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理服人 第035章 奸臣35
-
奸臣35
道理是這個道理,
若是能推拒,淩兄自然會推拒。
“太後壽辰。”淩兄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林氏以太後壽辰名義邀請,與其說是赴宴,
不若說是釋放是否加入八皇子這條船上的信號。若是不去赴宴,日後恐怕會被這些人針對,
還會落下對太後不敬的話柄,他日藉此生事。
淩家雖是皇帝黨派,可堂堂太後要想對付淩家,
便是皇帝也會被處處受製,
而且淩家也冇有重要到皇帝需要豁出去的份上,
這也是為什麼淩家會被受邀的原因所在。
這是威脅也是陽謀。
如若淩兄赴宴,
以皇帝的耳目,必然也會知曉,相當於背腹受敵,陷入兩難之境。
所以淩兄纔會如此為難。
私心,
他是不想去蹚這趟渾水,可若不去赴宴,
皇帝也難保全淩家,去了話又會被皇帝記恨,自此成為太後黨派。
這就是所謂的大神打架,
小鬼遭殃,不外如是。不論是太後還是皇帝,
兩尊大佛,都不是淩家能夠得罪。
最主要,即便成為太後黨派的人,
有‘背主’在前,定然不會走到太後勢力中心,
隻能成為邊沿人物,故而淩兄想的是該如何推拒,而非要不要赴宴。
蕭衍頷首:“令尊如何作想?”
淩兄苦笑道:“鞭長莫及矣。”
這宴會很是突然,估摸著林氏打的便是措手不及的主意。年輕後輩,總是比那些老油條容易應付,可後輩同時也代表著各自家族的臉麵,不論他們做何種選擇,最終總會得罪其中一方。
“既然你心意已明,何故這般瞻前顧後?該來的遲早會來,不過是早晚罷了。”
既然已經成為皇帝的人,得罪太後是必然的事,比起太後,皇帝纔是如今掌管國家生殺之事,也是他們未來的頭頂上司。
至於未來新帝為何人,目前還得有得看,也不一定會是八皇子,畢竟皇帝手中還藏了個五皇子。
淩兄聞言有如醍醐灌頂,“是我多思了,多謝衍弟提點。”
自那後,淩兄也不知在搗鼓什麼,竟一連數日未曾過來登門,這讓已然適應了的蕭宸有些怪不習慣。不過像是在即,兩人又投入緊張的備考狀態,外界的紛雜也未曾波及到他們。
鄉試很快到來,地點位於朱州城貢院,理所當然也更為嚴格。
待搜檢後,蕭衍進入號舍,熟練地將案板放下,隨後靜候髮捲。
這回的試題倒很正常,冇有再出現什麼站隊問題,也冇有什麼該攻還是該守,帶有皇帝個人情緒的私心試題,但其中問題也不少。
試題有策論、辭章、政見時務,要求通三經是必然,考教的是考生的記誦能力,更多的還是有關時政問題。
到了鄉試這一步,隻要能取中便成為舉人,也是朝廷官員的預備選,大多數人都卡在童生試,故而此時的試題大多為經時和時論策,以及論詔誥表判等文體,甚至還出現暗含譏諷的試題,其中意圖令人深思。
諸如這道試題以《孝》為試題中寫到:百善孝為先,以孝治國則安邦千古長。
自古孝道大於天,若單單論孝道,倒也是司空見慣,可如今放眼天下,若是以孝治國,何人最得利?那必然是太後!
這種敏感的時候,談論孝道,必然有所圖!
看來如今皇帝對禮部的掌控有漏,同時也是太後對皇帝的回擊。蕭衍隻感覺這些勢力就好像現世的微博,試題為微博,各方勢力在其中你來我往過招,唯一受到傷害的隻有考生們。
用科舉來鬥爭,不得不說相當的任性,也能從中看出科舉體係尚未完善,隻要勢力大,誰都能在上麵做文章。
蕭衍既然選擇了成為皇帝黨派之人,自然也站在皇帝這邊說話,但也不能較為明顯。
如今禮部已非之前,其中勢力紛雜。他先認同關於孝道的說法,隨後引出孝順長輩乃倫理綱常,可也不能盲從,要有個人主見。
關於孝道的試題,之前衛夫子也曾出過,要想壓下孝道,唯有法得以在其之上。蕭衍將孝與法之說稍作改動,引用先人之作與時案為例,待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後,這纔將其謄抄。
南方八月餘熱尚存,夜間隻需點些驅蟲香,倒也能睡上一場好覺。當然,前提下得注意防火問題,如科舉時發生火災之事,也不在少數。
蕭衍適應能力很強,不拘於短板,待次日天色亮堂,已是神清氣爽,恢複狀態。
除了昨日涉及的時務策、史論,對於孝道觀點和立場,還有對某件事件進行詮釋與評判,考教的是考生的理解和悟性,範圍之廣。
就好比試題隻有一個圈,通過這個圈來詮釋自己的看法與理解。這人為什麼會畫圈?是不是隱藏了什麼深意?圈表達了什麼?
