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果斷的辦法 第171章 “災難過後其十三”
艾適聽著史密斯·貝爾格拉的聲音，總覺得有些微妙的怪異。那語調裡少了些往日的果決，多了幾分刻意的溫和，像一層精心塗抹的油彩，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他心裡嘀咕著，史密斯身為東亞地方軍駐日公政軍總督，見慣了血雨腥風，按理說應該對“白線”的恐怖危害瞭如指掌吧？膠捲上那棟被冰層裹得嚴嚴實實的“冰封”宿舍樓，冰棱從窗戶裡猙獰地探出來，像無數隻蟄伏的猛獸獠牙，一看就是“白線”造成的產物，可為什麼貝爾格拉同誌會一臉茫然地說不知道呢？
他看著眼前的人，西裝筆挺，熨帖的衣料一絲不苟，舉止得體得挑不出錯處，完全不像不負責任的樣子。可那眼神深處，在燈光的折射下，似乎藏著一絲他讀不懂的冷意，像結了冰的深潭，望不到底。
想到這裡，艾適突然後背一涼，一股細思極恐的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手臂。可他沒有證據，隻能先試探一下。他努力回想史密斯之前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那些隻有他們倆才知道的細節，像老舊電影一樣在腦海裡一幀幀閃現。
“貝爾格拉先生？”艾適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語氣聽起來自然，甚至帶了點平日裡和史密斯閒聊時的隨意，“請問先前你在甲板上給我的那一包煙叫什麼名字啊？等回國後我想自己買一包過過癮！”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史密斯·貝爾格拉眉頭微蹙，一臉疑惑，那表情逼真得讓艾適都快相信自己真的多疑了，彷彿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遞煙的經曆。
艾適心裡一喜，覺得有戲，連忙補充：“就是在瑪利亞·東跟我們講了這32天外麵所發生的事情之後啊！你看我當時嚇得腿都軟了，你為了讓我放鬆，特意從懷裡摸出一包香煙給我解壓用的！是什麼牌子來著？”他說得得意洋洋，感覺自己已經捏住了對方不是史密斯的鐵證，就等對方露出破綻。
可對麵的回答卻讓他瞬間如墜冰窟。“國牌啊！那當然是中華嘍！最好的一批特供煙！不然我能捨得給你抽？”貝爾格拉的回答準確無誤，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炫耀，彷彿在強調自己的身份地位。艾適甚至下意識地想從兜裡拿出煙盒確認一下，那金黃的包裝上，天安門和華表的圖案栩栩如生，金色的“中華”二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和記憶裡的一模一樣。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多疑了，是不是剛才的激戰把自己的神經攪得太敏感，出現了幻覺。
他不死心，又下意識地問了句：“有火嗎？”
貝爾格拉不疑有他，熟練地掏了掏兜，遞過來一支打火機。艾適接過來一看，瞳孔猛地一縮——這不是自己在登上客船前，厚著臉皮向瑪利亞·東借錢，在一家偏僻的便利店裡買的那支打火機嗎？上麵還有自己不小心磕碰留下的幾道細微劃痕，甚至連打火機殼上那處因為摔在地上而留下的小小的凹痕都一模一樣！
這讓艾適心頭的疑雲再次密佈，濃得化不開。他強壓著內心的驚濤駭浪，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追問：“貝爾格拉先生！這個打火機你用了多久了？”
對方想了想，回答得毫不猶豫，語氣裡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用了兩三個月了吧？！挺新的，就是有些地方被我不小心碰壞了！油也挺足的！”
艾適瞥了一眼手上的打火機，那熟悉的塑料觸感讓他心頭一緊，卻還是不動聲色地說：“哦？是嗎？我用一次就好，很快就還給你。”他轉頭對江緣勉強笑了笑，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那笑容比哭還難看：“謝謝江緣同誌搭救！這麼驚險的場麵，用不用抽一根啊？”
江緣搖搖頭，語氣恭敬得有些過分，甚至帶著一絲拘謹：“不了，艾適先生！救你是我的責任！不用客氣！”
艾適深吸一口氣，胸腔裡滿是壓抑的氣息，他決定再試最後一次。他看著貝爾格拉，故意露出為難的神色，語氣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焦急，彷彿真的很著急：“對了！貝爾格拉先生！我的回國護照好像弄丟了！你能幫我找找嗎？或者再辦一張？我記得是在船尾處弄丟的！”他心裡憋著一股勁，就等著對方露出那致命的馬腳，讓這場偽裝徹底破產。
“昂——！是這本嗎？”貝爾格拉伸手從內側口袋慢悠悠地掏出一本中國護照，動作流暢自然。他開啟護照一看，果然是艾適的，照片上的他穿著樸素的衣服，笑得還有些傻氣，那是他很久之前拍的證件照。
“啊——！真的是我的護照！真的！太感謝你了！貝爾格拉先生！你太靠譜了！”艾適接過護照，手指卻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微微顫抖，指節都泛了白，彷彿拿著的不是護照，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他突然抬起頭，眼神銳利如刀，死死地盯著對方，彷彿要將他的靈魂看穿：“貝爾格拉先生！你偽裝夠了嗎？”
對方突然一怔，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尷尬地笑了笑，那笑容僵硬得如同戴了麵具，眼底深處的冷意再也掩飾不住：“艾適先生，你究竟在說什麼啊？什麼偽裝不偽裝的？我怎麼聽不懂？”
“你暴露了！”艾適猛地提高音量，聲音裡充滿了壓抑的憤怒，幾乎是吼出來的，“史密斯·貝爾格拉同誌從來沒叫過我艾適先生！他一直叫我艾適同誌！還有我的護照為什麼會在你手上？史密斯同誌最痛恨小偷小摸的人了！你演夠了嗎？！”
就在這時，對麵的人突然不再偽裝，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猙獰的獰笑，那笑聲尖銳刺耳，像指甲刮過玻璃。他猛地抬手，動作快得驚人，將臉上的人皮麵具狠狠扯了下來！露出一張陌生卻帶著狂氣的臉，臉上還殘留著一些麵具的膠痕，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是物能係高手夏然！”江緣失聲叫了出來，眼睛裡充滿了震驚，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隨即又湧起狂熱的崇拜，眼神裡閃爍著追星族見到偶像的光芒——夏然可是他一直以來的偶像，是物能係裡的傳奇人物，以操控物質的精妙和狂暴著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