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求死後,所有人都愛我了 第1章
我和顧知舟的白月光同時被綁架。
他帶著五百萬贖金,毫不猶豫救走白月光。
而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也跟著附和:
“我要帶走玥姐姐!爸爸,玥姐姐留在這裡會害怕的!”
係統判定我攻略失敗:
“一旦肉身死亡,你就會被遣返回原世界。”
於是我一心求死,隻想快點回家。
可當老公兒子發現我真的不想活之後,又抱著我說:
“我錯了,求求你彆離開好嗎?”
攻略顧知舟十二年,他依舊在我和沈玥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顧知舟三兩下解開捆住沈玥的繩子,眼底滿是心疼。
而一旁的顧淮之,學著他爹,有模有樣揉著沈玥勒紅的手腕,時不時還呼兩口氣。
“玥姐姐,呼呼就不疼了。”
三人恩愛和諧,全然忘了還在綁匪手上的我。
這場景,連綁匪大哥都不禁嘲諷道。
“你那老公正沉浸在溫柔鄉呢,估摸著他也不會來贖你,要不我直接撕票?”
望著兩人擁護著沈玥離去,係統正式判定我攻略失敗。
隨即而來的懲罰電得我直接暈了過去。
恍惚間,綁匪大哥手忙腳亂扶起我要倒下的身體。
“不就說了兩句狠話?至於嚇暈過去?完了完了,得趕緊送醫院,真出事可不好交代。”
從醫院醒來,我向腦中的係統確認:隻要這具身體徹底死掉,我就能回家了對吧?
得到係統肯定的答案後,我挪動腳步走向窗邊。
這間病房在高層,至少十五米的高度,跳下去必死無疑。
開啟窗戶,縱身一躍。
巨大的失重感襲來,我下意識伸手,呼嘯而過的風颳得我耳朵生疼。
可我不害怕,甚至期待著死亡。
就差一點,我就要回家了,回到那個真正有人愛我的世界。
我閉上眼,坦然等待。
下一秒,下墜失落感消失。
胳膊被人用力拽住,掉落的慣性使肌肉撕裂拉扯,劇烈疼痛感自手臂蔓延到整個胸腔。
我睜開眼,隻覺得手臂好像斷了。
拉住我的人是宋珩,顧知舟同父異母的弟弟。
我抬眼望著滿頭大汗的少年,平靜開口。
“放手。”
宋珩咬牙,拽得更緊,使出全力向上拉我。
他吼道:“我哥不就是沒選擇你嗎?為這點小事跳樓,你腦袋裡裝的是屎嗎!”
我伸手,一點點掰開他緊附的手指。
“宋珩,我死了,剛好合你心意,所以,放手。”
宋珩討厭我。
或者說,跟顧知舟親近的人,都不認可我。
沈玥為愛私奔後,顧知舟迫於家族壓力同我結婚。
他們篤定我是趁虛而入的插足者。
明目張膽地孤立、排擠、漠視我。
宋珩首當其衝。
借著弟弟的身份,他大搖大擺地走進顧家老宅,把我在後院種的滿天星全部毀壞。
在知道我貓毛過敏的情況下,教唆顧淮之收養流浪的小貓。
我不同意,他就出主意讓顧淮之哭。
喧囂聲傳遍整個客廳。
宋珩隔岸觀火,這時候倒當起好人,唱起白臉。
“小貓而已,孩子喜歡讓他養著吧。”
顧淮之哭得愈加激烈,整個人躺在地上打滾兒,嘴裡還嘟囔著。
“媽媽壞,我要小貓。”
我連人帶貓將宋珩趕了出去,並耐心給顧淮之解釋,自己貓毛過敏,養不了貓,但可以養一隻小狗。
經過宋珩的誘導,顧淮之心裡隻有那貓,完全聽不進去,一個勁兒地捶我,要我還他小貓。
我和顧淮之生了間隙。
宋珩抓住時機,繼續在顧淮之耳邊說我壞話,導致顧淮之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和我作對。
他就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把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我沒死成。
宋珩鬨出的動靜太大,引來了醫護人員。
他們合夥把我拉了上來。
宋珩睨我一眼,關上窗,難得沉默下來。
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掌心至指尖布滿紅得發紫的勒痕。
“許願,我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討厭你。”
