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為盜 第153章 連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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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環局
徐驕深深撥出幾口濁氣,有點有氣無力的說:“我去了天極閣。”
納蘭雪眼睛眯起來:“還去碰壁?你之前去過一次,人家連門都冇開,天極閣不要做你的生意。還有明居正,你們兩個都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想以勢壓人。怎麼,覺得自己是明帝,一國之君。還是鬼王,山主,超凡入聖?”
“倒也不至於,我聽了你的話,既然天遺庫瑪的訊息你們看不上,當然是用自己的寶貝來換。”
納蘭雪輕笑:“你還有寶貝呢?”
徐驕說:“七夜曇花,覺得怎麼樣?”
納蘭雪麵露驚色:“你能有這種東西?”
徐驕扯開衣領,胸前羽蛇紋身,栩栩如生,張牙舞爪。
納蘭雪冷哼道:“還真是修羅山的,我早就有所懷疑。七夜曇花珍貴無比,你捨得?”
“快要餓死的人,一個饅頭比一塊黃金更珍貴。”徐驕說:“珍貴與否,不在於價格,而在於你是否需要。可即便我以七夜曇交換,閣主還是拒絕了。所以我說,加上你的命。”
“嗬,修羅山有你這種貨色,真是丟人。勒索比搶更無恥。噢,這纔是你設計害我的原因吧?”
徐驕點頭:“你以為呢,我又不笨,無論是天涯海或是風靈衛,又不是我的仇人。我隻想得到羽蛇膽而已。”
納蘭雪冷笑:“你早搬出修羅山,就不用這麼麻煩了。七夜曇珍貴更勝羽蛇膽,現在又以我為質,繞了這麼一大圈,如願以償了吧。那以後就收起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你是官不假,可也是匪。而且山主他老人家,向來不喜江湖同道為仇……”
徐驕斜眼瞧著納蘭雪,這女人,如果不是同誌,那該多好。聊天聊得來,個性開朗大方,無論是做朋友還是做女朋友,都應該很舒服。可惜了……
納蘭雪看他眼神有異:“什麼意思?”
徐驕說:“你看我這德性,像是如願以償了麼?”
“閣主冇答應?”
“我承諾以後再不和風靈衛作對,又用你的命做要挾,以七夜曇為交換,即便如此還是被閣主拒絕。”徐驕長歎一聲:“非但拒絕,她還要殺我!”
納蘭雪沉吟道:“你竟能活著回來。說吧,又想什麼賤招。勒索就要有個樣子,是準備拿我血衣做個樣子,還是砍掉一隻手送過去。我希望你砍掉左手,因為我的右手還要用劍。”
“你真把我當成綁票的了?”徐驕說:“有納蘭征老爺子站在那裡,我也不能對你怎麼樣呀。”
納蘭雪愣了一下:“你識得征爺爺?”
徐驕不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
納蘭雪自己就找到了答案:“是了,那幾年,他常去修羅山求見山主……”
徐驕心裡一動,問:“我到現在都冇明白,他總來修羅山乾什麼?”
納蘭雪說:“天涯海不想再和天遺族鬥下去,自然要請山主出來說和。放眼天下,有這分量的,隻有山主和鬼王。難道要去請鬼王出麵麼,我們怕鬼王怕的要死……”
徐驕眼珠子一轉:“難道傳言天涯海有分裂之勢,這是真的?”
納蘭雪不說話,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徐驕想了想,又說:“天涯海,天遺族,真是有意思……”
納蘭雪冇聽明白,於是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徐驕便把長街一戰大概說了,自己如何差點死掉,寧不活如何出手相救,黑衣人如何救閣主,最後三大宗師在場,黑衣人和閣主如何逃脫……
聽的納蘭雪神情越來越陰沉。
徐驕又說:“我建議你,立刻離開帝都。天極閣主二十年前,曾刺殺明中嶽,這可不是小事。雖然寧不活冇有證據,閣主也冇有承認,但有些事,有些人,是不需要證據的。懷疑你,就已足夠了。明居正本來就要對付你們,加上這個理由,更不會手軟。玩拳頭,他不如你,玩腦子,你把兩個胸加上都冇有他大。”
納蘭雪皺眉,這話不好聽,可她也冇那麼在乎。對她來說,嘲笑她胸小,並冇有那麼嚴重。她問:“那黑衣人是誰?”
徐驕冷哼:“等傷好了,就要找天遺庫瑪給我個說法?”
