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樹 第546章 途徑死寂之地
星軌號的引擎發出平穩的低鳴，銀綠色的活性薄膜在恒星光芒下流轉著微光。林夏盯著導航螢幕，指尖在“死寂之地”的標記上停頓片刻——這片橫跨三光年的星域在星圖上呈現出詭異的灰黑色，既沒有恒星照耀，也沒有星雲點綴，連宇宙背景輻射都低得異常，像一塊被宇宙遺忘的疤痕。
“還有半小時進入死寂之地邊緣。”李強調整著平衡波發射器的引數，螢幕上的能量曲線跳了跳，“檢測到這裡的暗物質濃度是正常星域的十七倍，活性薄膜的吸收效率會下降30%，得提前把備用能源接入主係統。”
小張正往生命維持係統裡新增最後一把亞馬遜腐殖土，細小的草芽在透明管道裡舒展葉片：“剛收到老周的訊息，三十年前有三艘探索船在這裡失蹤，最後傳回的訊號全是雜音，隻捕捉到一句‘它們在啃飛船’。”他指了指螢幕上的曆史記錄，“當時的救援隊說，這片星域連隕石都沒有，乾淨得像被人刻意掃過。”
林夏摩挲著頸間的感應水晶，水晶表麵浮現出淡淡的漣漪——那是從遺忘星帶回來的意識碎片在波動。“這些碎片對死寂之地有反應。”她調出水晶連線的全息影像，畫麵裡閃過無數模糊的影子，像是被拉長的人影在黑暗中蠕動，“它們在害怕，或者說……在警惕。”
星軌號緩緩駛入死寂之地的邊界，窗外的星光瞬間黯淡下去。原本點綴星空的星辰像被墨汁暈染般消失，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連飛船自身的燈光都像是被吞噬了大半，隻能照亮前方十米的範圍。
“能量讀數暴跌！”李強突然喊道，主螢幕上的數值瘋狂下滑，“活性薄膜的吸收效率不止降了30%，現在隻剩17%！備用能源在自動接入，但速度跟不上消耗！”
林夏迅速切換到手動模式，指尖在控製台上翻飛：“關閉非必要係統，保留導航、防禦和生命維持。小張，把土壤裡的能量提取效率調到最高，不管是什麼能量，先吸進來再說！”
小張立刻操作起來，連線生命維持係統的管道亮起綠光，那些剛發芽的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釋放出淡金色的能量流彙入主能源艙。“隻能撐四十分鐘！這些土壤裡的能量不夠密集！”
就在這時，飛船的警報聲尖銳地響起，雷達螢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紅點，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是……金屬碎片？”李強放大影像，那些紅點竟是無數細小的金屬碎屑，在黑暗中反射著微弱的光，“不對，它們在動！還在聚集！”
那些碎屑像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漸漸拚湊成扭曲的形狀——有的像折斷的骨骼，有的像撕裂的船板，還有的甚至拚出了模糊的人形，密密麻麻地貼在星軌號的外殼上，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像是在啃噬金屬。
“它們在吸收飛船的能量！”林夏看著能量讀數持續下跌，“這些不是自然形成的碎片，是被同化的機械殘骸，以能量為食！”
感應水晶突然劇烈震顫，全息影像裡的影子變得清晰起來：那是三十年前失蹤的探索船船員，他們的身體被無數金屬絲纏繞，漸漸與飛船融為一體，最終化作了這些啃食能量的碎片。影像的最後，一個船員的臉對著鏡頭，嘴唇翕動著，像是在說什麼。
“放大聲音！”林夏喊道。
小張調出音訊解析係統，經過層層過濾，終於從雜音中剝離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彆……開燈……它們怕……活物的溫度……”
“活物的溫度？”李強眼睛一亮，“我們的體溫！還有土壤裡的生命能量！小張，把生命維持係統的熱量傳導到船殼！”
星軌號的外殼漸漸升溫，那些貼在船身的金屬碎片像是被燙到般縮回，在黑暗中躁動不安。但沒過多久，它們又重新聚集過來，隻是不敢再直接接觸，而是在周圍盤旋，像一群等待獵物疲憊的禿鷲。
