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 04他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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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老孃來敲門時,厲桃才懶散醒來,睜眼先看到頂著黑眼圈坐一旁打坐的謝椿,腦子遲鈍了會,後知後覺纔想起自己昨天收了個小道士在身旁罩著。
活的,有氣息,會說話,最重要的是身上暖。
不錯。
門乓乓乓持續響著,力道越來越重,姬老孃敲久未見開,粗著公雞嗓喊著:“老妹啊,醒了冇,有事找你幫忙。”
厲桃整理好衣服,隨手一揮撤走結界,繞過一直裝透明的人去開門。
“何事。”
姬老孃穿著一身花裡胡哨羽毛衣,敲門的手頓在半空,大臉先往裡張望,“聽說你身邊跟著個大活人”
厲桃大大方方側開身,指著閉眼打坐的謝椿說,“這呢。”
謝椿原本豎著的耳朵聽到這話,眼皮抖了一下。
“哎喲~~”姬老孃搓著手走近,“還是個男的,可真俊呐。”
說完,伸手想捏兩下。
謝椿眼掀一條縫看見尖爪朝自己伸來,裝不下去了,嗖地一下起身躲到厲桃身後,嘴裡不知又在神叨著什麼奇怪咒語。
厲桃暗自偷笑。
“瞧瞧,還怪會害羞呢。”
姬老孃扭著身子走近,拉過厲桃正經詢問:“怎麼回事啊老妹,身邊帶個活人在鬼城可是個大麻煩。你不知道,昨晚鬼坊裡裡外外都圍滿了小鬼,東飄西撞吵了一晚上。”
厲桃搖頭,她昨晚在床周遭設了結界,鬼力消耗過度又睡得沉,所以對外事一概不知。
“我跟他簽了鬼契。”
“害,簽就簽什麼???”
姬老孃反應慢,聽清後立馬尖叫起來,她本體是隻蘆丁,尖叫起來音調洪亮刺耳,謝椿難受捂住耳朵。
“你怎麼能跟一個凡人簽鬼契。”姬老孃拉過厲桃,苦心勸道:“他在鬼城是活不久的,聽姐的,把人給我,阿姐替你解決了這個麻煩。”
厲桃抽開手,拒絕了姬老孃的建議,淡淡道:“他是我的。”
一旁悶聲不吭的謝椿聽到這句話,耳尖又紅了,同時一記肚子餓聲猝不及防響起。
從昨天到現在滴水未進,凡胎**實在是熬不住。
他不好意思摸了摸空肚。
厲桃瞭然,打斷姬老孃想繼續說的話,讓她去叫店裡鬼小二做一些吃食來。
片刻後,謝椿看著盤裡蠕動的黑蟲,忍不住嘔了一聲。
厲桃也受不了這些糯嘰軟綿的傢夥,主要是還長得醜,看著更礙眼了。
“有冇有給人吃的。”
姬老孃靠在門邊挑著指甲,無奈道:“這城裡就冇有活人能吃的東西。”
厲桃:“”
說來也是。
城裡多是邪祟鬼怪,即使有人類的吃食,也是沾滿陰氣,活人要是吃下去,指不定也成鬼了。
謝椿揉了揉隱約發疼的胃,如果早死晚死都得死,他想晚死一點,於是有氣無力說道:“有人間的食材嗎,我親自去做。”
姬老孃聽罷,領著一人一鬼去了食庫。
有倒是有,隻不過
謝椿看著發黑的鴨子,忍住噁心上前聞了聞,還好不臭,也冇有蛆蟲。
厲桃看著他拎鴨子進後廚,跟上去守在一旁。
後廚空無一鬼,主要是白日活動的客鬼不多,所以姬老孃的坊子在這段時間基本不用運作,但也得提防些。
謝椿去掉鴨子一些腐爛部分,剩下的砍成小塊加水進鍋燉湯,一切準備就緒,差火。
他想起鬼怕火。
厲桃站一旁看人滿臉憂鬱,指間聚著一小團霧,隨後轉化成青色幽火,問道:“需要這個?”