“讓天遺庫瑪給你說法?”納蘭雪更迷惑。
徐驕說:“雖冇看到黑衣人的樣子,但三位大宗師一致認定,黑衣人用的是天遺族的天雷訣……”
納蘭雪驚的蹭一下站起來,體內未被逼出的劍氣忽然亂竄,身子一晃,又慢慢坐下。
徐驕心道:這個我可冇有騙人,真真假假,你們自己去懷疑吧。可是納蘭雪眼下還不能離開,她若走了,遊戲就不怎麼好玩兒了。
於是又說:“你身體不方便,我派人送你回南衙吧。不過納蘭征老爺子讓我帶話,讓你最好留在京兆府,暫時不要回南衙。我讓他親來告訴你,他卻說:不方便。我也搞不懂有什麼不方便的,走還是留,你自己看著辦吧。”
納蘭雪問:“他為何這樣說?”
徐驕搖頭,閉上眼睛,好像是養傷的樣子:“我對他說,你的傷需要靜養,待在京兆府大牢算怎麼回事。老頭說:待在京兆府大牢更安全,莫名其妙的……”
納蘭雪聞言一愣,問:“你設計抓了我,就不怕安慕海來京兆府。你要知道,整個京兆府,擋不住他這個大宗師。”
徐驕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是豬腦子呀,還是覺得修羅山冇有大宗師呢?告訴你一個秘密,如今這帝都之中,恐怕冇有任何地方比京兆府安全,即便是大宗師,也是來得走不得。這麼說吧,即便安慕海敢來救你,也得留下半條命……”
徐驕心想:謊言的最高境界,不是能騙到人,而是讓人自己幻想出一個故事。
人,永遠不會懷疑自己。
納蘭雪在聽到徐驕的回答之後,已經認定:京兆府隱藏大宗師,這纔是納蘭征不讓她離開的原因。二十年前,老頭就不同意天涯海以風靈衛的名義擴張勢力。
江湖是江湖,廟堂是廟堂。
鬼王的武道院即便在帝都西山,卻嚴禁門下入朝,像方迎山這種人是例外。世家子弟,未來註定高權厚祿。可一旦披上官袍,再也不能自稱是武道院的人,生死恩仇也與武道院無關。
修羅山更是自潔,朝廷視之為盜匪,它視朝廷為官賊。
回想天遺族自輝煌到冇落,何嘗不是牽涉廟堂太深,往往朝代更替,它便是江湖公敵。終究熬不過歲月消磨,最後不得不遠避寒山清池,自此一蹶不振。
天涯海本是勢力最小的,數百年來偏居南海,才漸漸成了氣候。但如今涉入廟堂朝局,似乎真的走上了天遺族的老路。
二十年前,天涯海的高手以各種名義加入風靈衛,導致風靈衛氣勢漸成,隨即開始清剿隱藏在江湖的天遺族勢力。那時候,天涯海對此並不反對。然而事態發展越發難以控製,許多非天遺族的江湖勢力,也被隨便找個名目覆滅。
當海王納蘭真哲閉關十年而出,便察覺不妙,立刻下令停止。然而他卻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聽他的話。納蘭真哲親上修羅山,其後纔有和天遺族和解的想法。
也就是這個時候,才十一歲的納蘭雪離開天涯海,到了帝都。
納蘭雪從脖子上拽下一直佩戴的玉墜,成色很一般,雕刻成海螺的模樣。遞到徐驕麵前,說:“這個給征爺爺!”
徐驕白她一眼:“你能不能自己給他,我這個傷,好幾天都動不了,托付彆人又不放心。”
納蘭雪一笑:“有你的好處!”
徐驕斜了她一眼:“我想要的已經被閣主拒絕,但我不會就此放手。接下來,我會和明居正聯手,你,天極閣,風靈衛,海後,準備麵對狂風暴雨吧。我首先聲明,這話我也對納蘭老爺子說過,不是針對天涯海,你的明白?”
“你要的,我給你。”納蘭雪說:“不就是羽蛇膽麼?”
徐驕切了一聲:“又要五年之後?我等不及的……”
“一月之內!”納蘭雪說。
徐驕滿臉不信:“納蘭老爺子跟我說過,確實有一顆羽蛇膽將到帝都,可那不是給我的,而是準備給一個神秘客。可天極閣主寧願殺了我,都不願意得罪那位神秘客。說什麼信字為先,全是狗屁,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也不信。”納蘭雪說:“你把這枚海螺玉墜交給征爺爺,告訴他,羽蛇膽不能入帝都。我倒要看看,天極閣主親自接待的神秘客究竟是誰?”
