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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魂委托簿 第99章 褪色的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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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室的燈光恢複如初,香盒卻再未升溫。丁浩的手仍懸在半空,指尖離畫框右上角不到一寸,掌心血跡未乾,滴落在地的血珠邊緣已微微發暗。他沒動,呼吸壓得極低,耳道深處殘留著上一秒能量驟停時的空鳴——不是靜,是被抽走聲音的真空。

沈墨盯著他,相機還停在剛才拍攝的位置,鏡頭對準畫框背板那道稚嫩的“人”字刻痕。他沒問是否繼續,隻將探測儀輕輕放回工具包,動作放得極緩,像是怕驚動什麼。

丁浩終於收回手,布條重新纏緊眉心。裂痕從太陽穴延伸至耳根,麵板下有細密的刺感,像被看不見的線縫著。他從內袋取出玉片,不再貼額,而是浸入香灰與血混合的殘渣中。灰水微顫,一圈極淡的波紋漾開,玉片表麵裂紋隨之收斂半毫。

他閉眼,不再試圖連線魂魄,而是將全部感知沉向指尖。香盒靜置一旁,青煙未燃,他改用觸覺——右手食指緩緩摩挲畫中樵夫右袖區域,避開視覺乾擾,逐寸推進。

觸感異常。

顏料層表麵溫潤,但指腹壓下時,有半秒的滯後才傳來實際溫度。不是冷,也不是熱,而是一種錯位——彷彿指尖碰到的不是此刻的畫,而是三日前某個瞬間的殘留。

他停住,食指在袖口停留三秒,麵板油脂悄然附著於顏料表麵。隨即收回手,從證物袋取出棉簽,輕輕擦拭袖口邊緣,封存。

“你發現了什麼?”沈墨問。

“這幅畫,”丁浩睜眼,聲音壓得極平,“它的‘現在’和‘過去’疊在一起了。”

沈墨沒接話。他調出警用行動式拉曼光譜儀,對準樵夫袖部,啟動掃描。儀器螢幕起初無反應,數秒後,資料曲線突然跳動,顯出一組微弱峰值。

“氰化物。”沈墨讀出數值,“濃度極低,不足以致死,但屬於神經麻痹類毒素。長期接觸會導致視覺延遲、認知錯亂。”

丁浩點頭:“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定格’的。”

“定格?”

“死者的魂魄一直滯留在畫作未修複的狀態。”丁浩指向畫中樵夫,“你看他的衣褶,補筆痕跡明顯,但顏料分佈不均。毒素混在修複劑裡,一旦啟用,會乾擾人腦對時間的感知——他以為畫還沒修完,實際上三天前就已裝裱完畢。”

沈墨迅速調取死者生前修複日誌。電子檔顯示,最後三天內,死者反複記錄:“畫麵褪色速度異常”“區域性顏料未固化”“uv光下出現不明反光”。最後一次日誌更新時間為案發前六小時,內容為:“必須重做右袖底色,否則整體色調失衡。”

“可技術組的裝裱記錄顯示,畫作在三天前已完成最終處理。”沈墨翻到附件,“監控、溫濕度、簽字流程全部閉環。”

丁浩接過平板,目光落在日誌末頁邊緣——一道淺灼痕,形狀不規則,邊緣微卷,像是被高溫物體短暫接觸。他沒說話,隻將平板轉向光線下,仔細比對。

“這不是列印瑕疵。”他說,“是香灰燙的。”

沈墨一怔:“你確定?”

“香灰溫度高,接觸紙張會留下這種邊緣碳化痕跡。”丁浩指尖輕撫灼痕,“而且方向傾斜,說明是手持香支時無意碰觸。死者習慣用香靜心,但不會在工作日誌上留下這種痕跡——除非當時有人在場,他分了神。”

沈墨立即調取工作室夜間監控備份。畫麵顯示,案發前三天淩晨兩點十七分,空調係統曾短暫啟動,室內溫度從22c驟降至14c,濕度升至88%,持續十二分鐘。係統日誌標注為“自動除濕”,但執行曲線與正常模式不符。

“低溫高濕環境會延緩礦物顏料固化。”丁浩低聲說,“凶手利用這點,在夜間潛入,用低溫霧化裝置製造區域性環境異常,讓死者誤以為修複未完成。而毒素在反複接觸中積累,最終讓他的感知停留在‘未完成’狀態。”

沈墨盯著螢幕:“所以他臨死前看到的,是三天前的畫麵?”

“不止是看到。”丁浩走向畫作,再次閉眼,將玉片貼於畫框共振點——正是上一章發現微型反射板的位置。他以指節輕叩木料,三下短,兩下長,節奏與香盒曾發出的脈衝頻率一致。

畫框微震。

刹那間,樵夫右袖顏料層泛出極淡的幽藍微光,轉瞬即逝。不是反光,是自發光——氰化物與金屬微粒在特定頻率震動下產生的冷熒光反應。

“毒素和金屬點陣共同作用,形成了‘記憶錨點’。”丁浩睜眼,“死者的最後視覺被強行固定在這個狀態。魂魄無法接受畫已修複的事實,所以它一直卡在‘還沒修完’的執念裡。”

沈墨記錄下熒光出現的位置與持續時間,忽然發現拉曼儀殘留資料中有一段異常頻段——不在可見光範圍,也不在紅外或紫外區,而是一種介於之間的波動,持續時間0.3秒。

“這個訊號……”他放大波形,“像是被觸發的。”

“是。”丁浩將玉片收回內袋,“外部裝置在特定時間釋放脈衝,啟用顏料層中的毒素與金屬,讓‘定格’效果反複強化。凶手不僅想掩蓋修複完成的事實,還想讓死者在死前最後一刻,依然‘看見’那個未完成的細節。”

“哪個細節?”