“這樣不是辦法，”林夏看著能源艙的數值，“備用能源隻剩25%，土壤能量也快耗儘了。我們得找到這片星域的‘核心’，三十年前的探索船肯定是觸碰到了什麼才會出事。”
導航係統在這時突然彈出一條微弱的訊號，來源是死寂之地的中心。“是求救訊號！”小張調出訊號源，“頻率很古老，跟三十年前那批探索船的訊號一致！”
星軌號朝著訊號源飛去，周圍的金屬碎片越來越密集，它們不再畏懼船殼的溫度，開始撞擊防禦層，發出沉悶的響聲。活性薄膜上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像被凍住的湖麵。
“還有五分鐘能源見底！”李強的額頭滲出冷汗，“平衡波發射器準備就緒，要不要試試？”
“等！”林夏盯著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點微弱的紅光，像遠處的燭火，“那是什麼？”
隨著飛船靠近，紅光越來越清晰，那竟是一顆懸浮在黑暗中的金屬球，表麵布滿了管道和介麵，無數金屬碎片從球體內延伸出來，像根係一樣紮向四周的黑暗。三十年前失蹤的三艘探索船殘骸就嵌在金屬球表麵，船身早已被侵蝕得隻剩骨架。
“這是……某種能量轉化裝置？”小張震驚地看著，“它在吸收周圍的一切能量，包括光和熱，甚至是飛船和活物的能量，然後把這些能量轉化成金屬碎片！”
感應水晶的影像再次亮起，這次清晰地顯示出探索船的遭遇：他們發現了這顆金屬球，試圖采集樣本，卻被金屬球釋放的碎片纏住，飛船能量被吸乾，船員也被同化，最終變成了碎片的一部分，永遠困在了這裡。
“它怕活物的溫度，但更需要能量維持運轉。”林夏迅速做出判斷，“李強，平衡波發射器鎖定金屬球的核心！小張，把所有土壤能量和我們的生命能量集中到一點，我要讓它嘗嘗‘活物’的溫度！”
三人同時將手掌按在控製台的能量傳導板上，體溫帶來的熱能與土壤殘餘的生命能量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溫暖的橙光，順著管道注入平衡波發射器。
“平衡波充能完畢！”
“金屬球核心鎖定！”
“發射！”
橙黃色的能量波衝破黑暗，像一道來自太陽的光束，精準地擊中金屬球的核心。那些纏繞在球體外的金屬碎片瞬間劇烈顫抖，發出刺耳的尖嘯，彷彿被火焰灼燒的冰塊般融化。金屬球表麵的管道開始爆裂，儲存的能量失控般噴湧出來，在黑暗中炸開無數光點，像一場遲來三十年的煙花。
星軌號被能量衝擊波推著後退，林夏趁機啟動引擎，活性薄膜在能量雨的滋養下重新煥發光澤，能源讀數開始回升。
“它們在消散！”小張指著窗外，那些金屬碎片失去了能量來源，漸漸分解成粉末，被黑暗吞噬，“金屬球停止運轉了！”
林夏看著那顆逐漸冷卻的金屬球，感應水晶裡的影子露出瞭解脫的表情，慢慢淡去。她長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才發現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檢測到活效能量！”李強突然喊道，“前方有恒星光芒！我們快離開死寂之地了！”
星軌號加速駛離，窗外的黑暗漸漸被星光取代，當第一縷恒星光照進駕駛艙時，三人同時笑了起來。小張看著生命維持係統裡重新抽出新芽的土壤，打趣道：“早知道體溫這麼管用，剛才就該多喝幾杯熱水，說不定能早點解決它。”
李強擦了擦額頭的汗：“我現在總算明白那句‘它們怕活物的溫度’是什麼意思了——再強大的機械，也耗不過活生生的生命力。”
林夏望著窗外重現的星空，感應水晶輕輕顫動，像是在與那些消散的靈魂告彆。死寂之地在身後漸漸縮小，變回星圖上那個灰黑色的標記，但它不再是令人恐懼的未知，而是成了一道證明——無論黑暗多麼濃稠，隻要還有一絲活物的溫度，一絲不肯熄滅的生命力，就終能找到出路。
星軌號的引擎重新恢複平穩的轟鳴，載著三人與新生的草芽，朝著失衡之淵的方向繼續前進。前方的星域依然未知，但經曆過死寂之地的考驗，他們心裡的光芒，比任何恒星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