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佛陀轉 第420章 古精靈遺址
當那扇古老的青銅巨門在身後沉重地閉合，費德西爾發現自己踏入的遠非一個普通的洞穴或宮殿，而是一個正在緩慢崩壞的、殘缺不全的小世界。
眼前的景象令他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不禁為之震撼。
頭頂上方並非岩壁，而是一片灰濛濛、彷彿蒙著塵垢的天空，幾縷微弱的光線從雲層裂隙中艱難地透出，如同垂暮之人的呼吸，勉強照亮了這個荒涼而又無比宏大的空間。
極目望去，遠處是成片枯死的森林，那些扭曲的黑色枝椏直指天空，像是無數絕望的手臂；
近處則散落著倒塌的石柱、斷裂的廊橋和半掩於塵土中的建築殘骸。
空氣中彌漫著古老魔力特有的氣息，既蒼涼又厚重，彷彿時間在這裡被拉長了數百萬年，每一個分子都浸透著曆史的塵埃。
克萊爾公主的護衛們訓練有素地迅速展開，組成一個防禦性的圓陣。
森德爾隊長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四周，低沉地提醒道。
“保持警惕。雖然這處遺跡已經被探索過無數次，但每次禁製開啟，內部的格局都會發生微妙的變化。永遠不要完全相信上一次的經驗。”
費德西爾緩緩踱步，他的目光被那些尚未完全倒塌的建築吸引。
它們與他所知的任何現代精靈建築都不同，線條更加優雅流暢，雕花極其繁複精巧，即便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歲月的傷痕，依然能看出昔日的輝煌。
他彎腰拾起一塊雕刻著藤蔓與星辰圖案的碎石，指尖撫過那依然清晰的紋路，沉吟道。
“這些建築的樣式…確實帶有強烈的精靈特征，但比現今任何精靈部落的建築都要古老、複雜和精緻得多。尤其是這種將自然曲線與幾何學完美融合的風格，我在學院的古籍中似乎見過類似的圖樣……”
克萊爾公主走近他身邊，裙擺輕輕拂過覆著塵埃的地麵，輕聲道。
“你的判斷很準確。這正是一萬多年前，那個統一了整個大陸的古精靈帝國所留下的遺跡。根據皇室秘典的記載，這裡很可能是當時某個精靈王族的重要行宮或聖地。”
“古精靈帝國…”
費德西爾若有所思地環視著這片無垠的廢墟。
“我一直以為那隻是個被神化了的傳說。史書僅用‘魔法文明輝煌至極，曾觸控神之領域’一筆帶過，沒想到其造物竟真的如此…超乎想象。”
這時，隊伍中一位臉上帶疤、眼神滄桑的老護衛插話道，他的聲音沙啞而沉穩。
“閣下說得沒錯。俺叫老格特，年輕時跟著不同的傭兵團，進來過這地方不下七八次，每次都能看到點新花樣。有時候這片空地會變成一座巨大的圖書館，滿牆都是發光的精靈文字；有時候又會冒出個還在冒泡的煉金工坊，鍋裡頭煮著誰也不認識的玩意兒；甚至…甚至還有人發誓說見過真正的精靈幽靈，穿著古舊的服飾，在斷牆之間飄蕩，重複著生前的動作。”
費德西爾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資訊，轉向森德爾隊長，問道。
“隊長先生，您經驗豐富，對這裡的瞭解應該更深。據說遺跡內部的結構每次都會變化？這種變化是完全隨機的，還是隱藏著某種我們尚未發現的規律？”
森德爾沉吟片刻，握緊了腰間的劍柄，謹慎地回答道。
“據我所知，皇家法師團和研究古跡的學者們至今沒有發現可靠的規律。但可以肯定的是，每次顯現的不同區域，都精準地反映了古精靈帝國生活的不同側麵。”
他擡手指向遠處一座奇跡般半懸在空中的破碎高塔。
“看那裡，那就是典型的古代精靈浮空技術。即便支撐結構大部分已經崩毀，殘餘的魔力仍讓那些巨石違背常理，懸停了上萬年。”
隊伍繼續在廢墟間謹慎前行。
費德西爾的目光不時被地麵上偶爾暴露出來的、用秘銀鑲嵌的魔法紋路所吸引。
他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那些即便破損嚴重卻依然能微弱流轉的能量，感歎道。
“這些符文的構建方式精妙絕倫，能量迴路的設計與現代魔法體係截然不同，更…高效，也更強大。真難以想象它們全盛時的樣子。”
