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委托簿 第194章 高利貸團夥的口供佐證
對講機裡的聲音剛落,沈墨已經轉身走向審訊區。丁浩跟在他身後,腳步沒有半點遲疑。走廊燈光穩定地亮著,監控探頭紅光一閃一滅,像某種無聲的倒計時。
“城南排水站的鞋印還在比對,但時間、地點、行為模式都對得上。”沈墨邊走邊說,“他回過地下管網,不是為了藏身,是為了確認我們有沒有發現撬棍。”
丁浩點頭:“他知道那東西重要。沉下去了,他纔敢再露麵。”
“現在的問題是,”沈墨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審訊室門牌上,“一百五十萬現金,從哪來的?誰收的?隻要有人開口,這筆錢就不再是數字,而是動機。”
門推開,兩名警員正押著一個穿黑夾克的男人進來。那人身材粗壯,右手小指缺了半截,進門時低著頭,肩膀微微縮著。另一名瘦高男子已經被帶進隔壁房間,正在做筆錄。
“吳衛,三十七歲,前科兩次,涉黑聚眾鬥毆,實際負責片區小額現金拆借。”沈墨掃了一眼檔案,“他是張強最近一次借款的經手人。”
丁浩站在觀察窗前,沒進去。這種場麵他不擅長,但他能感覺到裡麵的情緒——不是恐懼,也不是強硬,而是一種被逼到牆角後的算計。
沈墨坐進審訊椅,把筆錄本放在桌上,沒說話,隻是開啟錄音裝置,按下了開始鍵。
吳衛抬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又低下頭。
“你知道為什麼你現在在這兒?”沈墨開口,聲音平穩。
“我不知道。”
“張強還你一百五十萬,現金,案發當天下午三點前。”沈墨盯著他,“你說是私人借貸清償,可銀行係統查不到轉賬記錄,也沒有第三方擔保。五筆存款,時間精確到分鐘,全是atm匿名存入。你覺得我會信這是巧合?”
吳衛喉結動了一下。
“我借錢給人,收現金很正常。”
“正常。”沈墨點頭,“但你不正常。你收錢後立刻把這筆賬抹了,沒記賬,沒簽條,連口頭確認都沒有。你怕什麼?怕這錢燙手?還是怕收了它,就得替人頂罪?”
吳衛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一下,隨即停住。
“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沈墨身體前傾,“我們在河溝底撈出了一根撬棍,全長四十厘米,彎頭磨損嚴重,兩端卷邊。它插進了林先生家保險櫃的縫隙,用力撬開金屬外殼。技術組已經完成初步比對——吻合率超過百分之九十八。”
吳衛眼皮跳了跳。
“撬棍上有殘留物,纖維和組織碎屑。等化驗結果出來,如果和林先生的dna匹配,那就是鐵證。而你——一個剛剛接收了巨額可疑現金的人,會成為共犯第一順位。”
“我沒有參與殺人!”吳衛猛地抬頭。
“我沒說你殺人。”沈墨語氣不變,“我說的是銷贓。一百五十萬現金,來源不明,時間緊貼命案發生,你作為債權人拒不配合調查,反而銷毀記錄。這已經夠你吃幾年官司了。”
吳衛沉默了幾秒,忽然冷笑:“你們根本不知道那筆錢是從哪兒來的,對吧?你們隻能猜。”
“我們不需要猜。”沈墨翻開資料夾,“張強在案發後四十三分鐘出現在東城區三個不同atm機前,分五次存入二百八十萬。其中一百五十萬流向你這裡。基站定位、交通卡刷卡記錄、社會監控交叉驗證——他的路線清清楚楚。現在,隻差你這一環。”
吳衛咬了咬牙:“那天下午兩點多,他打電話給我,說要還錢。我說不可能,之前說好月底還。他說‘現在就能給’,讓我去老地方等。”
“哪個老地方?”
“城中村西頭的小賣部門口。一棵歪脖子樹底下。”
“現金怎麼交的?”
