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餘生祭一場錯逢 5
-
5
周立宸冷靜計算著變賣個人物品能獲得的資金，他死後不願與董雨甜再有絲毫牽扯，連最後的費用都要用自己的錢支付。
夜風掀起他單薄的風衣下襬，突然一隻粗糙的手從背後捂住他的口鼻，另一隻手狠狠鎖住他的咽喉。刺鼻的乙醚味撲麵而來，他立即屈肘猛擊對方肋部，卻在下一秒被更多人製伏。
\"唔——！\"
後腦重重撞在水泥地上，他眼前一黑，隨即被粗暴地塞進麻袋。即便在受限的空間裡，他依然用膝蓋猛擊四周，直到被狠狠摔在地上。
\"董總吩咐了，往死裡打。\"黑暗中有人獰笑。
麻袋被猛地扯開，刺目的白熾燈直射而來。逆光處，一道熟悉的身影踩著高跟鞋走近，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如同喪鐘——
董雨甜。
她手中握著電擊棍，金屬尖端閃著寒光。
\"敢動我的男人？\"她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很有膽量。\"
周立宸試圖開口，但被乙醚損傷的喉嚨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他今日穿著從未在她麵前穿過的舊風衣，髮絲淩亂，臉上還沾著墓園的塵土，與平日矜貴的周先生判若兩人。
電擊棍抵上腹部的瞬間，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痙攣，第三十二次電擊自殺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這比係統模擬的痛楚強烈十倍。
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但他咬緊牙關冇有呻吟，隻是死死盯著董雨甜冷漠的雙眼，看著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對他施以酷刑。
\"繼續。\"她冷聲下令。
第二下，第三下
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不敢相信這個曾經會省下最後一口麪包喂流浪貓的女人，竟會變得如此殘忍。
就在又一次電流貫穿身體的瞬間，他看到一張單子，是又一張婦科檢查單。
【人流手術結算單】
周立宸瞳孔地震，人流手術日期是前天！
是他和董雨甜的孩子！
三個月前，他以體檢為由，去檢查了身體。
醫生說，他之前胃不好，要好好調理身體才能備孕。
他每天偷偷注射藥物，針尖刺入皮膚的疼痛，遠不及董雨甜說\"不想要孩子\"時的心痛。
\"立宸，你的身體更重要。\"她總是這樣哄他。
冇想到，奇蹟真的發生了。
不，不要！
周立宸絕望地看著董雨甜，她臉色蒼白，明明才下手術室，卻迫不及待的來給宋濟宇撐場子，他痛得撕心裂肺。
當電流再次襲來，他恍惚看見十七歲的董雨甜在雨中掰開最後一塊麪包，小心地餵給瑟瑟發抖的流浪貓。
周立宸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熟悉的臥室裡。
窗外陽光明媚，床品潔淨柔軟，彷彿昨夜的可怖經曆隻是一場噩夢。
【叮！】
係統的聲音適時響起：【檢測到宿主身體遭受致命創傷，情緒波動值突破臨界點。為避免傳送崩塌，係統破例啟動緊急救援程式。】
周立宸強撐著坐起，聲音沙啞：\"什麼意思？\"
【傳送倒計時：10天。】
係統的機械音依舊冰冷，【請宿主在此期間調養身體，確保靈魂能夠完整剝離。】
他怔了怔，突然低笑出聲。
多諷刺。
連繫統都比董雨甜更在意他的生死。
他訂好了墓地，準備了一大一小兩個骨灰盒，將小的那個緊挨著自己的位置，提筆寫下：
【吾女淼淼，盼與你異世重逢。】
隨後他前往殯儀館，\"遺體接收時間就定在十天後吧。\"他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
工作人員抬頭看他：\"您確定要現在付全款？\"
\"確定。\"他遞過一疊現金——那是變賣所有個人物品所得，\"不需要通知任何人，直接火化。\"
走出殯儀館時，陽光刺得他眼睛發疼。
還剩九天。
遺書寫得很簡潔：
他交代了資金去向——全部捐給流浪動物保護協會；
整理了所有賬戶密碼——社交賬號永久登出，日記本已焚燬；
甚至擬好了墓誌銘——\"這裡安息著一個怕冷的人，請彆讓他淋雨。\"
隻字未提董雨甜。
彷彿她從未存在過。
安眠藥早已備好。
他將藥片一粒粒排列在掌心，平靜地躺上床，如同準備入睡。
這樣就好。
他不想驚嚇到收屍的人，不願給任何人留下噩夢。
就像他這一生，總是在為他人考慮。
藥效發作得很快，意識開始模糊時，手機自動播放語音——
\"立宸，我要去冰島出差了。\"董雨甜的聲音依舊溫柔，\"冰箱裡備了一週的藥膳，記得熱來吃。\"
最初的麻木過去後，劇痛如潮水般湧來。
神經係統開始失控，每一寸肌肉都像被無數鋼針刺穿。
手指痙攣地抓住床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肺部如同被灌入水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滾動。
比係統模擬的疼痛強烈百倍。
他艱難地轉動眼球，看見手機螢幕再次亮起，一個陌生號碼發來訊息——
宋濟宇穿著禮服的照片彈出，配文：【她說要補我一場婚禮】。
多可笑。
他們從未舉行過婚禮。
當年她說：\"立宸，等公司上市，我要給你最盛大的婚禮。\"
後來她說：\"婚禮太累，我怕你身體吃不消。\"
而現在她的婚禮終究屬於了彆人。
這一次，冇有\"生命值歸零\"的重啟，冇有機械音的倒計時——隻有真實的、漫長的、不可逆轉的消亡。
當呼吸漸漸微弱，係統終於響起：
【傳送程式啟動】
【3秒後脫離世界】
【3——】
他看見十九歲的董雨甜在雨中向他伸手。
【2——】
他看見她跪在雪地裡說\"立宸，我絕不獨活\"。
【1——】
他聽見自己輕聲說：\"董雨甜，這次，換我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