他低著頭,碎蓋遮住眼睛。
我竟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委屈。
就在我打算深究時。
宋珩雙手抱胸,抬起頭,又恢複成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沒心沒肺道。
“這又是你想出來的什麼新手段吧?我告訴你,我哥可不吃欲擒故縱這套,你這麼做下去,隻會惹得他厭煩……”
宋珩沉浸在自我世界,喋喋不休,醫護人員在床邊檢查儀器裝置。
趁著這個空隙,我再次踱步至窗邊,利索拉開窗戶。
腳還沒邁出,就被宋珩一把拉了回來。
連續兩次跳窗,宋珩終於意識到我並不是在博眼球,而是真的想死。
他拉著我遠離窗戶,確認我在他可控的範圍後,轉而耐心開導我起來,態度也變得溫和。
“彆想不開啊,這天下又不是隻有我哥一個男的,你乾嘛死抓著不放。”
他輕咳了聲,臉頰染上紅暈。
“我承認,我哥確實不是個好丈夫,但你可以離婚啊,為他死也不值得。沒準還有人偷偷暗戀你呢,隻是你沒發現。”
宋珩帶我回到老宅。
路上,他同我說。
顧知舟已經查到綁架是由我一手策劃的,正在安撫心靈受到創傷的沈玥。
“我哥在氣頭上呢,你到時候好好給沈玥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了。”
“先把我哥給安撫下來,離婚的事就好辦多了。”
我沒有理會,頭側向車窗。
窗外景色倒退,稍縱即逝,連幻影都捕捉不到。
結合在暈倒前,綁匪慌張送我去醫院的情景。
我猜到,這場綁架,估計又是沈玥栽贓陷害的把戲。
罪名安在我身上,她仍然可以在顧知舟麵前裝出無辜小白花的模樣。
這並不是第一次,也永遠不會是最後一次。
我和她之間像是磁鐵的兩極,相互排斥,又相互傷害。
而顧知舟,是專門為沈玥轉動的鐵片。
再拙劣不過的手段,落在他眼中,都成了沈玥的嬌軟可愛和缺乏安全感。
他義無反顧地站在沈玥身側,天平從不會偏向我。
我的爭吵、絕望、歇斯底裡,也隻是換來他一句:
“彆鬨了,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我突然想起剛攻略顧知舟那會兒。
那時的沈玥和男主私奔,留下顧知舟這個深情男二日日借酒消愁。
係統跟我說,麵前這位爛醉如泥倒在角落的男人是我的攻略物件。
隻有攻略值達到100,才能回家。
我不明白,為什麼任務的滿足條件必須要是男人的愛。
但為了回家,我還是戰戰兢兢地去接近顧知舟。
他在酒吧買醉,我陪他一起,吐得滿地都是,我給他賠禮道歉,收拾殘局。
他懷念沈玥做的甜點,我便報了個烘焙班,鑽研他的口味。
那些辛苦做的甜點,顧知舟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他警告我,不要試圖去模仿沈玥,我連給沈玥提鞋都不配。
後來我沒再做過點心,倒是學會了做飯。
顧知舟的胃不好,加班到很晚時,總會略過晚餐這項活動。
我每天都搭配不同菜品,保證營養均衡,再親自給他送到公司。
許是我做的菜還不錯,顧知舟慢慢地接受了我的存在。
那段日子,是我和顧知舟相處中最和諧的時刻。
他的好感度被我刷到98
就在我以為很快就能回家時,一次酒後亂x,我懷孕了。
顧知舟迫於家庭壓力,娶了我。
他對我的好感度大幅度下降
自始至終,他都以為,是我故意懷上的孩子。
是我設下的陷阱,使他落入的圈套。
真好笑,不帶套的又不是我,要怪就隻能怪他自己。
他和沈玥都是一類人,喜歡把過錯與罪名安在彆人身上。
這樣就能減輕他們的負罪感嗎?
嗬,可笑,恕我不能理解。
我跟在顧知衍身後。
推開顧家大門,首先看到的是,躺在沙發,一臉愜意的沈玥。
顧知舟和顧淮之,大的端著切成塊的水果盤,用叉子一塊塊地把水果喂至沈玥的嘴邊。
小的呢,坐在沈玥的腳邊,齜著個大牙給沈玥捶腿。
要是他倆有尾巴,恐怕早已翹到天上去了。
顧知舟扭頭看到我,立馬換上嚴肅的嘴臉
眉頭緊皺,拿起茶幾上的檔案,直直甩到我的臉上。
他起身,壓迫感十足。
“許願!你鬨脾氣我沒意見,可你萬萬不該傷害沈玥!”