“他拎了個黑色塑料袋,直接塞進我車後備箱。我沒清點,但袋子很重。他說‘彆問來源,也彆提這事’。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可錢是真鈔,編號連號都沒斷,我沒理由拒收。”
“你有沒有問他錢哪來的?”
“問了。他說‘工地老闆預付的工程款’。鬼纔信這種話。”吳衛苦笑,“那段時間他連工都沒上,哪來的活?”
沈墨記下內容,抬眼:“你還記得袋子是什麼樣的嗎?”
“黑色垃圾袋,那種厚實的,紮了兩道繩子。外麵還裹了層舊報紙,防止破。”
丁浩站在窗外,忽然皺眉。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模糊的畫麵:一隻手顫抖著解開繩結,報紙散開一角,露出裡麵的百元鈔票,邊緣泛著微黃,像是被水汽浸過又晾乾。
他睜開眼,低聲自語:“不是新鈔……是舊錢。”
他推門走進審訊室,在沈墨耳邊說了幾個字。
沈墨眼神一凝,轉向吳衛:“那些錢,是不是有點發潮?表麵有輕微褶皺,不像剛從銀行取出來的?”
吳衛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回答問題。”
“是有那麼點……摸起來軟乎,不像新鈔那麼脆。我還納悶呢,以為他從哪翻出來的陳年積蓄。”
沈墨合上筆錄本,站起身:“你可以走了。但記住,不準離開本市,隨時配合調查。”
吳衛一臉錯愕:“這就完了?”
“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有錄音,筆錄已簽字確認。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會有問題。但如果發現隱瞞或偽證——”沈墨頓了頓,“那就不隻是共犯的問題了。”
門關上,吳衛被帶離。另一間審訊室的筆錄也已完成,內容一致:張強確於案發當日以現金償還一百五十萬元高利貸,交接地點為城中村西口,方式為當麵交付。
沈墨拿著兩份口供回到指揮室,直接釘在白板上。他在“資金流向”一欄畫下最後一道線,寫下“已核實”三個字。
丁浩站在物證室外的長椅旁,手裡拿著一張剛列印出來的照片——那是撬棍打撈上來後拍攝的特寫。鏽跡斑斑的金屬表麵,隱約可見幾道細小劃痕,呈斜向交錯。
“你在看什麼?”沈墨走過來問。
“這上麵的痕跡。”丁浩指著照片,“不是撬保險櫃留下的。”
“什麼意思?”
“真正的撬痕應該集中在彎頭接觸點,而這幾道斜紋……更像是被人用布包裹時,金屬邊緣刮破了織物留下的反向印痕。”
沈墨接過照片,仔細看著。片刻後,他低聲說:“你是說,他拿這東西的時候,用了布包著?”
“不是拿。”丁浩搖頭,“是藏。他怕留下指紋,也怕發出聲響。所以他用舊報紙裹住袋子,再塞進後備箱——不是為了防潮,是為了隔音。”
沈墨盯著照片,忽然轉身走向技術組:“調出張強最後一次使用公交卡的監控錄影,放大他下車時的手部動作。”
螢幕亮起,畫麵清晰。張強從公交車後門下來,右手提著一個鼓脹的黑色塑料袋,左手自然垂下。鏡頭拉近,可以看見他手腕內側有一道淺色布條,纏繞兩圈,末端打了結。
“那是護腕。”丁浩說,“工地工人常戴的那種棉布護腕。他戴著它去作案,也戴著它搬運贓款。”
沈墨盯著畫麵,聲音低沉:“他早就準備好了工具,也設計好了退路。甚至連怎麼遞錢,都不想留下一點痕跡。”
丁浩沒說話。他知道,有些人在犯罪前就已經為自己寫好了脫身劇本。而真正能撕破這張劇本的,從來不是偶然,而是每一個被忽略的細節終於連成一線。
沈墨將口供歸檔,放進“張強案”主卷宗。他站在白板前,看著所有線索彙聚成的脈絡:作案時間、工具、衣物、資金流向、第三方證言……每一塊拚圖都在原位。
他轉身看向丁浩,手裡還捏著那份剛簽完字的筆錄。
“現在,隻差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