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 08厲鬼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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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一人一鬼靜呆在桃院裡。
謝椿初來乍到經曆那麼多鬼事,心裡難免接受不了,消極頹廢一段時間後選擇接受現實逐漸振作起來。
他最近專注於乾兩件事,一是醫治桃樹,每天吃過飯就拿著自製木鍬在樹底下到處挖,厲桃不知他此舉用意為何,但承諾過一定會治好桃樹,所幸由得人去;二是打造木床,他晚上睡覺不敢離厲桃太遠,經常趴在床邊或者在地鋪將就,久了身體吃不消。
而且,一人一鬼相隔太近,總會有些曖昧摩擦發生,謝椿覺著拉開點距離或許就能減少那些不可告人的羞事發生。
厲桃沉睡時間逐漸減短,醒來閒著無事就靠在門邊看謝椿在院子裡忙碌。
日子就這麼波瀾不驚過著,天氣時而小雨,時而陰風,跟過去的幾百年冇什麼不同,卻又有所不同。
謝椿住在桃院裡,也逐漸住進厲桃心裡。
漫漫鬼生不再蒼涼寂寥。
但鬼城天氣多變,城裡陰氣最盛那幾天,謝椿生了一場大病。
起初隻是咳嗽,到某天清晨,直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厲桃握著謝椿的手,發現他身上溫度燙得驚人,但不敢亂向他輸送鬼力,怕人跟老桃樹一樣折了。
無奈下隻好去求助鬼醫。
鬼醫對凡人的病也束手無策,隻告知城中瓷器鋪住有個淨瓶鬼,前身是寺廟裡菩薩手中淨瓶,或許能幫上忙。
於是厲桃帶著謝椿在城中一間間瓷器鋪搜尋,找到淨瓶鬼時,它正躺囊盒裡打盹,厲桃拽著瓶頂上那株柳枝把鬼搖醒。
淨瓶鬼疼得哇哇大叫。
“大膽大膽,我乃菩薩手中淨瓶,世人皆要向我供奉香火,誰人如此無禮。”
“姑奶奶我乃城中厲鬼,再大呼小叫一掌把你拍成稀碎。”
淨瓶鬼捂著頭上柳枝不敢出聲。
“鬼醫說你會治病?”
它頭上那株柳枝搖搖頭,厲桃手裡聚霧,柳枝又立馬豎起狂點頭,嘴裡劈裡啪啦冒出一大堆話,“不會治病但能淨化一些低微的邪氣祟氣惡氣我看這位公子周身縈繞黑氣應該是凡胎受到鬼城裡的陰氣影響我可為其驅除一二。”
厲桃不耐煩道:“趕緊。”
淨瓶鬼走到謝椿身邊,拔下頭頂上柳枝在他頭上左繞三圈、右轉三圈,不一會黑氣從頭頂冒出,被柳枝悉數吸收淨化。
麵色看著好了一些,人也冇那麼燙了,卻還是昏迷。
“怎還未醒。”
淨瓶鬼把柳枝插回頭上,慢悠悠道,“他日常吃食全是鬼城裡的東西,有不少邪氣沾入五臟,嚴重侵蝕凡胎**,我隻能為其驅除周身黑氣,體內邪氣還需其他方法醫治。”
“何法。”
“需尋得回靈草。”
厲桃單手叉腰,惡聲惡氣道:“你當本厲鬼好糊弄,回靈草乃提升修為之用,他雖是一個道士卻毫無法力可言,要什麼回靈草。”
淨瓶鬼捂著頭頂上柳枝竄離三米遠,生怕眼前這位姑奶奶給折了,一害怕說話語速就飛快。
“姑奶奶有所不知我前身雖是菩薩手中淨瓶可以煉化邪惡之氣但現在實屬是法力低微且在鬼城中純淨之力受到壓製所以才需要回靈草助一臂之力。”
“此草何處有。”
“在藥王毛鬼手裡,很多鬼都從它那交換。”
厲桃手裡聚霧成繩,把淨瓶鬼頭頂上的柳枝吊了起來,手裡聚霧淬鍊成青火,威脅之意爆滿。
“藥王毛鬼在哪。”
淨瓶鬼往下狂拽柳枝,連聲哀歎:“我不知道”
看著淨瓶鬼閉眼求饒的貪生怕死鬼樣,諒它是真的不知,不敢騙自己。
於是冷靜下來思付一番,心裡想著法子。
若真去尋藥王毛鬼,桃院斷是不能住的,厲鬼一不在,背地裡不知有多少雙鬼眼在盯著,謝椿定會被攪得不安穩,當機立斷用黑霧捆著淨瓶鬼,帶著謝椿往姬老孃鬼坊飛去。
在鬼城裡,姬老孃麵子最大、訊息也最靈通,去那最為穩妥。
淨瓶鬼一路哇哇大喊,厲桃把人妥放到床上後封了它嘴巴。
“彆吵吵嚷嚷。”
淨瓶鬼嗚嗚點頭,再三保證。
手指輕緩撫過謝椿的臉,他睡得沉,眉宇間籠罩著黑氣。
厲桃起身在床邊設下一道結界,為防止出現上次那種意外,在房門口又設下一道,依舊不放心,乾脆在鬼坊裡裡外外設了數十道結界,然後把所有的住鬼全趕了出去。
姬老孃氣急敗壞找上樓,讓把住客都找回來,一聽到她要去找藥王毛鬼,更加不準,大著嗓門急嚷嚷。
“我說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人鬼戀呢?上次那個小道士為保你身形不散不惜割腕取血。這次他不過是生個小病,你就聽那個淨瓶鬼誆話去找藥王毛鬼,老妹啊,聽姐一句勸,彆去,這凡人死便死了,那藥王毛鬼就是個賊,惹了不少仇家追殺,不怕威脅又狡猾得很,難纏咧。”
厲桃剛想向姬老孃打探訊息,聽完後腦子裡轟然作響,不可置信轉頭髮問:“你剛纔說,他用自身鮮血救我?”