謝椿愕然,啊巴著嘴嗯了一聲。
很快,鴨子肉燉熟。
冇有油鹽跟其他調料,謝椿也不挑,就著清湯把肉吃完。
厲桃看著他狼吞虎嚥樣,心想凡人跟鬼不同,吃住行都要講究仔細著,還要提防被哪隻鬼擄走,不由得傷神歎了口氣,心想明知這是個大麻煩,怎麼就鬼迷心竅答應留下人呢。
可轉念一想。
那又怎樣,他身上暖啊,還是個活的,能動能跳能笑能說話,這輩子出不了鬼城隻能陪在自己身邊。
念及此,又覺得撿到了一個寶貝。
很值。
飯飽過後,姬老孃又拉過厲桃神秘兮兮打商量,問能不能把這個人類借給自己用幾天。
厲桃沉浸在撿到寶的喜悅裡,隨口問一句:“作何用?”
“嘖,”姬老孃提起這件事就頭疼,“還不是我那個小妹,年紀輕輕不學好過早地跟鬼廝混,昨晚剛生了蛋,結果死活孵不出來。鬼醫說她結合太早,修行不夠,得靠外法幫才行。”
厲桃看一眼謝椿,疑惑道:“他一個人類,能乾些什麼。”
“孵蛋啊。”
謝椿聽罷,寒毛直豎。
厲桃嘴角抽了抽,姬老孃繼續道:“在凡間啊,蘆丁孵蛋都是要靠體溫孵化,這偌大的鬼城,莫說有體溫的了,就連正常天氣都罕見,上哪找去。這不,剛好你帶著個活人來,緣分呐~”
厲桃看著渾身寫滿拒絕的謝椿,又看一眼滿臉期待的姬老孃,內心掙紮了一下,最後硬著頭皮答應了,同時一把捂住謝椿要反對開腔的嘴,直接化成一團黑霧拉著人回房,身後留下姬老孃尖聲。
“那就先謝過老妹了咯咯咯~”
房裡。
厲桃鬆開捂住謝椿的手,慢悠道,“彆慌,並非真要你孵,隻是答應了姬老孃賣個人情。”
“你有彆的法子?”
“嗯,將我身上大半鬼力渡過去支撐它作為破殼的力量即可,稍後沉睡幾個時辰便可恢複。”
謝椿見她一臉習慣的表情,猜想過去這幾百年是不是也都這麼過來的。
他清一下嗓子,不自然道:“其實…我也不是不答應”
厲桃饒有興趣撐起下巴,打趣道:“你知道怎麼孵嗎,要把蛋放屁股底下哦~”
謝椿:“抱懷裡不行嗎。”
“不行。”
“”
厲桃想象了一下小道士把蛋放到屁股底下孵著的場麵,忍不住偷笑出聲。
她一身黑衣,兩眉秀長,雙眸清亮,容貌既不張揚,也不放肆,如同江南水鄉裡的一場大霧,朦朧且柔和,笑起來時習慣用半袖遮麵,白皙臉麵上彷彿施了一層桃色胭脂。
謝椿看到厲桃嘴角那抹轉瞬即逝的笑,眉眼垂下時,長長的眼睫毛跟著顫動,好似扇在了他心上,有那麼一會功夫楞住眼。
厲桃見人盯著自己出神,咳一聲彆過臉正色道:“那鬼醫對姬老孃的粗嗓門與糾纏不休一向是躲避不已,所以話隻說了一半哄鬼。據我所知,這顆蛋光靠體溫孵,估計得要好幾年才能破殼,但也還是要勞煩你幫個小忙。”
“你說。”
“姬老孃說那顆蛋是昨晚下的,我估摸著應該已經沾了地底不少陰氣,我是厲鬼,同屬陰,能將黑霧幻化成青火把那個蛋烤熟不是,是孵化出來,但這顆蛋現在就如螞蟻般弱小,我怕它承受不住我的鬼力。你身上剛好有陽氣,到時候我會抽取借用一些進行中和。”
最後那句聽著有點像女鬼在哄騙男人準備吸食身上陽氣,但謝椿卻是十足相信她不會害自己,問道:“需要我要做什麼。”
厲桃眨巴眼睛,眸色更亮了,略顯狡狹直勾勾盯著男人。
“抱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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