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果斷的辦法 第29章 “現實”

    薑嶸遠雙腳如灌鉛般，緩緩朝著那座橋邁去，每一步都帶著對未知的忐忑。當他的鞋底剛觸碰到橋麵，刹那間，“飛禽走獸”的虛影好似受驚的蝶，倏然閃過他的眼前，還未等他看清模樣，“六道輪回”這類充滿神秘宗教意味的詞彙，就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猛然推送，毫無征兆地湧入他的視野。

那些詞彙好似被施了魔法，閃爍著奇異的、朦朧的光芒，化作一個個靈動的符號，在他眼前不停地盤旋、拆分又組合，恰似幽冥地府特意為他敞開的一扇認知新窗，生硬且直接地將一個滿是玄幻色彩與未知奧秘的世界，狠狠拽到他麵前，洶湧的衝擊感讓他的認知瞬間被攪得混亂不堪，大腦裡滿是對這奇異景象的震撼與困惑。

緊接著，他邁向轉生門，那古樸又透著詭異氣息的門，好似一道時空裂縫，門後彷彿連線著完全超脫於現實的另一個維度。他行至渭河旁，腳下的地麵毫無預兆地變得濕滑，就像有人故意在暗處佈下了陷阱。他一個猝不及防的趔趄，整個人便如墜落的隕石般，直直地栽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瞬間如無數條冰冷的蛇，緊緊包裹住他的身體，那刺骨的寒意如同細密的針，順著每一個毛孔瘋狂往身體裡鑽，所到之處，彷彿要把他在幽冥地府經曆的陰森審判、恐怖刑罰等一切，都用這徹骨的寒意重新洗刷，妄圖抹去那些深刻又驚悚的記憶，可那些畫麵卻在寒意的刺激下，在他腦海裡愈發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待他從混沌的意識中艱難清醒過來，竟驚愕地發現，自己正坐在三班教室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座位上。周圍是日日相伴、承載著無數日常點滴的桌椅，前方是那塊寫滿知識、留存著課堂回憶的黑板，一切的一切，都回歸到最平常的模樣，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這巨大的反差讓他恍惚覺得，剛才那番離奇又恐怖、彷彿跨越生死的經曆，就隻是一場虛幻得不能再虛幻的夢，可身上殘留的寒意，以及心底那抹揮之不去的驚悚感，又不斷提醒著他，那些或許並非虛幻。

薑嶸遠雙手微微發顫，忙不迭地抬起手腕看錶，目光緊緊鎖住表盤，就怕看錯哪怕一秒。時針好似被釘死般，穩穩當當、精準無比地指向七點四十六分，距離八點的上課時間，尚有一段能讓人稍作喘息的空隙。

他望著那清晰的刻度，暗自思忖，自己這段時間行事謹小慎微，壓根沒違反那三條神秘規則，生活本該像平穩旋轉的螺旋，順著既定軌跡持續上升，一切都該是按部就班的模樣。

可腦海裡，在地府的經曆卻如潮水般翻湧，陰森森的幽冥殿場景、威嚴得讓人窒息的閻王麵容、恐怖到極致的刑罰畫麵，樁樁件件都無比真實。那些細節清晰得可怕，他甚至能回憶起閻王袍角的紋路，能想起刑罰器具上凝結的寒意，那股陰寒好似還黏在身上，哪怕身處溫暖的教室，仍叫他後脊發涼。

想到妹妹，他心臟猛地一揪，手指顫抖著撥通薑英寸的電話。聽筒裡的嘟嘟聲，每一下都像重錘敲在他心上，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彷彿要衝破喉嚨。直到聽到妹妹那熟悉、帶著朝氣的安然聲音，確認妹妹平安無事，他懸著的一顆心才緩緩回落，沉重地放下電話，長長舒出一口氣，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這才勉強有了一絲鬆弛，可那股後怕的勁兒，還在血管裡微微震顫。

可蔣承慶的事，始終是塊沉甸甸的巨石，牢牢壓在他心頭，讓他沒法真正輕鬆起來。他望著教室窗外的天空，思緒飄遠，心想自己必須主動去自首，拚儘全力洗清蔣承慶的冤屈。他清楚，這麼做或許會讓妹妹陷入可憐的處境，可這說不定是上天給予的救贖契機，又或許是一場躲不開的嚴厲懲罰，此刻實在難有定論。但他內心已經下定了決心，哪怕前路滿是艱難與痛苦，哪怕要直麵曾經犯下的錯，哪怕會遭遇諸多未知的磨難，他也甘願承擔，隻為把清白的真相公之於眾，給蔣承慶一個遲到的公正，也給自己的靈魂一個解脫的交代，讓那些被歪曲的事實，能重新回歸本真。

此時，暮色渲染出的陰影如濃稠的墨汁，在門外肆意蔓延。一個黑影悄然蟄伏其中，如同幽靈融入黑暗，沒有一絲聲息。他微微俯下身，脊背弓成一道隱晦的弧度，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幾分探究的急切，悄然溢位：“他下定決心了？是真的鐵了心，要去背負那些罪孽與救贖，還是不過裝裝樣子，糊弄這幽冥因果？”

話音剛落，一道憑空出現的聲音悠悠響起，似從虛空最深處的裂縫裡飄出，冷靜得如千年寒冰，不帶一絲波瀾，卻又好似有一雙無形的眼，能直直洞穿人心最隱秘的角落：“從專業的心理檢測維度精細剖析，他情緒波動時的頻率、思維傾向裡的執念，都清晰無誤地表明，是真心想要自首還人清白，這份懇切，無可置疑。”

黑影聽罷，周身的陰影似凝固了一瞬，沉默了那麼一眨眼的工夫，又接著開口，聲音裡多了幾分試探與期許：“那能不能恢複他妹妹行走的權利？權當是，給予他這份直麵罪孽勇氣的獎勵，也讓這因果輪回，多些溫暖的閉環，彆儘是冰冷的懲處。”

那冷靜的聲音再度響起，依舊淡然，彷彿談論的隻是街頭買株花、巷尾喝碗茶這類平常小事：“可以，操作起來本就簡單，因果絲線本就柔韌，可這般編織，添些善意的扭轉。”

黑影好奇心瞬間被勾起，追問道：“你從哪尋的這些地府經曆的素材？構思得這般逼真，連幽冥的陰森都能透過虛幻滲出來。”

這回，那聲音竟帶了點隱隱的自得，像是孩童炫耀新得的玩具，又似匠人顯擺得意的作品：“從《西遊記》啊！吳承恩原著裡細細扒的！就，即將為眾人書寫出一段扣人心絃、令人心跳加速的精彩情節，讓人既期待又害怕，不知接下來會發生怎樣驚心動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