丁浩沒答。他再次點燃一支細香,不為通靈,隻為觀察煙流走向。青煙升起,筆直向上,接近畫作時卻忽然扭曲,向樵夫右袖方向偏折,彷彿被某種無形力量牽引。

他伸手攔住煙流,指尖感受氣流變化。沒有風,沒有溫差,但煙的確被“吸”向畫麵。

“香煙能量被吸收了。”他說,“不是散逸,也不是反射。這幅畫的區域性區域,正在主動吞噬靈能。”

沈墨皺眉:“物理上不可能。”

“但魂魄的記憶路徑也被扭曲了。”丁浩取出香灰,撒在畫前地麵,試圖重構魂魄的滯留軌跡。灰燼落下時,本應如上一章般聚成輪廓,卻在接近樵夫袖口時突然中斷,顆粒如被吸入般消失在空氣中。

“它不是不想說。”丁浩低聲,“是說不出來。它的記憶被‘吃’掉了。”

沈墨迅速拍照記錄灰燼消失點,同時調出死者手機備份資料。在刪除資料夾中,發現一段未傳送的語音留言,錄製時間為案發前夜23:47。

播放。

死者的呼吸聲極重,背景有輕微的滴水聲。

“……我發現了。不是自然褪色,是有人在控製。右袖的顏料……在‘回退’。我拍了照片,但早上看,又變回去了。係統記錄顯示裝裱已完成,可我明明……明明還在修。是不是我瘋了?還是這畫……在騙我?”

錄音到此中斷。

沈墨關掉音訊,抬頭:“他意識到自己被乾擾了。”

“但他不知道乾擾源是什麼。”丁浩走到畫前,指尖再次觸向樵夫右袖。這一次,他刻意放慢動作,感受那半秒的觸覺延遲。

就在指尖接觸的瞬間,玉片在內袋中微微一震。

不是發燙,是共振。

他猛然縮手,迅速取出玉片——裂紋中波形圖未顯樵夫輪廓,而是呈現出一段扭曲的刻痕,位置對應樵夫右袖下方的扁擔。

“不是袖子。”他聲音極低,“是扁擔。”

沈墨立即調出高清掃描圖。樵夫肩扛扁擔,兩端懸空,本應無異常。但在放大十六倍後,扁擔右側邊緣有一道極細的劃痕,深淺不一,像是用極鈍的工具反複刻畫而成。

“這不像修複痕跡。”沈墨放大區域性,“更像是……某種標記。”

丁浩盯著那道刻痕,忽然想起什麼。他翻出上一章從畫框背板取出的微型反射板,對照編號。板上蝕刻的序列號末尾,正是同樣的歪斜筆畫——一個稚嫩的“人”字。

“凶手留下的標記。”他說,“不是為了藏東西,是為了確認位置。每次調整裝置,他都要核對這個點。”

沈墨立即申請二次檢測許可。技術組以“非緊急”為由駁回,僅同意使用非侵入式裝置。

丁浩沒再堅持。他取出磁場探測儀,重新掃描畫框背麵。儀器在右上角再次跳動,頻率與玉片共振同步。他將探測頭貼近木料,緩慢移動,忽然發現指標在某個點持續偏轉——不是瞬間脈衝,而是穩定磁場。

“這裡有持續能量輸入。”他說,“不是電池,是遠端供能。凶手在外部架設了發射器,定期啟用裝置。”

沈墨迅速調取建築結構圖,排查畫室周邊空間。正對麵是空置的檔案室,門鎖完好,但通風口與畫室共用同一管道。

“可以架設定向發射器。”沈墨說,“但需要精確角度。”

丁浩閉眼,將玉片貼於探測儀外殼,借共鳴增強訊號捕捉。儀器螢幕突然顯出一道虛影——從檔案室通風口射出的窄束能量波,精準指向畫框右上角。

“找到了。”他說。

沈墨立即帶隊前往檔案室。丁浩留在原地,指尖再次撫過樵夫扁擔上的刻痕。觸感依舊延遲,但這一次,他刻意在刻痕末端多停了兩秒。

玉片在內袋中劇烈一震。

他睜眼,發現香盒底部的灰燼正緩緩移動,聚成一道新痕跡——不是輪廓,不是手勢,而是一串數字:3-1-4。

丁浩盯著地麵,聲音極輕:“不是日期,是時間。淩晨三點十四分。”

沈墨推門而入,手裡拿著一個小型訊號接收器,表麵印著軍工編碼。

“檔案室通風口內側,裝了微型發射器。”他說,“每次啟動,都會釋放特定頻率脈衝,啟用畫中的毒素與反射板。”

丁浩沒回頭,隻問:“發射記錄呢?”

“最近一次,是今天淩晨三點十四分。”

丁浩低頭,香灰上的數字仍未消散。

他抬起右手,食指上還沾著樵夫袖口的顏料殘渣,在燈光下泛出極淡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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