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丹途 第17章 微小成果
青冥丹宗的暴雨如銀河倒懸,裹挾著刺骨的寒意,以摧枯拉朽之勢瘋狂敲打著廢棄丹房搖搖欲墜的屋頂。腐木在雨水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瓦片接連墜落,雨水如銀練般傾瀉而下,在地上彙成渾濁的溪流,倒映著屋內忽明忽暗、在風雨中搖曳的燭火。林霄蜷縮在鏽跡斑斑的丹爐前,單薄的麻衣緊貼著嶙峋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蒼白的臉上寫滿疲憊,眼下掛著濃重的青影,彷彿是歲月刻下的深深傷痕。可那雙眼睛卻依舊固執地盯著爐內翻滾的藥液,眸中跳動著熾熱的執著,彷彿要將所有的不甘與執念都傾注其中。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的第三十七次嘗試,此前堆積在角落的殘骸,像小山一樣,無聲訴說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每一塊焦黑的殘渣都像是對他的嘲諷。
“林哥,歇會兒吧。”李二狗蹲在旁邊,粗糲的手掌小心翼翼地遞上一塊破舊卻乾淨的乾布,指尖還沾著方纔幫忙采藥時殘留的泥土。他看著好友憔悴的模樣,喉結上下滾動,眼神中滿是擔憂與心疼。“你都三天沒閤眼了,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林霄機械地接過布,隨意擦了擦額頭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的水珠,動作遲緩得像個遲暮老人,每一個動作都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沙啞:“二狗,我總覺得……就差那麼一點了。”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堆疊得歪歪扭扭的樹皮記錄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資料和反複修改得幾乎看不清原本字跡的配比方案,每一處痕跡都是他這段時間艱辛探索的見證,紙張邊緣被手指磨得發毛,有些地方還被雨水暈染出深色的痕跡。
丹爐內的火焰突然毫無征兆地竄起半人高,赤紅的火舌如同貪婪的猛獸,瘋狂舔舐著爐壁,符文陣光芒大盛,刺目的藍光在狹小的丹房內瘋狂閃爍,將四周牆壁上的蛛網都照得纖毫畢現。林霄猛地站起身,膝蓋撞在丹爐邊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微微顫抖,可眼中警惕的神色卻愈發濃烈。最近幾次失敗,都是在這個階段出現問題——藥液會突然像沸騰的岩漿般劇烈翻滾,將精心稱量的藥材衝散得七零八落。他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肋骨在薄衫下清晰可見,緩緩伸出手,顫抖的指尖凝聚著微弱的靈力,順著指尖注入丹爐,試圖穩定那紊亂如脫韁野馬的藥力。“這次一定要成功……”他在心中默默祈禱,聲音輕得如同蚊蠅,卻飽含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嘴唇因為過度緊張而泛白。
然而,意外還是無情地降臨了。藥液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那聲音像是受傷的野獸在絕望哀嚎,尖銳得讓人耳膜生疼,在狹小的丹房內不斷回蕩。林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毫無血色,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生氣,他驚恐地看到藥液表麵泛起詭異的紫色泡沫,那是藥材嚴重失衡的危險征兆,泡沫不斷膨脹破裂,散發著刺鼻的焦糊味。“不!”他聲嘶力竭地嘶吼著,雙手瘋狂舞動,額頭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竭儘全力調整靈力輸出。可一切都無濟於事,藥液劇烈翻騰,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瘋狂攪動,丹爐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轟”的一聲巨響,丹爐劇烈震顫,爐蓋被高高掀起,滾燙的藥液如火山噴發般噴射而出,濺在他的手臂上,瞬間燙出一個個猙獰的水泡,鑽心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焦臭味。
李二狗臉色大變,像離弦之箭般衝上前,穩穩扶住搖搖欲墜的林霄:“林哥!彆煉了!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雙手緊緊抓著林霄的胳膊,生怕一鬆手好友就會倒下,掌心全是緊張的汗水。林霄卻猛地掙脫他的手,腳步踉蹌地再次走向丹爐,眼神中帶著近乎偏執的瘋狂,發絲淩亂地貼在臉上,嘴角還殘留著因為用力而咬破的血跡:“再試一次,就一次……”他手臂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滲血,在地上留下一串觸目驚心的血滴,可他卻渾然不覺,滿心滿眼隻有那座承載著他無數希望的丹爐,彷彿那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神秘老者的聲音突然從丹房外傳來,低沉而有力,彷彿帶著穿透風雨的力量:“太過執著,反而會迷失方向。”老者拄著柺杖,緩緩走進來,身上的灰袍被雨水澆得透濕,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卻絲毫不影響他沉穩如山的氣場。雨水順著衣角不斷滴落,在地上彙成小小的水窪。他看了看滿地狼藉,破碎的藥材、打翻的器皿,又看了看林霄狼狽不堪的模樣,衣衫襤褸,滿身傷痕,輕輕歎了口氣:“還記得《百草配伍秘要》裡說的嗎?藥材相生相剋,講究一個‘順’字。”
林霄渾身一震,彷彿被一道閃電擊中,腦海中瞬間炸開一道光亮。他突然想起,每次在藥液沸騰時,他都是憑借著一股蠻力強行壓製,卻從未想過順著藥力的走向去溫柔引導。“順……”他喃喃自語,眼神逐漸變得清明,眼中漸漸有了光亮,彷彿濃霧中出現的燈塔。“我明白了!”他顧不上處理手臂上血肉模糊的傷口,血跡斑斑的手指立刻開始重新稱量藥材,指尖因為頻繁接觸藥材而變得粗糙發紅。這次,他不僅調整了配比,還改變了靈力注入的方式——不再是強硬的控製,而是像春日裡的溪流一樣,輕柔、舒緩地引導,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小心翼翼的虔誠。