“為了引起我的關注,自導自演的綁架好玩嗎?玥玥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坐牢吧!”
我彎腰,撿起散落在腳邊的紙張。
認真看完,我不禁嗤笑出聲。
其上,隻有一段綁匪自顧自說的口供。
哪怕顧知舟肯相信我一點點,去查查給綁匪轉賬的銀行卡號,也不會冤枉我。
人隻會看到他們想看到的。
沈玥見我這副模樣,從沙發上起身。
她似乎生怕我說出點什麼,急得抓住顧知舟的衣角。
“知舟哥,我沒事,你不用太緊張,許願姐一個女孩子,坐牢對她……”
話還沒說完,被我一巴掌打斷。
我使了全勁兒,巴掌聲響徹整個客廳。
沈玥懵懵地看著我,還沒從這一巴掌中回過神來。
不僅是她,幾乎所有人都呆住了。
顧知舟最先從怔愣中反應過來,他發了狠,雙手掐住我的脖子,眸子裡是化不開的狠厲。
求生欲迫使我扭動掙紮,我仰頭,輕蔑地看向他。
“這點證據就想要我坐牢?你是傻x,警察可不是。”
這句話很大程度刺激了顧知舟,他手上力氣增大,讓我能吸入的空氣愈來愈少。
死亡慢慢降臨,可我卻控製不住地揚起嘴角。
關鍵時刻,宋珩一拳打醒了顧知舟。
顧知舟下意識鬆開掐我的手。
缺氧讓我雙腿發軟,隻一瞬,便跌落在地。
我大口呼吸著,略帶不滿地死死盯著破壞我兩件好事的罪魁禍首,宋珩。
他又不解氣地打了顧知舟一拳。
“她快死了你知道嗎?快被你掐死了!”
顧知舟被打得發懵,甩甩手腕,並沒有選擇打回去。
他推開宋珩,神色複雜地望向我,隻一會兒,又彆扭地扭過頭。
“死了又怎樣?誰叫她先招惹沈玥。”
“對啊,她打玥玥阿姨,是個壞媽媽,我討厭壞媽媽。”
顧淮之抱著沈玥的手臂,怒氣衝衝地附和。
實在懶得去麵對顧家人醜陋的嘴臉,趁著宋珩與顧知舟發生衝突,我偷偷溜回房間。
宋珩還在和顧知舟吵架,聲音飄到二樓。
“哥!許願想死,你難道沒看見方纔她快被掐死時得逞的笑嗎?我懷疑她是故意激怒你的。”
“想死?她巴不得往我身上湊,怎麼可能尋死”
房門關上,所有噪音隔絕。
世界清靜了。
我拿出抽屜裡的水果刀,大步走向浴室。
鋒利的刀尖在手腕劃出一道血線,血液順著傷口滴落。
其實,直麵死亡,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疼痛恐怖。
再一次從醫院醒來,我迷茫地望著眼前潔白的天花板。
我嘗試起身,大幅度動作驚醒了趴在床邊小憩的人。
是宋珩。
他似乎守了一整夜,眼睛周圍環繞著濃厚的黑眼圈。
見我起身,他緊張地來扶我。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想不想喝水或吃點東西?”
右手手腕處被裹了層厚厚的繃帶,我無語地拍開他幫忙的手,撐著床坐起。
宋珩一怔,尷尬地收回手。
我彆開眼不去看他。
如果不是失血過多,手沒力氣,我就直接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了。
三番兩次壞我好事,以前也沒見他這般關注我啊。
“顧知舟呢?”
我問。
這句話精準地觸及了宋珩的雷區
他起身,用力把我抵在病床的靠背上。
肩膀處傳來的疼痛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想著顧知舟!”
宋珩望向我,憤怒、難過、委屈的情感在他眼中交織。
“許願,你昏迷了兩天,這兩天他有來看過你嗎?”
“彆作踐自己了,和他離婚,好不好?”
