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嚮導的重生日記 第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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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硯止是挑染頭髮了?
這是林想的第一想法。
第二想法是,他當初有這麼潮流嗎?怎麼會有人把髮尾挑染成白色?
明明隻是隔著一個夏天冇有見,怎麼感覺人人變化那麼大?
他的頭髮很長,流淌在腰上,林想站著能注意到他髮尾淺淺的白色。
自她從屏風後走出來開始,就能感覺到李硯止的視線如有實質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明明視線看起來冇有什麼感情和溫度,但是林想卻總感覺隱隱的不安,彷彿像是有一條蛇一樣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遊走。
“指揮官,您好。”林想冇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她就像最普通的人那樣,平庸又平凡,態度上無可挑剔的無聊。
林想知道李硯止對待這樣的人是最為漠然的。
天之驕子總是會各有各的高冷。
“你好。”李硯止冇有晾著她或者展現出什麼冷漠的態度,“坐。”
大多數時候,他講話確實言簡意賅。
李硯止最討厭廢話很多的人,也討厭蠢問題很多的人。
他一直認為和這種人講話就是浪費資源、浪費情緒、浪費生命。
“蠢人就應該知道少說話。”他的薄唇總能吐出一些刻薄的話,“多呼吸一口空氣都是在汙染環境。”
他也總是犀利地教育她。
“林想,在戰場上蠢人比壞人更可怕,壞人還會自以為是地策劃陰謀詭計,蠢人隻會搞破壞,害死所有人。”年輕的導師冷笑著,“離那些蠢物遠一點,無法控製生理本能的哨兵都是廢物。”
好像掃射了所有哨兵。
當時林想隻是乾笑,她隻是小卡拉米,做不到像導師那樣無差彆攻擊。
而麵對最為普通的人,李硯止隻會漠視。
蠢人還能讓李硯止多說兩句,而平庸的人卻連注視都得不到。
林想當然知道僅憑兩句話、一個罩麵不能讓李硯止漠視,但她也隻是拿出了最容易讓對方忽視地態度而已。
她是下意識的。
林想懷疑自己還是有點怕他。
下意識想要讓李硯止忽視她。
就像是在課堂上課老師要點人起來回答問題一樣,她頭恨不得低到課桌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想坐在了李硯止麵前,隔著寬大的辦公桌。
近距離了,林想才發現李硯止好像瘦了。
以前他也不胖,是那種寬肩窄腰的薄肌類型,而如今臉龐的輪廓更為明顯,有一種棱角分明的蒼白,安靜地待著時,竟然還讓林想品出了一絲脆弱美。
她真是瘋了……竟然說李硯止有脆弱美。
林想趕緊把這樣的念頭掃出腦袋。
“黎姠,28歲,聯邦人,11歲進入聯邦世博第五百七十八小學,16歲環東街第十八初中,初三輟學,隨後生活在舊窟直到今天。”
林想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李硯止在說她那個虛假的履曆,她不知道他想乾什麼,查戶口?
辦公桌的虛空投影出她造假的短短的人生,還有她前段時間□□拍的證件照。
照片上的女人冇什麼表情,剛到鎖骨的中長髮微卷,黑瞳靜靜地望著鏡頭。
或許是看出了林想的疑惑,李硯止靠著皮製老闆椅,姿態有一種隱約的強勢。
他說:“你16歲時,聯邦早就開始實行例行覺醒測試,你是嚮導,為什麼冇有上報?”
林想想說是因為她輟學時還冇有覺醒,但是李硯止就像是知道她會說什麼話一樣,輕描淡寫地打斷了她。
“從你的體檢報告來看,你15歲就覺醒了嚮導。”
這個時間,確實是她作為林想在這個世界上,覺醒的時間。
林想冇有想到重生後的這個身體竟然也是這個時間。
她至今還冇搞懂自己重生的原理。
林想沉默了一下,問道:“指揮官,這樣的話我有罪嗎?”
男人聞言眉頭微挑,他似乎是若有似無地嗤笑了一聲,下一秒懸空的投影便關閉了。
“我不是法庭的人,不給人定罪。”李硯止聲音淡淡的,“你逃脫了例行覺醒是你的事,而現在,作為白塔的指揮官,我需要對白塔負責。”
“你加入了白塔,就要受我管轄。”李硯止聲音很平靜,但林想總有一種將要踏入賊窩的感覺。
“放出你的精神體。”
林想愣了一下,“現在?”
李硯止冇有說話,如玉的臉此時麵無表情,卻給人帶來一種隱隱的壓力。
是一種不容反駁的態度。
行吧,你是領導你說的算。
林想不想和李硯止起衝突,她莫名對導師的黑臉有一種害怕。
李硯止是全白塔嚮導的長官,理論上她加入了白塔,確實是要聽他的話。
林想放出了自己的精神體。
還是那簇小小的火苗。
男人琉璃般的黑瞳似乎加深了一些,但他的神情並冇有任何變化。
林想的火苗釋放在雙方麵前,燃燒在辦公桌上,倒映出小小晃動的影子。
下一秒有一道花花的影子不知從哪個角落忽然竄出來,林想還冇有反應過來,張開的爪子就已經往火苗抓去——
林想睜大了眼睛,火苗敏捷地往旁邊一躲,爪子落了空。
那是一隻體型比尋常貓咪還要大的三花貓!
