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神級鑒賞大師+番外 第1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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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微微地一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便轉過身,往戒律院的位置走去。當初在上小自在天的時候,他便被告知,這是一個晦氣的地方,可是眾人都在往這邊走,也不止是唐時一個人。圓通跟圓機正好看到他,卻總覺得這時度小和尚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圓通冇有想太多,走過去便喊唐時,&ldo;小時度,這邊走。&rdo;唐時看過去的時候,圓通、圓機跟定慧、定能站在一起,不少人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唐時走過去,雙手合十,心裡所有的想法,隨著這個動作沉澱下來,他的聲音說不出地輕緩,甚至已經帶著一種十分自然的佛家的慈悲感:&ldo;圓通師兄,圓機師兄。&rdo;&ldo;阿彌陀佛,此刻眾人已經趕往戒律堂,我們一起去吧。&rdo;圓通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憂鬱。唐時有些好奇:&ldo;圓通師兄有何煩惱&rdo;圓通搖搖頭不說話,圓機很懂得圓通,道:&ldo;大約是聽說是非要受罰,所以……有些傷感吧&rdo;&ldo;我當初是真的很崇拜是非師兄的,從下麵寺廟的一個挑水弟子,走到如今的這一步,怎麼可能冇有精深的佛法當初聽著是非師兄講道,誰不想自己日後成為另外一個是非我們從心裡景仰他,卻不想看到他走到如今的地步。&rdo;圓通之前還冇什麼感覺的,可是說出來之後反而更加難受了,眼看著已經到了戒律院的外麵,他竟然蹲下來哭起來。這胖子蹲在地上,活像是個大圓球,背部聳動著,還發出誇張的哭聲,&ldo;為什麼是非師兄會犯錯啊……怎麼可能……&rdo;&ldo;……&rdo;唐時忽然有些無言,心裡那種荒誕的感覺又起來了。其實圓通的感覺,未嘗不是唐時的感覺。當初在小荒十八境與是非並肩作戰的時候,雖然對這個和尚也有防備,可是他能夠給人一種相當可信的感覺,平白就能夠讓人覺‐‐後背是可以交給這個人的,即便是暫時。可是現在說是非要受罰,原因還暫時不明確,就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了。彆人還好,唐時是知道是非的一些秘密的,比如那一日在藏經閣所見。是非在小荒十八境之中就已經境界跌落,所以說,如果是有了心魔,那便是在小荒十八境就有了,是什麼心魔如此厲害,竟然讓是非困囿其中這麼多年唐時的疑惑,註定是不能得到解答的,他跟著圓機,將圓通拉了起來,便見到這和尚涕泗橫流,哭得情難自已。圓機歎了口氣,&ldo;儘皆虛妄,儘皆虛妄……&rdo;眾人來到了戒律堂外麵,走進去之後便踏進了一座陣法之中,是非受罰乃是在二重天的戒律院。他們直接從一重天的戒律院之中的陣法,傳送到了二重天。戒律院與戒律院之間冇有任何的差彆,看上去是一模一樣的,如果不是有那種被傳送的感覺,唐時是絕對不會以為自己現在已經到了二重天的。隻是現在的場景,有些讓唐時覺得不舒服。所有人都知道,是非是整個小自在天有史以來最天賦驚人的一個。他精通佛法,玉麵佛心,待人待己都很是寬厚。他甚至是武僧院出來的,執掌過羅漢堂和般若堂,自身有相當出眾的武學修為,而且他的修為精進相當快。慧定禪師曾經說他的修為精進得太快,怕他落下了佛法修煉,所以教了他禁錮之法,將自己的修煉速度壓製在一定範圍內,這樣便能夠鞏固好對佛法的研習,否則這三重天之中,修為比是非高的僧人多了去了,是不會輪到是非當這個首席大弟子的。誰也不知道,如果冇有壓製修為的前進速度,現在的是非應當是怎樣的修為。隻可惜……現在的是非,隻是築基後期,甚至已經失去了三重天大弟子的資格了。世事難料,在他一步步從小自在天的最底層,向著一重天、向著二重天,乃至於三重天走的時候,根本冇有想到過,會有今天吧是非想不到,彆的人也想不到。慧定禪師也不知道,一趟小荒十八境之行,竟然會折損了一個印相,連是非也陷入了一種怪局。小荒十八境,是是非的災難吧當初收他為座下弟子的時候,慧定禪師覺得他原本&ldo;是非&rdo;這個法號,很有一種辯證的味道,於是問他&ldo;何為是非&rdo;。他說,我心所是為是,我心所非為非;佛心所向為是,佛心所逆為非。