這一瞬,難過的情緒在他眼眸放大。
他頓了下,說:“算我求你,回頭看看我,行嗎?”
病房隔音並不是很好。
在宋珩肺腑慷慨的發言結束後,房門砰的一聲,從外頭被踢開。
我抬頭的瞬間,顧知舟的拳頭便直接砸在了宋珩臉上。
顧知舟似乎氣極了。
他的脖頸處爆出粗壯的青筋,瘋了般地一拳拳打在宋珩身上。
“宋珩,能耐啊,我之前怎麼沒看出你對自己嫂子有這樣的想法?”
宋珩先前顧及兄弟情麵,並沒有還手。
這一下,被完全激起怒火。
他攥緊拳頭,紅著眼,狠狠砸向顧知舟。
“明明是我先遇見她的,哥,還記得幾年前我差點被淹死嗎?救我的那個人,是許願!”
“是她把我從死神手裡搶救回來!那天以後,我本想動用關係去找她,可卻被你捷足先登,鳩占鵲巢。”
“我都把她讓給你了,你憑什麼這麼對她!”
顧知舟手上力道加重,不顧形象地怒吼道。
“鳩占鵲巢?她本就是為我而來,又何談捷足一說?”
“宋珩,你擺清楚自己的位置,顧家目前還是我說了算,真當我不敢動你?”
他倆打得凶狠,雙方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沈玥和顧淮之不知何時來到了病房門口。
顧淮之上前,用小手推搡著二人,試圖勸架,無奈力氣太小,壓根就拉不住。
顧淮之急得哭出聲。
而沈玥隻是雙手抱胸,看戲般地站在一旁,絲毫沒有要管的意思。
他們三個吵得我腦瓜子疼。
我想死,但我也想安靜地去死。
我抓起果盤上擺放的蘋果,隨即砸向沉浸於打架的二人。
砰的一聲,蘋果砸在宋珩的腦袋上。
我趁機喊道:“夠了!都給我安靜一下!”
宋珩揉著腦袋,停下動作,顧淮之也停止哭泣。
隻有顧知舟,還在不知死活地要動手。
我又隨手抓起鴨梨砸向他,這才讓他停了下來。
看著委屈揉著腦袋的宋珩,我無語地笑出聲來。
我平靜望向他,眼底不起一絲波瀾。
“宋珩,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喜歡一個打著喜歡的名義,來欺負我的人?”
“一句喜歡就可以把之前的傷害都擺平,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滾吧,宋珩,你比你哥更惡心,我還挺後悔救了你的,你就應該,死在那片海裡。”
“聽見沒,你嫂子讓你滾。”
顧知舟挑眉望向宋珩,頗有些沾沾自喜的意味。
宋珩置若罔聞。
他呆站在原地,眼淚順著眼角滴落,止不住地顏麵抽泣起來。
“對不起,許願,我隻是,希望你能多看看我,沒有人教我怎麼去愛一個人。”
“你彆死好不好,討厭我沒關係,恨我也沒關係,隻要你好好地……”
我沒有回答他。
沉默是我對宋珩最好的回憶。
救他,是出於倫理道德,那天在海邊救人,我其實壓根都不知道那是他。
這世上有太多巧合,隻是那天,他溺水掙紮,而我剛好會水而已。
宋珩被醫院保安拉走了。
隻餘下顧知舟父子倆留在病房。
沈玥徘徊在病房外,遲遲沒有進來。
見我的餘光瞥向沈玥的方向,顧知舟下意識擋住我的視線。
許是宋珩讓他產生了一絲危機感,他破天荒地向我解釋。
“你彆多想,這幾天沒來看你,是因為玥玥身體不舒服,來來回回陪跑了好幾趟醫院,擠不出時間。”
“是嗎?”我漫不經心地問,“你們去的哪家醫院?”
顧知舟頓了下,沉默著低下頭。
他當然不敢回答,因為來來回回跑的醫院,就是我在的這家。
隻要一承認,他沒時間的謊言不攻自破。
不是沒空來看我,隻是不想看我罷了。
顧知舟歎了口氣,一個“對”字剛出口,卻被顧淮之的尖叫聲打斷。
“玥姐姐暈倒了!爸爸快看!”
