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果斷的辦法 第158章 “偉大的悲劇六”

    這時，史密斯空蕩的身後，空氣突然像被投入了一塊冰，驟然泛起細密的白霜。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男子毫無征兆地浮現，彷彿是從牆壁的陰影裡滲出來的。他的長發如墨瀑般垂落，發梢帶著濕漉漉的光澤，每一根發絲都像被月光鍍過，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銀亮的軌跡，拂過地麵時，竟帶起細碎的冰晶。

那身純白的衣袍不知由什麼材質織就，在死寂的空氣裡無風自動，衣袂翻飛間，邊緣泛起淡淡的銀輝，細看之下，似有無數細小的星塵在衣擺間跳躍、閃爍，又像極寒天氣裡撥出的白氣，凝而不散。他整個人透著一股縹緲的透明感，彷彿是從百年未散的迷霧中走來的幽靈，周身縈繞著若有若無的寒氣，所過之處，空氣中的水汽瞬間凝結，地板上以他為中心，迅速漫開一層薄霜，連史密斯留在地上的腳印都被凍住，邊緣結出細密的冰花。

他沒有發出絲毫聲響，連呼吸都輕得像不存在，隻有長發掃過衣袍的微響，混著冰晶落地的“簌簌”聲，在這死寂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又格外詭異。

他直視著史密斯，瞳孔是深不見底的墨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夜，彷彿能吞噬周遭所有光線——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去，剛觸到那片墨色就倏地湮滅，連一絲反光都沒濺起，活像被無底洞吞了進去。聲音溫潤得像剛從冰箱取出的絲滑奶油蛋糕，裹著一層讓人忍不住沉淪的磁性，每一個音節都像是精心雕琢的玉石，擲地有聲卻又柔和入心，在寂靜的樓道裡回蕩，撞在斑駁的牆壁上又折回來，帶著磚縫裡積塵的味道，形成一種詭異的共鳴，聽得人耳膜微微發麻。

“我控製了時間，”他微微傾身，額前的碎發垂下來，掃過史密斯的臉頰，氣息拂過耳畔時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像冰汽水順著喉嚨滑下去的觸感，“現在的你已經逃出了宿舍樓，正和那些高中生一起乘上飛機，舷窗外的雲絮像似的飄著，山下流成和你的隊員們都活著，正笑著數雲層裡藏著的‘動物’呢。”那聲音彷彿有魔力，尾音微微上揚，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卻又透著一絲詭異的蠱惑，像毒蛇的信子在耳邊輕輕舔舐，帶著點潮濕的腥氣，讓人頭皮發麻又莫名心悸，指尖都泛起了細密的冷汗。

“驚喜不？”他忽然輕笑一聲，那笑聲在空曠的樓道裡打著轉，撞在生鏽的鐵門把手上，彈回來時竟帶了點金屬摩擦的尖細聲，“現在站在我眼前的你，是三分鐘前剛來到這裡、毀滅了我們這些‘沙子’的你！未來的你已經回到總部了，正對著咖啡杯裡的奶泡發呆呢！”他抬手，指尖泛著冷白的光，幾乎要觸碰到史密斯的臉頰，動作緩慢而刻意，指甲修剪得圓潤，卻在燈光下泛著鋒利的弧光，“我把這段時間線平行分成了兩個時段，它們像兩條永不相交的河流，河底的鵝卵石都長得一模一樣，卻又在這一刻交彙——所以你能看見未來，也就是主線時間裡現在的你！”

樓道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冷得像冰窖，隻有他的聲音在不斷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奇異的重量，壓得史密斯胸腔發緊，幾乎喘不過氣。頭頂的燈泡忽明忽滅，昏黃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貼在牆麵上扭曲蠕動，像一隻蟄伏的巨獸，鱗片似的紋路隨著燈光閃爍，隨時準備將人吞噬。史密斯後頸的汗毛全豎了起來，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動了這詭異的平衡。