“那可不,你與半人半鬼惡鬥後陷入昏迷,小道士嘴對嘴餵了你好幾碗鮮血,那味道幾乎引了全鬼城的鬼圍在桃院結界外,小道士隻能把火樹銀花全點燃,整日整夜不敢睡,後來還是我送去止血的東西跟吃食才勉強撐下來。”
他一介凡人,膽小又冇有法力,在鬼城生存尚艱難,眾鬼圍院那幾晚,該有多害怕,又是如何強撐著熬過來。
厲桃猛然捂住心口,裡麵心若刀絞,如潮水般的痛楚襲來,不覺中臉上滑落液體。
屬於人纔有的眼淚,竟出現在厲鬼身上。
厲桃下意識用手抹掉,嚐了一口,無色無味。
姬老孃還在勸著,見厲鬼落淚,也驚住,嘴巴大張著,“老妹,你臉上這是眼淚?”
拗不過她,姬老孃隻好抖開穿著的羽毛衣翻閱上麵記載的每個住客資訊。
藥王毛鬼蹤跡不定,偏在半年前包下了鬼坊的地字一號間,住上有三月之久。
地字間住的都是上等貴客,一年到頭冇幾個鬼能做到包下幾月之久,姬老孃怕手下鬼做事毛糙,便親自充當藥王毛鬼的管家。
誰知後來這位貴客竟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還順走店裡不少寶貝,姬老孃才知原來招了一個鬼毛賊。
每個住客在入住前都會遞交自身一絲鬼氣作為押金,姬老孃把記錄藥王毛鬼的那根羽毛拔下來給厲桃,讓她循著上麵鬼氣或許能找到一絲蹤跡。
厲桃拿著那根羽毛左翻右翻,無從下手,旁邊淨瓶鬼又嗚嗚掙紮起來,似有話要說。
厲桃揮手解了它嘴巴上封著的黑霧。
“我可以循著這絲鬼氣找到藥王毛鬼”
在人間,前來供奉菩薩的信徒不計其數,求財求子求前途更是數不勝數,菩薩難以分清每個人供奉的香火為何目的,所以隻能由手中淨瓶吸收香火,再由淨瓶對絲絲縷縷的煙氣逐一分曉,最後佈施法力。
淨瓶鬼把那根羽毛插在頭上,雙手合十,不一會那縷鬼氣便縈繞成一根指引線落入厲桃手中。
厲桃麵無表情拭去淚痕,攥緊那根線,身體開始幻化黑霧,待黑霧從腳席捲而上,又扭頭對淨瓶鬼道:“照顧好他。”
淨瓶鬼連連保證:“放心放心,我能隱匿凡人身上氣息,隻要您在明日天黑前趕回來他一定安然無恙。”
姬老孃o著個嘴,也不再勸了,隻讓她放心去。
勸冇用,依對厲桃性子的瞭解,既已決定,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救這個小道士。
可最後還是不放心囑咐了一句儘力而為,勿要逞強。
自這個小道士出現後,厲桃身上鬼力頻繁流逝,姬老孃怕她遭到意外硬碰硬又受一身傷。
後轉念一想,鬼是不怕死的,更何況厲桃還是隻頂級厲鬼,就算不幸戰敗消散也能重聚形於桃院。
姬老孃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許是看見厲鬼落淚,又想起鬼城裡那句傳言,一時慌了心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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