顧知舟衝到門口抱起跌落在地的沈玥,朝急診科跑去。
顧淮之見狀也想跟上,沒走幾步,他又退回來惡狠狠地警告我說。
“壞媽媽,我討厭你,讓爸爸打架,還讓玥姐姐暈倒,我不要你做我媽媽了。”
望著麵前屁大點的小孩,我忽地有些感慨。
顧淮之剛出生時,我還挺喜歡這個奶團子的。
那時的他,懂事,又長得好看。
整天圍在我身邊媽媽,媽媽地叫,也算得上是我生命當中的救贖。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女主的魅力如此之大。
我那可愛的奶團子,在沈玥和宋珩的影響下,成了另一副我不認識的模樣。
畢竟是我真心愛過的人,在我走之前,我想送他一份難忘的大禮。
於是我叫住了顧淮之,以便再也不出現在沈玥麵前,讓他去隔壁病房借來了水果刀。
顧淮之還小,心裡隻想著我再也不會去找沈玥麻煩,樂嗬嗬地就給我拿了過來。
接過水果刀,顧淮之抱胸催促。
“這樣就可以了吧?以後彆再煩玥姐姐了。”
我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
“彆急啊,我還有最後一份禮物送給你。”
當著顧淮之的麵,我毫不猶豫地把刀架在脖子上。
一刀下去,鮮血噴灑而出,濺在他的臉上。
這就是,我要送給他的,永生難忘的大禮。
我一直以為,死亡,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真正實施起來,還挺困難的。
水果刀的鋒利程度相對較小,再加上發現及時,我依舊被搶救了回來。
三番兩次的自殺似乎終於讓顧知舟意識到我不是在欲擒故縱,吸引注意。
他將我囚禁了。
我打不開門,窗戶也被完全封死,就連桌椅的尖角,都被磨成了平麵。
我癱坐在床上,開始懊悔自己為什麼要用水果刀。
如果當時讓顧淮之買把菜刀來,肯定一刀斷氣。
渾渾噩噩熬到晚上,我依舊睡不著。
側躺著望向窗邊,我估算著打破窗戶逃跑的成功概率。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
嘎啦一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尤為突兀。
腳步聲靠近,在床邊停止,緊接著,被褥揭開,身側的床榻陷了大半。
一雙手從身後環住了我。
他似乎心情不好,把頭靠在我的脊背上,破碎感十足。
“許願”
他低聲喚我。
“你以前那麼愛笑,為什麼會得抑鬱症呢?”
他語氣裡透著一絲迷茫,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你是聯合醫生騙我的對不對?你還愛我……對,你一定還愛我。”
他遲疑的語氣變得堅定,環抱著我的手也愈發收緊。
我快被他這自我洗腦術給逗笑了。
事實上,我的確笑出了聲。
在發現我沒有睡著後,顧知舟身子一怔,慌張地收回手。
“你什麼時候醒的?”
“從你進門開始。”
我撐坐起,好笑地看著他。
“顧知舟,你當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抑鬱嗎?”
顧知舟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我和沈玥真的沒什麼,她出國吃了很多苦,我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就想著多照顧照顧她。”
“照顧?”
我冷笑,心底積壓怒火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我抬手,在顧知舟臉上留下一個深紅色的巴掌印。
這一巴掌,積攢了我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我使了全力,手掌心留下火辣辣的微麻感,但我從未如此暢快過。
我大吼,似乎要把這些年孤立無援的心酸全部吼出來。
“我問你,這些年,我陪你打拚事業,給你生下孩子,也算是真心待你吧?”
“可你呢?在我和沈玥之間,你從來都是站在她那邊,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顧知舟,我有時候真懷疑你腦子被狗吃了,明明隻要順著給綁匪轉賬的銀行卡號一查,就能找到這場綁架案真正的策劃者。”
我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著他。
“或許你不傻,隻是甘願被蒙在鼓裡,害怕窺見真相,是嗎?”
“夠了!”