丹爐再次點燃,火焰安靜地舔舐著爐壁,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彷彿是在輕聲低語。林霄屏住呼吸,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滿弓,全神貫注地感受著丹爐內的每一絲變化,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當藥液開始沸騰時,他沒有像之前那樣慌亂,而是將靈力化作無數纖細的絲線,輕輕纏繞在藥液上,耐心地引導著藥力的流動,額頭因為專注而沁出細密的汗珠。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藥香逐漸彌漫開來,不同於以往刺鼻嗆人的焦糊味,這次的香氣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新,彷彿是破曉時分的第一縷花香,夾雜著淡淡的草藥清香,讓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李二狗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驚喜,聲音都因為激動而顫抖:“林哥!這次不一樣!”林霄沒有說話,額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地滾落,浸濕了前襟,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前功儘棄,眼神緊緊盯著丹爐,彷彿要將裡麵的變化刻進腦海。終於,丹爐發出一聲輕響,緩緩開啟,彷彿是在揭開一個神秘的麵紗。一顆泛著淡淡青光的聚氣丹靜靜地躺在爐底,雖然表麵還有一些細小的瑕疵,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星上的斑點,但與之前那些失敗的產物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彆,丹藥表麵還流轉著微弱的光暈,如同月光灑在湖麵。
“成了……”林霄的聲音帶著哭腔,雙腿一軟,重重跌坐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他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丹藥,放在眼前仔細端詳,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這顆聚氣丹雖然比不上內門弟子煉製的上品丹藥,但藥效已經比普通聚氣丹強了三成。這是他來到蒼玄大陸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成功,這一刻,所有的疲憊、痛苦都化作了眼中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
然而,喜悅並未持續太久。林霄很快冷靜下來,他皺著眉頭,眼中滿是疑惑,反複將丹藥在手中翻轉檢視:“不對,按照我的計算,藥效應該能達到五成以上,為什麼隻有三成?”他拿起樹皮記錄冊,借著昏暗的燭光,開始仔細核對每一個資料,逐行逐字地檢查,眼神專注而認真,可無論怎麼看,都沒有發現問題所在,彷彿答案隱藏在一個神秘的迷霧之中,記錄冊上的數字彷彿都在和他捉迷藏。
神秘老者走到他身邊,蒼老的手掌拿起丹藥,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了幾分:“你隻顧著調整藥材配比和靈力引導,卻忽略了一個關鍵——丹爐的‘呼吸’。”見林霄一臉茫然,老者繼續解釋,聲音低沉而富有深意,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種子,種在林霄的心裡:“丹爐也有靈性,就像人會呼吸一樣,它也需要‘吐故納新’。你強行改變它的運轉方式,卻沒有讓它適應,藥效自然會大打折扣。”
林霄恍然大悟,心中既興奮又懊惱。興奮的是,他又找到了新的方向,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旅人看到了遠方的燈塔;懊惱的是,自己竟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一點,彷彿錯過了寶藏的關鍵線索,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謝謝前輩指點!”他站起身,對著老者深深一拜,彎腰的角度幾乎與地麵平行,額頭幾乎要觸碰到地麵,眼中滿是感激,這一刻,他對老者的敬意又多了幾分。
就在這時,丹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像是一群野獸在逼近,伴隨著踩碎積水的啪嗒聲。王虎的聲音帶著嘲諷和不屑響起:“我還以為是什麼動靜,原來是一隻喪家之犬在這自嗨!”話音未落,丹房門就被粗暴地踹開,木屑紛飛,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王虎帶著幾個雜役闖了進來,他一眼就看到林霄手中的聚氣丹,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嘲諷變成驚訝,隨即又轉為濃烈的嫉妒,眼神中彷彿要噴出火來:“哼,就算煉出一顆破丹藥又怎樣?還是比不上我們這些正經煉丹師!”
林霄握緊丹藥,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眼神堅定地看著王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知道,我的煉丹術,比你們所有人都強!”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眾人心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與決心。王虎冷笑一聲,正要反駁,卻被神秘老者冰冷如刀的眼神震懾住,那眼神彷彿能看穿他的內心,讓他不寒而栗。老者揮了揮手,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滾。”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像是一道無形的命令。王虎等人不敢多說,灰溜溜地離開了,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雨幕中,隻留下一串潮濕的腳印。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林霄再次將目光投向手中的聚氣丹。這顆小小的丹藥,承載著他無數的汗水和淚水,凝聚著他的智慧與堅持,是他在這片陌生大陸上拚搏的見證。雖然隻是一個微小的成果,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前方等待他的,不僅有更加複雜的藥材配比,還有來自宗門各方的質疑與打壓。但此刻,握著這顆仍帶著餘溫的丹藥,他的心中湧起一股豪情。他堅信,隻要沿著自己認定的道路走下去,終有一天,能讓整個青冥丹宗,乃至整個蒼玄大陸,都見識到現代科學與古老煉丹術結合的無窮魅力。而在這之前,他願意在失敗與挫折中不斷磨礪,將每一次的困境都化作成長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