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果斷的辦法 第145章 “博崇反擊戰其十七：破繭八”

    宋越楚盯著自己剛完成的表格，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心裡飛快盤算著：把表寄到南京太慢，說不定還會被攔截；當場致電南京倒是快，可紙麵檔案能偽造，史義光要是故意寫錯，大不了撕了重寫，可聲音搞鬼就沒轍了——一旦史義光在電話裡耍花樣，他根本攔不住，那後果是不可逆的。要是他強行阻止，又可能被南京高層懷疑，最後落得個政治犯的下場，要麼一輩子蹲監獄，要麼直接被槍斃。可博崇反擊戰眼看就要打響，拖不起了。

他深吸一口氣，胸腔裡像是壓著塊沉甸甸的石頭，對著史義光刻意放低了姿態，語氣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請六團師軍長多費點心，致電南京——也就是東亞地防軍總部南京！這事耽誤不得！”

史義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眼睛瞪得溜圓，瞳孔裡滿是震驚，聲音都變了調，像被砂紙磨過的鐵片：“你竟然讓我致電南京？我才剛上任沒幾天，腳跟都沒站穩，你就讓我申請這麼個異想天開的行動？！你還想不想過了？？！你活不活了？？！你還是個正常人嗎？！你……”

“給我閉嘴！立刻致電！否則我也不讓你好過！”宋越楚氣得額角青筋直跳，抓起桌上的電話“啪”地拍到史義光麵前，聽筒撞到桌麵發出刺耳的聲響，“立刻！我不想聽你廢話，六團師軍長！”

史義光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哆嗦，身子往後縮了縮，看著眼前的宋越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午見麵時，宋越楚還一臉痛苦、弱小無助得像隻受驚的兔子，才過了幾個小時，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渾身上下透著股狠勁，強硬得嚇人。他眉頭擰成個疙瘩，心裡翻江倒海：江丹彰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把“登陸外星飛船計劃”這種機密告訴宋越楚？

“行，我立刻致電！”史義光咬了咬牙，抓起電話，手指因為緊張有些發顫，按了半天號碼才撥通東亞地防軍南京總部。“你好，同誌！我是廣東省廣州市博崇軍營六團師軍長史義光！任命長官是李聊企中將！日期1978年5月26號！任命番號！我申請一項計劃！”

電話那頭傳來接收員清亮的聲音，帶著點電流的雜音：“你好，同誌！我是東亞地防軍南京總部接收員！史義光同誌！你要申請什麼專案？！”

史義光握著聽筒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出青白，連帶著電話線都被拽得微微發顫。他垂著眼沉默了片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濃重的陰影，像是在心裡反複掂量著什麼，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請幫我轉電李聊企中將！謝謝同誌！”

“好的，史義光同誌！正在幫你轉電！請稍等！”接收員的聲音依舊公式化，隔著電流傳來，帶著點模糊的回響。

電話裡立刻爆發出一陣“滋滋”的電流聲，像無數隻細小的蟲子在耳邊瘋狂爬行，又像是老舊收音機調頻時的雜音，刺得人耳膜發癢。宋越楚猛地皺起眉，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震驚地瞪著史義光，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人，壓低了聲音吼道，語氣裡滿是不解和急躁：“你在搞什麼？！直接申請就行，轉什麼電啊！多此一舉！李聊企中將到底和你什麼關係？！”

史義光卻像沒聽見似的，脊背挺得筆直，隻是緊緊攥著聽筒，指腹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桌麵的木紋，那模樣，彷彿聽筒是救命稻草，隻有轉電成功他才能順暢地喘過氣來，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孤注一擲的決絕，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宋越楚心裡“咯噔”一下，一股強烈的直覺湧上來——史義光和李聊企的關係絕對不一般，絕不僅僅是上下級那麼簡單。但現在顯然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每多耽擱一秒，都可能錯過關鍵時機。他急得在原地小幅度地跺了跺腳，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就想去搶電話。

沒想到史義光像是早有防備，手腕猛地一翻，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動作快得像閃電。“哢噠”一聲，保險栓被拉開，黑洞洞的槍口穩穩地對準了宋越楚的胸口，眼裡沒有絲毫猶豫，隻有濃得化不開的警告，空氣瞬間凝固，連電流的“滋滋”聲都彷彿被凍結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連呼吸都帶著火藥味的時刻，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帶著點被打擾的不耐煩，清晰地穿透雜音：“喂，是史義光嗎？！磨磨蹭蹭乾什麼？！”

史義光像是被這聲音燙了一下，握著聽筒的手劇烈地哆嗦起來，嘴唇翕動著，積攢了多年的情緒彷彿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些堵在喉嚨口的話像連珠炮一樣要湧出來：“李聊企……”

可這三個字剛滾到舌尖，卻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死死堵住了似的，突然就停了，喉嚨裡隻剩下乾澀的“嗬嗬”聲。電話那頭傳來更加疑惑的追問，聲音裡多了幾分探究：“喂？史義光？！史義光？！你說話啊！出什麼事了？！”

疑問聲剛落，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另一個平靜的聲音，溫和得像一汪深水，清晰地透過電流傳過來，帶著種奇異的安撫力：“李聊企，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