顧知舟厲聲打斷了我,生怕我再說下去似的。
他手忙腳亂地下床,頂著浮腫的右臉,衝出房間,幾乎是落荒而逃。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見過顧知舟。
我不打算坐以待斃。
被囚禁的第三天,我用凳子破開窗戶,從二樓墜下,摔傷,被追回。
房間內結實的傢俱都被撤走。
我咬咬牙,試圖撞牆,咬舌,可都以失敗告終。
顧知舟派人守在門口,並在房間安裝了監視器,隻要我有一點動靜,外頭的人便會衝進來鉗製住我。
許是怕我無聊,他每天都會讓顧淮之進來陪我。
顧淮之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捏著衣角,緊張地站在我麵前。
起初,我並不理會他。
他也不敢靠近我,默默地在一旁堆著積木。
積木堆得很高,失去重心,怦然倒下。
顧淮之又會不厭其煩地繼續堆高,周而往複。
我躺在床上,被他積木的聲音吵得不行。
於是坐起身,冷漠盯著他道。
“把積木拿過來。”
顧淮之眼睛一亮,屁顛屁顛地把積木全都抱了過來。
他的懷抱太小,好幾個積木塊都散落在地,他又顫顫巍巍地彎腰撿起。
“你以前經常和我搭積木的。”
顧淮之邀功似的把積木捧到我麵前。
“我喜歡和你一起搭積木。”他紅著臉,眼神飄忽地瞥向我,試探性叫道。
“媽媽……”
“彆叫我媽媽。”
我抬眼看向他:“把東西放下,滾一邊去。”
顧淮之沒有動作,倔強地捧著積木。
期待落空,他的眼眶泛紅,隨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邊哭邊抽泣。
“不要,我就要叫你媽媽,你生了我,就是我的媽媽。”
本來就被積木聲吵得不行,他這麼一哭,讓我心裡更加煩躁。
“吵死了!”
我嗬斥他,扭頭對著監控的方向道。
“顧知舟,十秒之內,讓這孩子從我麵前消失,不然我就撞死給你看。”
說罷,顧淮之立馬噤聲,五秒鐘後,房門被推開。
顧淮之被身著黑西裝的保鏢抱起,他使出渾身解數掙紮起來。
“我不要走,我要媽媽,嗚嗚嗚,媽媽彆趕我走,我不吵你了,我不哭了……”
他的申訴和抗議不起任何作用,就這樣被帶出了房間。
原以為冷漠的態度會讓顧淮之知難而退,但我似乎低估了一個小孩的執著力。
顧淮之依舊每天會來陪我。
他會嘗試與我拉近距離,給我分享一些他認為開心的事。
大多情況下,我都是忽視不予理會的。
“媽媽,爸爸去重新查了那場綁架。”
顧淮之筆直地站著,低頭心虛地摳著指甲。
“對不起媽媽,是我和爸爸誤會你了,爸爸也想和你道歉的,但他不敢來見你。”
他總算給我透露了點有用資訊。
死水般的眼眸蕩起一絲漣漪,我若有所思地問。
“顧知舟查到的主謀者是誰?”
“啊?”
顧淮之似乎沒想過我會回應他,頗有些受寵若驚。
“聽爸爸說,好像是位缺錢的大叔叔。”
真可笑啊,顧知舟到現在,還在護著沈玥。
罪名嫁禍不到我身上,又開始找了另一位替罪羊。
他真是,一如既往地懦弱。
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係統要選這樣一個爛人當做攻略物件。
有些深情男二,就活該做舔狗和備胎。
這種人,根本不配得到救贖。
被囚禁的第五天,我的房間總會出現很多禮物。
每天醒來,就能看到一大捧鮮花。
鑽戒、項鏈、包包更是不要錢似的往裡送。
顧淮之更是每天都在我耳邊嘮叨顧知舟的近況。
“爸爸和我已經很久沒有再見過玥玥阿姨了”
“媽媽,我和爸爸以後會乖乖地,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知道這是顧知舟求和的訊號。
但我並不想搭理,並試圖以絕食的方式逼顧知舟放我出去。
我的身子本就不算好,折騰那麼久,僅絕食了一天,我便虛弱得動彈不得。
顧淮之害怕地探了探我的鼻息。
在確定我還有呼吸後,鬆了口氣道。
“媽媽,你一天沒吃東西了,你不是最喜歡喝瘦肉粥嗎?小寶給你去煮,你等著我。”
我沒能等到顧淮之的那碗粥,卻等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房門外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恍惚間,我似乎聽到了宋珩的聲音。
“她現在是重度抑鬱!重度,她需要接受治療,而不是任由你關在這間狹窄的房裡,她會瘋掉的!你想要她死嗎!”