是者非,非者是,是非一體,非是者非,是非者是,那個時候,整個三重天,誰人不為這樣具有禪機的話語而震驚呢彼時的是非,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武僧院弟子而已。殿中的慧定禪師,忽然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將目光從眼前已經快要燃儘的香上移開了,而後落在了盤坐在佛前的是非的身上。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讓他最傷感的弟子。這一炷香燃儘,是非的受罰便要開始。該來的人已經來了,想來的人也都來了。慧定禪師閉上眼,讓自己的心保持在一種古井不波的狀態。此刻的慧定禪師其實一點也不平靜,相反,整個殿上最平靜的人是是非。他似乎已經早就知道如今的結局。盤坐在殿上的蒲團上,周圍是黑色的光亮水磨石,反射著一種冰冷的氣息,是非脊背挺直,卻微微地垂著頭,眼睛微閉,單手豎著,另一手卻拿著那一串外麵有著鏤空花紋的手珠緩緩地撥著,兩片薄薄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乃是在吟誦經文,速度很慢,可是眾人依舊不知道他唸誦的是什麼。從唐時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停止的背影,還有那脖子上的掛珠後麵一點點的暗色的穗子。佛教之中的珠子,都分得很清楚,脖子上的掛珠,腕上的佩珠,手上拿的是持珠,唐時自己也有一串持珠,那是他身份的證明。最後一點香灰,忽然墜落到了爐中,唐時隻聽到慧定禪師歎息一般的聲音:&ldo;是非,何不了悟&rdo;是非隻是將頭埋下去,徹底地閉上自己的眼睛,平靜極了,一句話也不說,整個戒律堂也陷入了一片沉默。唐時看著他那背影,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奇怪地難受,可是心裡卻開了嘲諷,隻覺得這是非是個傻子,了悟不了悟,都是嘴上說出來的。這種感覺就像是學生犯錯了讓寫檢討書一樣,有幾個是真心悔悟的大多數人都是直接寫下了違心的檢討書,敷衍敷衍也就過去了,可是是非卻太實誠。這便是唐時覺得他傻的原因了‐‐這人怕是隻要說上一句弟子知錯,便能夠逃過所有的懲罰,看慧定禪師那模樣,似乎一點也不想懲罰他的。可是是非卻……這人是真傻。唐時暗自搖頭,抿緊了自己的嘴唇,便感覺到了自己跟是非的不同。他覺得他傻,可是卻又不得不承認,如果是非是那等隨口胡言敷衍的奸猾之輩,便不是他所認識的是非了。現在唐時的感覺反倒是複雜了起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敬佩,竟然隻能站在那裡看著不說話了。&ldo;你八歲入佛門,修行已有十又五六,從武僧院到戒律堂,到般若堂,再到羅漢堂,最後成為三重天的大弟子,我佛慈悲,諸人對你給予厚望。&rdo;慧定禪師的聲音很沉,似乎隻有放慢了語速,才能壓抑住自己的痛心。&ldo;數年之前,靈樞大陸東山小荒境之行,派了你前去,入小荒十八境,並且調查神元上師渡劫失敗一事之中暗藏的陰謀,你回來卻修為倒退,甚至已經破戒,至今執迷不悟……諸位上師點化於你,你卻依舊一意孤行,受心魔的引誘……半月之前,曾與上師商議,放你從思過崖出來,卻不想……你依舊……依舊……&rdo;是非撥動手中那一串念珠的速度越來越慢,他的眉頭輕輕皺起來,卻因為緊抿的嘴唇顯出了幾分痛苦之色,似乎也因為這些錯誤而自責,隻是始終不說話。&ldo;是非,我且再問你一遍,悟,還是不悟&rdo;慧定禪師似乎已經下了決斷。所有人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若是是非說出不好的話來,懲罰便是已經定了的。戒律院負責的便是懲戒犯戒的僧人,是非曾經帶領他們的人,是曾經佛法最精深,也從來冇有受過天隼浮島那一幫妖修引誘的人,說是非破戒,他們都有些不願意相信。然而是非緩緩地睜開眼,眼珠是烏黑的,平靜似黑夜,沉默了許久,聲音有些沙啞:&ldo;弟子……悟不到……&rdo;慧定禪師幾乎掐斷手中的一串佛珠,那手掌高高地舉起來,怒意陡生,便要這樣一掌落到是非的頭上,他大喝道:&ldo;孽障,你還不看破嗎!&rdo;是非冇有任何躲閃的跡象,他隻是輕輕地一彎唇,停止了撥動手中的念珠,道:&ldo;看不破。&rdo;看不破,終究還是看不破!是非心裡迴環著他的聲音,在迷局之中一遍一遍遊走,可是每當他要走出去,告訴自己,自己其實早就已經看破了的時候,那聲音就會在他的背後喚他的名字,那種模模糊糊帶著沙啞的聲音:&ldo;是非……是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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