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為餌,直播殺局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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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人湧了上來,他們的拳頭、他們的腳,他們所能抓到的一切東西,都像雨點一樣落在林建國和王蘭的身上。
那曾經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大學教授,此刻像一條死狗一樣被踩在腳下。
他為之奮鬥一生的“體麵”,在他最在乎的“公眾”麵前,被撕得連渣都不剩。
最終,更多的警察趕到,鳴槍示警,才勉強控製住了這徹底失控的場麵。
林建國和王蘭,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不知死活地被拖了出去。
而我,正被抬上救護車。
透過車窗,我看著這滿目瘡痍的法庭,看著那些為我而憤怒的人們。
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但我的複仇,終於完成了。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生命最後的流逝,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的微笑。
媽媽,我來了。
救護車的鳴笛聲尖銳地劃破長空,我躺在擔架上,意識在黑暗的邊緣沉浮。
法庭的喧囂被隔絕在外,但我能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在為我而震動。
與此同時,一場緊急新聞釋出會正在市局召開。
周正局長站在聚光燈下,神情肅穆。
他身後的大螢幕上,是我一張褪了色的童年照片,照片上的我紮著羊角辮,笑得天真爛漫。
照片旁邊,是兩個鮮紅的大字:英雄。
“今天,我們不談罪犯,我們隻談英雄。”
周正的聲音通過直播,傳遍了全國的每一個角落。
“代號‘荊棘鳥’,是林湘婷同誌為自己取的行動代號。”
“傳說,荊棘鳥一生隻歌唱一次,它將身體刺入最長最尖的荊棘,在極致的痛苦中,唱出世界上最美的絕唱。”
“兩年前,當湘婷拿著她母親的遺物和自己的白血病確診報告找到我們時,她就是抱著這樣的決心。”
周正的眼眶紅了,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她告訴我們,她快死了。但她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
“她要用自己這副被毒害的、即將腐爛的身體,作為承載一切罪證的容器。”
“在過去兩年裡,她一直主動地、有計劃地‘雕刻’她的記憶!”
此言一出,全網震驚!
“她故意在工廠裡與林建國對峙,用言語刺激他,逼他說出所有真心話,就是為了將那場‘追殺’和‘死亡宣言’,變成一場無法抵賴的現場直播!”
“她吃的每一口辣,忍受的每一次胃部絞痛;她住在那間毒氣室裡,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劇她的病情……所有這些,都是她為了加深身體的痛苦記憶,為了讓這份證據鏈更加無可辯駁而付出的代價!”
“她將自己活成了一部行走的罪證記錄儀!”
“她用生命裡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痛苦的痙攣,為我們鑄造了這把審判之劍!”
周正的聲音哽嚥了,他向著鏡頭,向著螢幕上那張燦爛的笑臉,敬了一個標準的、用儘全力的軍禮。
“林湘婷同誌,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她承受了我們無法想象的痛苦,策劃了這場天衣無縫的審判。”
“她不僅是為了給母親複仇,更是為了告訴所有人,無論黑暗多麼濃厚,總有一隻荊棘鳥,會用生命來唱響黎明。”
“她,無愧於英雄二字!”
那一刻,無數的螢幕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無數的人,為那個他們曾經咒罵過的女孩,流下了滾燙的眼淚。
他們終於明白,那句“他隻是第一個”,不是一句惡毒的詛咒。
而是一個英雄,在吹響她最終決戰的號角。
正義的審判,來得雷霆萬鈞。
在如山的鐵證和滔天的民憤麵前,林建國和王蘭的案子被火速審理。
法庭上,他們互相撕咬,彼此攻訐,將人性中最醜陋的一麵暴露無遺。
但這一切,都隻是徒勞。
最終,因涉嫌故意殺人、保險詐騙、商業犯罪等多項重罪,二人雙雙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行刑那天,王蘭徹底崩潰,哭喊著咒罵林建國,被法警強行拖走。
而林建國,那個曾經風度翩翩的大學教授,此刻卻異常平靜。
他呆呆地坐著,彷彿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在被帶走的那一刻,他忽然喃喃自語:“湘婷……我的湘婷……”
冇有人知道,他這聲遲來的呼喚,究竟是鱷魚的眼淚,還是靈魂深處那早已被他親手扼殺的父愛殘渣。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隨著兩聲槍響,這世間所有的罪惡與仇恨,都化作了塵埃。
而我,在醫院的特護病房裡,靜靜地走到了生命的儘頭。
我的身體已經衰竭到了極限,但我的內心,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窗外的陽光很好,暖暖地照在我的臉上。
周正局長一直守在我的床邊,他握著我的手,像一位慈祥的長輩。
“湘婷,結束了。你做得很好,你是所有人的驕傲。”
我看著他,用儘最後的力氣,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周叔叔……我……想叫……蘇湘婷。”
“我想光明正大地用回媽媽的姓。”
周正用力地點頭,聲音哽咽:“好,好孩子。我們最驕傲的英雄,蘇湘婷。”
他迅速拿出手機,調出新聞頁麵,舉到我眼前。
螢幕上,是鋪天蓋地的新聞頭條——《英雄蘇湘婷,以身做餌,鑄就正義豐碑》。
我看著那個屬於我和媽媽的名字,終於被洗刷乾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我知道,媽媽看見了。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對著那個名字,露出了此生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真正輕鬆的微笑。
然後,在窗外隱約傳來的、山呼海嘯般的敬意和哀悼聲中,心電圖尖銳的長鳴被拉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我死後,我的葬禮以最高規格的英雄禮遇舉行。
那一天,榕城萬人空巷,潔白的鮮花彙成了海洋。
所有的新聞報道和悼念橫幅上,都寫著一個嶄新的名字。
而在戒備森嚴的監獄裡,林建國從新聞上看到了這一切。
他看著螢幕裡我的遺像,看著那漫山遍野為我送行的人群,看著“英雄蘇湘婷”五個大字。
這個男人,這個親手將女兒推入地獄、又被女兒拖入地獄的男人,終於徹底瘋了。
他時而大哭,時而大笑,嘴裡不停地喊著:
“蘇湘婷……我的女兒是英雄……哈哈……連姓都不要我的了……我的女兒是英雄……”
三天後,他用床單,在牢房裡結束了自己罪惡而可悲的一生。
多年後,國家警察大學。
一堂高級刑偵案例分析課上,講台上的老教官正在講解一個被封為教科書級彆的經典案例。
投影幕布上,出現了檔案的封麵——“荊棘鳥行動”專案卷宗。
封麵旁邊,是蘇湘婷那張紮著羊角辮的黑白童年照,笑容天真爛漫,清澈的眼睛裡彷彿裝著整個世界。
講台下的學員們一片肅靜,神情凝重。
一個坐在前排,眼神最亮的年輕學員舉起了手。
“教官,”他站起身,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和無限的敬仰,“我想問,蘇湘婷前輩……她後悔嗎?”
講台上的老教官,正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周正。
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風霜,但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
他沉默了許久,整個課堂都安靜下來,隻聽得見窗外的風聲。
最後,他緩緩開口,目光掃過台下每一張年輕的麵孔,聲音沉穩而有力,砸在每一個未來警員的心上:
“英雄,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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