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定乾坤 第10章 石壁嗡鳴

    林?渾身汗毛倒豎，一瞬間，他心口的那絲暖流彷彿被這極致的陰寒刺激，躁動不安，到處流竄！

眼前的世界驟然變色——樹木不再是樹木，而是扭曲翻滾的、濃淡不一的灰黑色氣團；地麵的石塊縫隙裡，滲出絲絲縷縷令人作嘔的、粘稠的墨綠色「殘漬」！

而就在那片陰影裡，他清晰地「看」到了一個「東西」！

那根本不是人形！那是一團不斷蠕動、膨脹的、由純粹惡意和陰冷煞氣凝聚成的黑暗！林?能感覺到，它正貪婪地嗅探著，彷彿發現了無上美味！

那團黑暗蠕動著，似乎下一秒就要撲過來！

在他幾乎要被這股冰冷的恐懼吞噬時——

「嗡……」

一聲極其古樸低沉、卻彷彿能穿透靈魂的嗡鳴，自那嚴絲合縫的山洞巨石後隱隱傳來。那聲音極輕，卻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古老而浩瀚的威嚴。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棵歪脖子老樹後的黑影像是被無形的鞭子抽中，猛地一陣劇烈扭曲、波動，下一刻，竟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驟然淡化、消散，徹底融入了周圍的陰影裡，再也找不到絲毫痕跡。

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惡意也潮水般退去。方纔那恐怖的視覺消失了，身上的束縛感也消失了……世界恢複了原狀。樹林依舊是樹林，陰影依舊是陰影。

彷彿一切隻是他極度緊張下的幻覺。

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後背已被冷汗徹底浸透，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這時，身後的巨石再次無聲滑開。爺爺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比進去時更加蒼白，額角甚至帶著細密的、未曾擦拭的汗珠，眉宇間帶著一股無法掩飾的深重疲憊，彷彿剛剛耗費了巨大的心力。

他手中拿著一個看起來古樸無華的深色木盒，盒蓋上似乎刻著一些模糊難辨的紋路。

爺爺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林?慘白的臉上，眼神驟然一緊，迅速掃過他全身，確認無礙後，那緊繃的下頜線才微微鬆弛。但他什麼也沒問，隻是伸出手，重重地按在林?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山裡風硬，吹久了頭疼。回去吧。」爺爺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刻意放緩的平穩。

他的手掌溫暖而乾燥，一股溫和卻磅礴的暖流透過接觸瞬間湧入林?體內，輕易地驅散了他四肢百骸殘留的驚悸寒意，連四處遊竄的那股躁動不安的氣息也瞬間被撫平，變得溫順下來。

林?怔怔地看著爺爺。

爺爺卻已移開目光，拉著他的手，腳步匆匆地往山下走去。他的背影依舊習慣性地微駝，但此刻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和緊迫。

林?回過頭，望向那棵歪脖子老樹的方向。

那裡空空如也，隻有濃得化不開的陰影。

是幻覺嗎？

那冰冷的凝視，那詭異的黑影，那洞中傳出的、震懾一切的嗡鳴，還有爺爺此刻極力掩飾的疲憊……

山風穿過樹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彷彿低語著無人能知的秘密。

林?握緊了拳頭，那心悸，那恐懼，那束縛…他知道，那不是幻覺。

這座山，藏著比鬼招手崖的老漢魂魄更驚人、更危險的東西。而他的爺爺，也絕不僅僅是那個在村口槐樹下插科打諢的「林半仙」。

下山的路上，兩人一路沉默。沉重的謎團和未散的驚懼，像一塊冰冷的巨石，壓在林?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