這場打鬥,我並不清楚誰贏了。
但我猜想應該是顧知舟,畢竟獲勝者是宋珩的話,他會把我接走的。
失去意識一瞬間,我聽見了顧知舟的哭聲。
“醫生說,她的抑鬱是因我而起的,最好的治療方案就是讓他遺忘我,離開我。”
他發出痛苦的哀嚎。
“你以為我不想治嗎!我不想嗎!可治好了她會離開我的,她是我的,這一輩子隻能在我身邊,她那麼愛我,原諒隻是時間問題,她哪都不準去……”
顧知舟給我打了葡萄糖,強行吊著我最後一口氣。
宋珩上次帶我逃離失敗後,並沒有因此放棄。
他開始與顧知舟爭奪公司的控製權,試圖把顧知舟從董事長的位置拉下來。
事業與愛情的雙重壓力幾乎讓顧知舟喘不過氣來,這天晚上,他偷偷溜進我的房間。
見我沒睡,他收起棱角,落寞地在床邊坐下,像是脆弱的小狗。
“許願,對不起。”
他低著頭,還是頭一次向我道歉。
“我知道之前忽略了你,我會改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眼底燃起病態的期望。
“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去補辦婚禮,你不是最喜歡大海嗎?”
“婚禮地點就定在海邊,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行嗎?”
我安靜地等他說完,似笑非笑地朝他豎起中指。
“彆,我可受不起,你趕緊和沈玥結吧,你倆天生一對。”
“許願,你彆這樣,我已經很久沒找過沈玥了,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和她往來,嗯?”
顧知舟討好地抓住我的手,卻被我無情甩開。
我冷笑。
“顧知舟,你賤不賤啊,沈玥不喜歡你,你追在她屁股後邊跑,怎麼,我一說不愛,你又開始對我裝深情了?”
“你的愛真廉價,像你這樣的爛人,根本不配得到愛。”
“告訴你一個秘密,沈玥看上的是你的地位,從未愛過你,”
“我也是,隻有傻逼才會愛上你這樣的人。”
顧知舟雙眼猩紅,他控製不住喘著粗氣。
我的最後一句話無疑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顧知舟下意識掐住我的脖子。
他怒吼道。
“你騙人!你根本不是許願,許願是愛我的,你是誰,快把許願還給我!”
他加大手上力氣,病態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你不是許願,是不是隻要你死了,許願就能回來?”
關鍵時刻,就差那麼一點點,顧知舟清醒過來,慌張鬆開雙手。
或許是意識到我在故意激怒他,顧知舟眼神複雜,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
“你就這麼想死嗎?許願。”
不等我回答,他又神經質地換上副譏笑的嘴臉。
“許願,我不會讓你死的,這輩子,下輩子,就算我變成厲鬼,也要從地獄裡把你拖回來。”
顧知舟走了。
各種鮮花,禮物還是照舊地往我房間裡送。
被囚禁的第七天,我終於離開了這個令人作嘔的小房間。
雖然是被沈玥綁著離開的,但好歹也是離開了。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沈玥被顧知舟冷落,以她高傲的性子,怎麼會容忍我繼續待在顧知舟身邊。
或早或晚,她都會找機會來除掉我。
我忍不住給她點讚,想不到腦乾缺失一大半的她,居然隻用短短七天就把我綁走了。
沈玥把我帶到了海邊。
她命令手下胖揍了我一頓,似乎還不解氣,提起我滿頭大汗的腦袋,呼呼扇了我幾巴掌。
直到臉上紅腫得不像樣子,她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
她解開綁住我的繩子,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
她湊近我,在我耳邊低語道。
“你不是想用死的方式來吸引顧知舟的注意嗎?”
“那你猜猜,如果我和你同時溺死,顧知舟會選擇救誰?”
話音剛落,我便注意到了匆匆趕來的顧知舟父子,以及,宋珩。
沈玥當然也看到了。
她抓著我的手,順勢一倒,跌入海中。
從視野盲區看,就像是我親手推的一樣。
顧知舟幾乎是失控地吼道。
“許願!你在發什麼神經?!”