徐驕不說話,隻是看著搖晃的海螺玉墜。心想:納蘭雪的口氣這麼大,是因為這個玉墜,還是因為玉墜代表了她?
“怎麼,不願意?”納蘭雪見他神色奇怪,忽然升起一絲疑惑。
徐驕搖頭:“我不會讓你這麼乾的。”
“為什麼?”
“你難道忘了,我也需要羽蛇膽。”
“但閣主不會給你。”
“我是修羅山盜,搶,纔是我的本行。”
納蘭雪說:“好吧,把這玉墜給征爺爺,七夜曇換羽蛇膽這筆交易,我答應你。”
“你答應我?”
納蘭雪點頭:“這是我的承諾,也是天涯海的承諾。”
徐驕一把將那海螺玉墜攥在手裡,說:“好,信不過你,也信得過天涯海。”
心想:不能再裝了,再裝下去,納蘭雪一個心急,想著跑出京兆府就麻煩了。這女人身份絕不簡單,攥在手裡,既能是張牌,也能是麵盾。
這個時候,外麵有個焦急的聲音喊:“徐驕,徐驕……”
徐驕一聽,正是李師師。大喊著:“在這兒,在這兒……”
牢門冇關,李師師狂奔而至,看到他和納蘭雪並排靠牆坐著,那感覺像是血戰歸來,雖然活著,卻冇有百死餘生的慶幸。
徐驕有些眼潤,長街之戰時,當他被天極閣主寒冰刺入體,全身經脈收縮。
那一刻,他真的覺得生命到了儘頭,人生的遺憾,在一瞬間全湧上心頭,其中就有李師師。
那一刻,他有一種感覺,得再看小蕩婦一眼。
莫名其妙的,這小蕩婦竟能在他靈魂深處留下烙印。他一直覺得,這一生,再不會有女人能做到這一點。因為他曾經短暫而又豐富的人生,早已把愛情和女人分開。而這兩者他都不再相信……
李師師好奇的看著他:“你派人來找我,說你受了重傷?”
徐驕說:“是!”
李師師急切道:“那你找我做什麼,你應該找薛宜生?還有,你怎麼在這裡,怎麼和她在一起?是療傷重要,還是聊天重要……”
徐驕說:“你問了太多,能讓我說一句話嘛……”
李師師愣住:“說吧!”
“我差點死!”徐驕說。
“我可以證明。”納蘭雪插嘴:“大宗師動了殺機,他還能活著回來,不能說是奇蹟,卻也很讓人意外。”
“那也不需要你來證明吧。”李師師說:“我知道你是誰,風靈衛右司納蘭雪。徐驕抓了你,可我看著,你們不像是敵人。”
徐驕撐著殘霞劍站起來:“這不是問題所在。李師師,我想對你說句話……”
“說吧!”
徐驕說:“半個時辰之前,我差點死在長街之上。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已經確定自己要死了……”
李師師皺眉:“死,死,死的,真不吉利,這不是好好的嘛。”
徐驕搖頭:“你不知道,在那一瞬間,當我覺得死亡將至的時候,我唯一想做的,是想再看你一眼……”
李師師愣住,展顏一笑,無限溫柔:“隻要活著,想看我幾眼都行。”
“所以,當我回到京兆府,想見你的衝動強烈的不得了……”
納蘭雪心想:多蠢的女人,纔會相信他的話呢?
徐驕走近李師師,張開手臂,那意思是:要擁抱一下。
李師師說:“有人!”
徐驕說:“這一刻,我看到的世界隻有你。”
李師師也不知是被感動,還是被說動,竟上主動前抱住徐驕。這個男人,貌似從未說過這麼動人的話。而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這個男人,脆弱的像個和媽媽走失的孩子。
納蘭雪冷聲道:“徐大人,你懷裡抱著的好像是彆人的老婆。”
徐驕冷哼:“納蘭大人,你看錯了吧,我懷裡抱著的是三江郡主李師師。他還冇有嫁人呢……”
納蘭雪輕笑:“這裡不適合溫存,徐大人答應的事,切莫忘了。”
李師師早就煩了納蘭雪,拉著徐驕出了大牢。剛出門口,徐驕雙腿一軟,整個人跪了下來,身上的傷遠比想象的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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