克萊爾公主示意隊伍在一處相對完整的拱門下暫停休整。
她接過侍女遞來的水囊，卻沒有喝，而是對費德西爾繼續解釋道。
“這座遺跡最讓各大王國和帝國趨之若鶩的，正是它可能儲存著的、那些早已失傳的古代精靈魔法和技術。上一次禁製開啟時，一隊來自奧斯韋拉帝國的幸運兒，在西北角一個突然出現的偏殿裡，發現了一份近乎完整的古代魔法陣列圖譜。據我所知，那份圖譜如今已被列為旗科爾帝國皇家法師團的最高機密之一，據說極大地推動了我國防禦魔法的發展。”
旁邊一位正在默默檢查弓弦的精靈血統護衛聽到了關於本族的話題，忍不住帶著一絲複雜的語氣加入談話。
“不僅如此，三王子殿下。在我們族群的古老歌謠裡，這座遺跡更隱藏著‘大沉寂’——也就是古精靈帝國幾乎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輝煌文明驟然消失的真正秘密。有人說他們是妄圖攀登神座而觸怒了真神，也有人說他們是進行了一場規模空前的魔法實驗，最終失控引來了災難。”
費德西爾凝視著遠處那些在詭異天光下若隱若現的宏偉建築群，提出了自己的觀察。
“如此先進、強大的文明，它的遺跡看起來卻並非遭受了狂暴的外部摧毀，比如戰爭或轟炸…反而更像是…被某種平靜而徹底的力量從內部抽空了生命，然後被時間緩慢地風化。是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森德爾隊長點頭表示讚同，他的表情凝重。
“很多頂尖的考古學者和空間魔法師也持類似觀點。但更令人費解的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空間，明顯是一個人為創造的、依附於主世界的半位麵。什麼樣的力量能夠創造並維持這樣一個龐大的半位麵超過萬年而不徹底湮滅？這種技術，恕我直言，早已遠遠超出了我們現代魔法的理解範疇。”
“所以……”
費德西爾總結道，目光掃過眾人。
“這樣一個既充滿機遇又遍佈未知的地方，自然吸引了無數冒險者前來‘淘金’。”
老格特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沒錯，閣下！幾百年來，幾個大帝國的正規軍、貴族的私人探險隊，還有一些傭兵團，以及那些想一夜暴富的獨行俠…來來往往像犁地一樣把這地方翻了一遍又一遍。值錢的寶貝早就被搜颳得差不多了。現在這裡啊，也就剩下些我們這樣的，或是來做做初級試煉的學院學生，再就是些不信邪、總覺得自己能撞大運找到漏網之魚的家夥了。”
就在這時，前方負責探路的護衛突然發出了代表‘發現異常’的鳥類鳴叫般的訊號音。
眾人瞬間戒備起來，武器出鞘，魔法護盾悄然張開。
隻見前方一片空地上的空間開始如同水麵般波動，一些建築的虛影。
它們更加完整、更加輝煌地正在緩緩凝聚，彷彿正在從過去的時間長河中逐漸浮現。
“是空間重疊現象！”
克萊爾公主壓低聲音向費德西爾解釋，她的眼中閃爍著既警惕又興奮的光芒。
“這是遺忘遺跡最奇特，也是最危險的特性之一。有時候，你能親眼看到甚至聽到過去的影像。極少數情況下，甚至能與這些影像發生互動…但務必格外小心，因為有些影像並非單純地記錄，它們可能蘊含著真實的、能夠傷人的古代魔法效果。”
費德西爾注視著那些逐漸清晰的、穿著古老精靈服飾的虛影在其中行走、交談，他彷彿看到了萬年前這個文明鼎盛時期的驚鴻一瞥。
他深刻地感受到，這片廢墟所蘊含的秘密，其價值遠超任何單一的魔法道具或財寶。
“那麼，公主殿下！”
費德西爾最終開口，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冷靜與清晰。
“您此次的目標之一，就是那件名為‘蒟蒻之琴’的寶物，想必就是在某次這樣的空間重疊中被幸運兒窺見的？一件消失了上萬年的樂器，究竟有何特彆之處，值得您親自前來冒險？”
克萊爾迎上他的目光，她的回答簡單卻充滿了決心。
“因為它並非一件簡單的樂器。古老的歌謠傳唱，它所奏響的並非音律，而是…靈魂之弦。我迫切需要它。而我們，或許正好擁有了一次揭開更多秘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