聲說“封建迷信”的男人，正為了另一個女人，一步一叩首。

原來，不是不信，隻是不願為她而信。

不是覺得冇用，隻是覺得她不配占用他的這份“用心”。

她冇有再停留，轉身從另一側安靜地離開，

將那幅刺眼的畫麵，連同她過去所有的愛戀永遠留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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