每個人的觀點不同,蕭衍這般寫到——天圓地方,陰陽平衡,萬物之始。從陰陽學說詮釋到吃穿住行、行兵佈陣,到安邦治國等各項體係。
當然,這些體係並非不可推翻,畢竟萬物生長規律總會存在偏差,而蕭衍要的便是這份偏差。
陰陽學說源於道教,其中根據萬物規律預測未來發展,這種預測是奇妙而又神秘,與此同時還會令人心生恐懼,比方說王朝更疊。
試問,有哪位皇帝會想要看到自己的朝代覆滅?為了阻止這點,會千方百計想辦法。諸如現世的夏朝五行屬木,木能克土,故而取代成為新朝。再到後來的始皇也受到陰陽家思想,取水屬性進行推衍。
蕭衍之所以引用陰陽學說,是為展現自己超乎尋常的敏銳見解,以及‘全能’的才乾,但也不能因此讓天子產生恐懼,進而用這份偏差來中和。
如果說之前府試是為了進入天子的眼中,那麼這份試題作答,便是讓皇帝對他更加深刻認識,達到‘無可替代’的地步。這樣即便他若是日後出了什麼事,天子也會看在‘無可替代’的份上,不得不保他,而非淩家這般陷入兩難之境。
這也是因淩家受啟發,深思熟慮後,才這般作答。
他要天子信重於他,甚至依賴於他,佈局之始,不拘於何方思想學說,在他眼裡不過隻是加施於政治的某種手段。
一連數日,鄉試終於結束,一般於九月上旬放榜。
考完後,蕭衍和蕭宸歇息了好幾日,這才除去因鄉試帶來的疲憊。
考試這種東西,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總是離不開對題這種活動。
許久未見的淩兄,終於登門拜訪,第一句話便是——
“衍弟宸弟,o是何作解?”
蕭宸概述自己的作答:“滿招損盈則虧,物極必反,揣而銳之不可長保。上賢下謙,為君之道,為官之道,為人之道。”
蕭衍一聽,便明白蕭宸寫的是不同階級的為人處世之道,也是對不同之人的諫言。
如君主是整個國家的意誌,君主的言行會影響天下百姓,一位賢明的君主該有什麼樣的品質。再比如為官者應當怎樣,才能管轄一方,造福百姓等。
淩兄一聽,頓時懊惱地拍頭,“我怎麼就冇想到這點呢?”
蕭衍有些納悶,畢竟這位心眼多得跟篩子似的,怎麼可能會想不到這點?總感覺他在裝!
誰知淩兄卻是真心實意地懊惱,“看到這個o,我以為是雞子,然後我便想到在雜文所看的一道論策——先有雞,還是先有雞子?隨後我便這般寫了。”
蕭衍:“……”
好傢夥,真的好傢夥,這廝居然想到這種宇宙和
生命起源的問題……
蕭衍就很好奇,畢竟這個問題在現世並冇有明確答案,畢竟世界上第一隻雞怎麼由來,這種事是千古之謎,追溯不了,所以他到底是怎麼寫的?
見二人將目光看向自己,淩兄把自己的作答一說,蕭衍頓時陷入沉默。
淩兄滿臉唏噓:“我向來自詡才學過人,竟於農事一竅不通,連先有雞還是先有雞子的問題,卻是作答不出。”
蕭衍:“……”
他徑自道:“寫到最後,我依舊冇有得到最終之解,便隻能作罷。我打算過幾天回陽州城,找雞和雞子看看,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雞子。”
蕭衍:“……”
蕭宸:“……”
好傢夥,上輩子為什麼這廝冇有在官場上嶄露頭角的真相浮現了!
原來這廝半路跑去研究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了!若是進行這項實驗,怕是一輩子都找不到答案吧!?憑這廝的聰慧,說不定還真能研究出進化論這個學說!
蕭衍無語凝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他這副認真的勁頭,想阻止吧,又怕亂了他的原有軌跡。再者,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不過作為友人,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淩兄,這道試題,很有可能終其一生都想不出作答。如此,你可要繼續?”
淩兄很是執拗,“物有表裡粗精,神農尚且嘗百草,先能以格物致知,我如何不能以此格物?便是窮極一生,又有何懼?”
說完,他急匆匆起身同蕭衍和蕭宸道彆,竟是要立刻歸鄉,進行他的格物致知。
蕭衍:“……”
蕭宸:……”
兩人麵麵相覷,久久無言。
說好的同僚,說好的朝堂共事,說好的同舟共濟,半途跑去研究生命起源了。
不過蕭衍對此還是尊重祝福,畢竟他所求在此,作為友人唯有支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