如同一隻狼犬的大小,它額頭正巧印著非常漂亮的圖案,兩隻耳朵一動一動,比尋常貓咪的要長一些。
此時它的眼睛豎成了一條線,是捕獵時的準備狀態。
長長的尾巴一捲一捲,正是興奮時,但林想注意到,它尾巴的最末端,也出現了和李硯止頭髮一樣的白色。
是李硯止的精神體。
林想自然是認識,她驚訝的是這隻三花好像和她上一次見相比,大了許多。
並不是胖了,而是體型變大了。
體型變大……也是精神體異化的一種外在的顯現。
李硯止的精神狀態堅不可摧,林想一直以為冇有任何汙染能夠將他浸染,他不可能有異化的特征出現。
但是如今看到的,卻和林想所想的完全不同。
他受過汙染。
林想不敢置信……也有些有些難受。
怎麼可能?
儘管林想不想承認,但是李硯止確實是全體嚮導的精神燈塔,甚至是全聯邦人的精神燈塔,彷彿隻要有他在,就能夠證明汙染是可以戰勝的。
但是他現在……竟然被汙染了?
如同高嶺之花被沾染上了汙漬,林想並不想看到這一幕。
“放輕鬆。”男人的聲音仍舊是那麼淡漠,但是卻似乎有一種安撫的力量。
林想下意識把目光從三花移動到他的身上,撞進了他的眼睛。
李硯止穿著的是最尋常不過的指揮官常服製服,腰帶將腰束得很細,寬闊的肩撐起了硬挺的版型,他眉眼濃墨,皎潔而秀麗。
此時他黑眸深沉,晦暗不明,像是藏著某些冰冷又沸騰的影子,看起來安靜又有些……孤獨。
就在林想鬆懈而愣神的一瞬間,三花抓到了火苗。
林想身子一震。
她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想要勉力支撐身子,但是眼前卻陣陣發黑。
她的餘光能注意到高高昂起脖子的三花正將火苗抓在粉色的肉墊爪心裡,下一秒便一口將火苗吞入。
“唔……”林想悶哼一聲,她幾乎是要趴伏在冰冷的辦公桌上,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難受嗎?
不、不是……
是太舒服了。
舒服到林想都感覺到害怕。
而在林想將要倒在桌上時,不知何時男人走到了她的身旁,熟悉的雪中春信籠罩著她,涼爽但不刺人的寒意包裹著她。
林想被抱了起來,她已經冇有了掙紮的力氣,她的全部意識都已經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她的精神海中,此時正無力地抵擋著銜火而入的三花貓。
這就是s級嚮導精神力的恐怖之處。
所以以前李硯止還手下留情了是嗎?
林想被男人抱在懷裡,側坐在他的大腿上,臉埋在他的胸膛。
溫暖的手正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隨後是發,最後停留在她的後頸,輕柔又憐愛地摩挲。
男人的氣息將她包裹、纏繞、束縛,她隻能被動地接受,一絲反抗都做不到。
如果是痛苦,林想還可以掙紮,但是可怕的是——太溫暖了,也太舒服了。
壓抑的精神正在一點點地被梳理、按摩,就像是被上等的手藝人舒緩所有壓力,讓人忍不住放鬆心神。
林想很久都冇有觀察過自己的精神海——以往都是她給彆人疏導,卻冇有人能給她安撫。
林想以前隻接受過一次李硯止的安撫,如今是第二次。
她自己並冇有意識到她的精神自戰爭以來就冇有鬆懈過,精神海黑暗而壓抑。
林想認為自己不是個好人,但又壞得也不徹底。
她總是壓抑著自己,就算是產生過黑暗的念頭卻從來不做出惡意的事。
她一直認為人之所以是人,那是因為人能夠學會自製,學會辨明善惡。
但自從重生之後,她好像很多東西都不在乎了。
不做、不看、不關注。
冇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調動她的情緒,她隻是沉默地看著,而精神海也沉默地破損。
三花貓是隻好貓咪。
林想朦朧的思緒中閃過這句話。
她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心。
貓咪在她的精神海狂奔,跳躍過一個又一個狂風驟雨,鋪天蓋地的海嘯,穿越精神圖景,停留在了破損的缺口。
貓咪粉粉的舌輕輕舔舐著傷口,帶著倒刺有些酥麻,但是傷口正肉眼可見的在修複。
原來她的精神也被汙染了嗎?
林想後知後覺。
黑色的淤泥從傷口流了出來,貓咪一爪子拍上去,林想身子抖動了一下,被更為溫柔地禁錮在懷中。
“放輕鬆。”李硯止的聲音又再一次響起,似乎是在耳邊,溫熱又潮濕。
“彆怕。”他說,“讓我進入你。”
他竟然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林想腦海裡隻有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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