史密斯的神經瞬間繃緊，每一寸肌肉都叫囂著警惕。他不願聽這瘋言瘋語，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肌肉記憶般立刻轉身拔槍。手指扣動扳機的瞬間，槍身迸發出連串的火光，彈匣裡的子彈如暴雨般傾瀉而出，空氣被撕裂出尖銳的呼嘯，在牆壁上撞出沉悶的回響。可奇怪的是，眨眼功夫，那些子彈竟如石沉大海般瞬間消失，連一絲硝煙的痕跡都未留下。他還察覺到，頭盔麵罩上的水霧詭異地向下移動了一段，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出現了微小的逆流，這完全違背常理。直到他瞳孔驟縮，目光死死釘在白衣男子身後牆麵上的彈孔——那彈孔的位置，與對方剛才的站位嚴絲合縫。

史密斯心臟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對方就是那個“墮落之人”，一個能操控時間的恐怖存在！

“你終究還是盯上我了是吧？！你本該是來幫我的！可你為什麼選我？”史密斯的聲音因震驚而發顫，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槍身在他手中發出輕微的嗡鳴，“你是日本黑魔法的傳承人嗎？還是……博崇星人的造物？或者說，你根本就不是人類？”

此刻，周圍的氣流開始恢複正常，不再有之前的凝滯感，空氣重新變得流暢，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像某種罕見的花香。白衣男子微微前傾，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神秘的笑容，眼神裡閃爍著深邃如宇宙的光芒，彷彿能看見時間的河流在他眼中奔湧：“史密斯·貝爾格拉！你是命運選擇之人！可惜不是能成為‘規律者’的命運之人，而是註定要改變世界規律的命運之人！你必須去尋找五個被關押在拘留所裡的‘命運之人’！否則，時間將永遠停滯，整個宇宙都會陷入永恒的死寂，所有的星辰都會熄滅，所有的生命都會化為虛無！”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彷彿在傳遞著某種沉重到無法承受的使命，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我之所以阻止你前進，是為了讓主時間線的你快點離開這裡。我創造了這次談話的機會，否則以你那執著前進的信念，永遠不可能與我見麵。我不能隨意改變時間線，在你剛進入這棟樓時，我就將你的時間線一分為二。正常的時間線已經完成並回歸正軌，你之前看到的那些冰封的屍體、詭異的白骨蛇、藍色沙粒的幻影……都是我為了拖住你而製造的幻想！現在兩條時間線已然誕生，我可以將它們合為一體——你可以理解為，兩條時間線的記憶會被融合，你和我對話的這條時間線會被刪除，但你不會忘記我們的談話！這已是我能力的極限，我儘力了。好了，公政軍總督！再見！往後的路，我會在時間的夾縫裡注視著你！你一定要找到他們，否則……一切都將毀滅，包括你所珍視的一切！”

白衣男子的話音剛落，史密斯隻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彷彿被投入了滾筒洗衣機，劇烈地旋轉、顛倒，各種色彩和光影在眼前炸開，形成一片混沌的漩渦。

再睜眼時，刺目的陽光透過舷窗灑在他臉上，帶來溫暖的觸感。他發現自己正坐在飛機舒適的真皮座椅上，舷窗外是無垠的雲海，般的雲朵在陽光下呈現出金邊，邊緣還帶著淡淡的虹彩，美得如夢似幻，與之前的冰地獄判若兩個世界。

腦海裡，兩條時間線的記憶如同電影膠片般交織閃爍，那些冰封的恐懼、戰鬥時飆升的腎上腺素、與“墮落之人”對話時的震撼……過往的疑惑與震撼在此刻沉澱，化作一種沉甸甸的責任，壓在他的心頭。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變得無比堅定，如同淬火的鋼鐵。望向遠方的天際，內心已悄然製定出諸多計劃，關於尋找“命運之人”的詳細路線，關於研究時間謎團的具體方法，關於如何聯合各方力量拯救這個被扭曲的世界……每一個念頭都清晰得如同刻在靈魂裡，指引著他未來的方向。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的命運已經徹底改變。他不再僅僅是公政軍的總督，更是肩負著拯救時間、拯救世界使命的“命運之人”。前路或許布滿荊棘，或許充滿未知，但他的眼神裡，已再無絲毫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