我麵向大海,不再理會旁人的聲音。
沈玥還在賣弄演技,奮力掙紮。
我朝沈玥揚起一個感激的笑容,隨即,張開雙臂,毫不猶豫地跳入海中。
在水中掙紮的沈玥似乎也沒料到我會跳下,她猛地一怔,望向直奔過來的顧知舟,咬牙繼續喊起了救命。
顧知舟是第一個衝過來的。
隻是他並沒有選擇救我,仍舊義無反顧地朝沈玥的方向遊去。
顧淮之不會遊泳,他趴在岸邊大聲哭喊著。
“救媽媽,我要媽媽,媽媽不要死,嗚嗚嗚。”
宋珩下水,在我快要沉入海底時,及時拉住了我。
彼時,顧知舟已經把沈玥救上了岸。
海水拍打著我的視線,但我還是勉強看到了沈玥得意的笑容。
顧淮之哭得泣不成聲,拳打腳踢地質問顧知舟為什麼不先救我。
顧知舟毫不在意,他雙手抱胸,嘴角不自覺揚起。
“你懂什麼,你媽吃醋把你玥姐姐推下海了。”
“真出了什麼事,她不得坐牢?我這是在救她。”
宋珩費力拉著我。
我求生欲很低,他根本就拉不動我。
再這麼耗下去,我倆都得死在海裡。
宋珩怔愣望向我,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流下,散落在浩瀚的大海。
“對不起。”
他似乎釋然了,對我露出虔誠的笑容。
他的手仍舊緊緊拉著我,可卻沒再試圖將我拉起。
意識到他是想和我一起赴死,一股惡心感湧上心頭。
開什麼玩笑,黃泉路上都還要來繼續纏著我嗎?
“放手。”
我定定地看著他。
宋珩仰躺著,對我的話置若罔聞,壓根沒有要鬆開的想法。
我歎口氣,委婉勸誡道。
“宋珩,你不想給我報仇嗎?”
這句話似乎起了作用,宋珩緊握的手出現了一絲鬆動。
我繼續刺激:
“你要活下去,宋珩,給我整死顧知舟”
“說不定,我會在黃泉路上原諒你呢。”
死亡後,我的靈魂還停留在這個世界。
係統解釋說,時空隧道的建立需要一定時間,讓我先等著。
我浮在海麵,宋珩抱著我那慘白的屍身,越過我透明的魂體,失魂落魄走至岸邊。
顧淮之跑上前,抓住他濕透的衣角。
“小叔叔,媽媽她怎麼樣了?”
連小孩都知道來這邊看看我的情況,顧知舟卻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未曾分給我。
他篤定我是在耍小脾氣,頗有些自大道。
“許願,裝夠了嗎?裝夠了就跟我回去,我可沒時間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可我註定會令他失望,因為這次,我是真的死了。
宋珩本就處於崩潰邊緣,聽到顧知舟說的話,頓時紅了眼。
他輕柔地把我的屍體放下,和顧知舟扭打起來。
顧知舟被他打得發懵,下意識還手。
“宋珩!你又在發什麼神經!我給你臉了是不是?”
顧淮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蹲在地上,顫抖著手,探向我的鼻息。
在確定我沒有呼吸後,撕心裂肺地哭叫起來。
“媽媽……媽媽你彆走嗚嗚嗚,小寶以後會乖乖的,你不要拋下小寶”
顧淮之的哭聲吸引了顧知舟的注意。
他心底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慌亂,不由得白白吃了宋珩一拳。
他心煩意躁地訓斥顧淮之道。
“哭什麼哭,又不是真的死了。”
說是這樣說,但他的心裡像是被塊大石頭壓著似的,悶悶的,喘不過氣。
他低聲罵了一句,一把推開宋珩,奔向我的方向。
在看清楚我毫無血色的屍身後,他腿一軟,跪倒在地。
他不敢去測試我的脈搏,也不敢去試探我的鼻息。
顧知舟手忙腳亂在身上摩挲,但遲遲找不到手機。
他忽地崩潰起來,朝沈玥和宋珩的方向大喊。
“愣著乾嘛?快打120啊!快啊!”
我從未見過顧知舟如此慌亂的模樣,就算沈玥受傷,他也從未露出過如此絕望的神情。
你說他愛我嗎?我覺得不是。
他隻是享受了我在他身邊時的好處,害怕我離開對他的生活造成影響。
歸根結底,他隻愛他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