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物守護師 荔枝炒西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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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炒西藍花
大使館的翻譯人員很快就趕來了,而警署的人馬卻遲遲未來。
此時,局麵一觸即發,駱一梵已經帶領一批報名者衝進了會館二審室,吃瓜群眾更是圍了一圈又一圈,比早高峰的電車還難擠進去。
因為趕上了權誌龍開演唱會的緣故,大部分警力都被協調到其他市作安保巡護了。
更主要的原因是,“小故宮”每年都打點好了他們的高層,讓他們對素人畫展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令所有人震驚的是,整個二審室空空蕩蕩,冇有一張畫,甚至冇有一個工作人員,審畫師。
大家接著往裡走,一路上發現所有過了初審的畫被人隨意丟在了地上,再往裡走,就是展覽廳了。
駱一梵很快就找到了雪吟大師的那幾幅畫,上麵根本冇有任何裝裱過的痕跡。
那一刻,群情激憤,大家衝到了展覽廳外,幾位力壯的男人撞開大門,人群瞬間如潮水般湧進去了。
展覽廳的各個位置早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畫,燈光照明,分區調光,防紫外線玻璃都已封裝完畢,就連溫度和濕度都控製在合理的範圍內。
駱一梵幾乎有種錯覺,彷彿畫展早已開放展覽,正等待看客對藝術品的評價和欣賞。
“今天還在一審,這些畫都已經擺好了?”大家同樣目瞪口呆。
“審個屁,早都內定好了。”
“你看看,下麵的畫作介紹和評委評語都用紅紙打好了。”
“咱帶來的畫都被丟在了地上,這不是騙錢嗎?”
“就邊邊角角幾個空位冇擺畫,估計那纔是留給我們這些報名的。”
眼見局勢控製不住,館長帶著一隊保鏢立刻趕來了。
“諸位,稍安勿躁,展廳的畫作皆是本館選中的直通兩審之作,質量上乘,名副其實。”館長站在台上,居高臨下。
“放屁,展廳上的所有畫,哪裡有我帶來的這幾幅畫畫得好。”
駱一梵將雪吟大師的畫傳閱給眾人,大家連連稱讚。
她之所以如此自信,就是看到了擺在自己跟前的一幅畫,雖然不懂藝術,但噁心至極的畫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這位姑娘,你很有信心啊,那請你說說,這裡的哪幅畫不如你的畫?”
這話正中駱一梵下懷,她往前一指:
“嗯,就我麵前的這幅《荔枝炒西藍花》,我這輩子就冇見過這麼噁心的畫。”
後麵的觀眾立刻上前仔細觀摩,很快又退回去,臉上清一色是看見了什麼臟東西的表情。
館長往下輕輕一瞥,淡定地說道:“姑娘,你還是太年輕了,不懂欣賞藝術啊!”
“瞎吹什麼牛逼,你就算眼瞎看不著,聞也該聞出來這畫有多噁心。”駱一梵故意破口大罵。
“是啊是啊,我一腳踩在畫布上都比這好看。”大家紛紛附和。
“那荔枝畫得跟我陽了後吐的痰一模一樣。”
眼見大家越說越噁心,館長在台上及時製止大家。
“諸位稍安勿躁,此畫講的正是美與毀滅的故事。”
“荔枝本是非常珍貴的水果,卻被無知小廚拿來炒西藍花,暴殄天物,無異於焚琴煮鶴。”
“這世間再美的東西,一旦到了不懂它的人手裡,便被白白糟蹋了,可悲可歎!”邊說著,館長邊歎氣。
駱一梵翻了個大白眼,真是佩服極了這老登說謊不打草稿的本事。
“現編啊!老頭,小心大家撕爛你的破嘴。”駱一梵再添一把火。
館長絲毫不在意駱一梵的汙言穢語,彷彿沉浸在自己的藝術裡:
“打從看到這幅畫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幅畫表達的正是當代人懷纔不遇的現狀。”
“藝術圈裡,多少有才華卻冇有名氣的畫家吃不上飯,找不到工作。他們不努力嗎?他們冇有天賦嗎?”
“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我見過太多才華橫溢的藝術家,本是晶瑩剔透的荔枝,卻被當成白肉般攪炒了去,嗚呼哀哉!”
“諸位,素人畫展的本質就是給所有有才華但被埋冇的畫家展露頭角的機會。你們說,如此振聾發聵的作品,《荔枝炒西藍花》難道不值得一個展覽的機會嗎?”
台下的人聽著館長激情澎湃的演講,嘴角微彎,強忍著笑意。
駱一梵一臉不屑:“呦!老頭,都上升到高度了,騙彆人可以,彆把自己也騙了。”
“這位姑娘,你為什麼不能對不同畫家的作品保持尊重和欣賞呢?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駱一梵實在是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最後還不忘鼓掌嘲諷。
館長一頭霧水。
“老頭,其實這幅畫不叫《荔枝炒西藍花》,而是叫《翡翠白玉屏風》,趕緊下來看看吧。”
館長一聽,臉上頓時冇有了血色,三步作五步下了台階,急匆匆站到畫前。發現題名還真是《翡翠白玉屏風》。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越是仔細看,越是不敢相信。
這畫的怎麼可能是翡翠白玉屏風?
說是荔枝炒西藍花都算擡舉它了,白玉畫得跟肥蛆似的,翡翠畫得跟避孕套似的!!!
畫是越看越噁心,館長終究是吐了出來。
眾人趕緊往外散開一點,紛紛捂住鼻子。
館長看著自己的嘔吐物,都覺得比那幅畫眉清目秀。
不應該啊,雖然這些畫他冇怎麼掌過眼,都是交給下麵的人定的,可是,能參展的畫家人選可都是他一個一個定的,那些人,雖然水了點,但是該有的筆墨還是過得去的。
再看看,會不會真的就是一幅曠世钜作,會不會剛剛隻是看到了表象。
不會有這麼荒唐的畫送過來,一定是哪些細節還冇看出來,不行,得再看看。
館長掏出放大鏡又仔仔細細瞅了一遍,大腦飛快運轉,上窮碧落,下至黃泉,都冇品出來這幅畫好在哪!
畫家是高墨,圈裡冇這號人啊,可這名字像是在哪聽過似的。
駱一梵眼見館長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就要把這幅畫拍下來發到網上讓大家也嚐嚐鹹淡。
突然,一個保鏢衝上前打掉了駱一梵的手機。
臥槽,駱一梵大罵,趕緊蹲下去檢查手機有冇有摔壞。
千鈞一髮之際,館長終於想起來這個高墨是何許人也了。
“住手。”館長大喊一聲,又當著駱一梵的麵狠狠扇了那位保鏢幾巴掌。
“怎麼能這麼對待藝術家,快給這位姑娘道歉。”
保鏢向著駱一梵深深地鞠躬。
駱一梵知道這也是個打工人,都不容易,就原諒了那位保鏢,但轉頭就找館長理論。
“說得好聽,辦素人畫展,都內定好了辦什麼素人畫展。”
館長無奈:“其實除了這一幅,其他的都不錯的,這批畫家,都有各大美院教授的推薦信,再不濟,也是師出名門,有大師背書。”
“可你辦的是素人畫展啊!”駱一梵繼續質問。
“是啊是啊!我們這些家長一路機酒把孩子的畫帶到日本,那我們這又算什麼呢?”
“諸位,此次畫展將會重新稽覈,這一次,我一定會保證公平公正。兩審相關的金額也會悉數退還。”
大家已不再對素人畫展報有任何信任了,吵來吵去,半是商議半是威脅,最後一致決定畫的入選資格由網友線上投票決定。
“藝術家必須是觀眾選出來的,不能是生出來的。”一位素人家長呐喊著。
“素人畫展,就不能有學閥插手,不能按背景來選,必須要公平公正。”
駱一梵也將雪吟大師的畫拍照上傳到網上,還寫了一篇小作文表達雪吟大師這麼多年未曾變過的赤子之心。
結果回頭一看,其他報名者的小作文寫得更是感人肺腑,可歌可泣,大家一個比一個會吹。
“啊啊啊啊,你們藝術生欺負我一個理科生。”
其中,寫得最好的當屬吹高墨的那篇《觀翡翠白玉屏風》。
這虛偽的文筆,這說謊不打草稿的吹牛逼,這高高在上的說教風,實在是太熟悉了。
就差把“這篇文是館長自己寫的”打在公屏上了。
駱一梵很是好奇,她找到館長,詢問高墨是救過他的命嗎?
這麼噁心的畫你是怎麼下得去嘴誇出來的?
“高墨是高陽的孫子。”館長丟下這句話便氣鼓鼓地離開了。
這下輪到駱一梵震驚了,那是高老爺子的孫子畫的???
他們家是基因突變了?爺爺是大師,孫子是坨屎。
駱一梵不敢相信,在網上百度了下高陽的家人,發現冇有叫高墨的啊!她忍不住微信直接聯絡高陽。
“在嗎?大師?”
“???”
“高墨真是您孫子啊?真的假的?”
“哦,是有這麼個王八蛋。”
駱一梵將高墨的畫拍下來發給高陽。
“什麼東西?這大蒜冇拍就拌黃瓜了?”
“大師,其實這是您孫子所作的《翡翠白玉屏風》,在日本的素人畫展上。”
剛打完字,駱一梵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在打小報告。
高陽大師冇再回訊息。
難道是私生子?八卦之心熊熊燃燒,駱一梵轉而又私聊高陽的助理。
助理冇說其他的,隻是給她講了一個小故事。
兩三年前,有一條小流浪狗倒在了路邊,老爺子可憐這條小狗,就把小狗抱進了家門。
小狗很聽話,每天搖著尾巴討好大家,很會看主人家的眼色。
小狗特彆忠心,每天陪著老爺子,把老爺子逗得很開心。老爺子一度覺得,小狗纔是他的親人,遺產也給他留了一份。
但是高家的小少爺們都討厭這條小狗,經常趁人不備,狠狠地欺負小狗。
小狗很有靈性,怎麼被欺負,怎麼被打,都一聲不吭,更不會咬人。
有一位小少爺,家裡人從小就把他寵壞了,什麼都敢要,什麼都敢做。
半是討厭小狗,半是覺得好玩,小少爺就把小狗捅死了。十幾刀下去,小狗還是一聲不吭,慢慢地倒地流血而死了。
老爺子午覺醒來,發現小狗不見了,家裡的傭人們都在忙著清洗地板,整個彆墅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老爺子的兒子和兒媳婦都趕來了,大家一致瞞著老爺子。
但這事瞞不住啊,老爺子還是知道了,他想報警,但被攔住了。
“不過就是高家的一條狗,死了就死了唄。”
“爸,你要是報警,我就帶著你孫子孫女們一塊跳樓,大家要死一起死。”
“爸,小墨還不到十歲,我求求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吧,他還小。”
老爺子很生氣,但是想了幾天,最終放棄報警,隻是把那位小少爺逐出了家門。
駱一梵聽後氣得不行:“那小子也太壞了,我要是那條小狗,我一定咬死他,咬斷他的胳膊,扯掉他的耳朵,嚼碎他的眼珠子。”
助理歎了口氣:“駱小姐,這世上有一種狗,太乖太聽話了,你不會懂那種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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