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委托簿 第90章 神秘人的蹤跡
車燈穿透雨幕,將前路照亮,丁浩的手指仍插在外套內袋,輕輕觸碰著香盒那道裂紋,彷彿能從那細小的縫隙裡,探尋到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道縫隙像是活的,吸走了雨水,也吸走了某種說不清的冷意。他沒上車,站在原地,目光越過濕漉漉的地麵,落在警車後視鏡映出的老港方向。
沈墨從駕駛座探頭:“還不走?”
丁浩收回手,聲音很輕,卻沒回頭,“我得去3號門。”
沈墨沉默兩秒,拉開車門下來。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滴落,他盯著丁浩的臉,“你剛通靈兩次,現在過去,不是蹲守,是送死。”
“李強等了四十八小時。”丁浩抬頭,眼裡沒有血絲,也沒有光,“我隻等三個小時。他死前最後一句話是‘他們要帶小宇走’,可他沒說完。他還有話要講。”
沈墨沒再勸。他知道丁浩一旦開口說“必須”,就沒人能攔。
二十分鐘後,兩人藏在廢棄集裝箱後,正對舊倉3號門。鐵門鏽蝕嚴重,門框歪斜,像一張被撕開的嘴。沈墨架起夜視儀,鏡頭對準門縫。丁浩靠在集裝箱壁上,把香盒貼在胸口,掌心壓著裂紋,不讓它發燙。
雨小了,風卻大了。風從碼頭吹來,帶著鹹腥和鐵鏽味,還有一絲極淡的焦布氣息——那是燒過的棉線,混著人體腐爛前的苦味。丁浩閉眼,沒強迫通靈,隻是放空呼吸,讓感知順著風走。
兩點五十八分。
風突然停了。
丁浩睜開眼,香盒裂紋滲出一抹幽藍,比之前更深,像浸了墨的水。他沒動,手指緩緩移向門邊。鐵柵欄底部,一截黑色橡膠被踩進泥裡,半埋在積水下。
他蹲下,用證物袋套住那東西,慢慢提起。一隻手套,右手,掌心磨損嚴重,指根處有細微劃痕——像是長期握某種工具留下的。
沈墨湊近,用勘查燈照。手套邊緣粘著幾根纖維,深藍色,粗棉質地。
“和布條一樣。”丁浩低聲說。
沈墨點頭,迅速拍照封存。他正要收起裝置,丁浩突然抬手示意。
“彆動。”
香盒在丁浩手中微微顫動,裂紋裡透出的藍光一閃一滅,宛如脈搏的跳動,似在傳遞著某種隱秘的資訊。
丁浩盯著手套,將證物袋輕輕放在香盒上方,沒觸碰,隻是懸著。
“你們是誰?”他問。
香盒沒反應。他換了個方式,閉眼,低聲念:“李強,你不是第一個。還有誰?”
玉片內部,光影浮動。先是李強的臉,接著是另一張——年輕,蒼白,眼窩凹陷。再一張,中年,嘴角有血沫。三張臉重疊,都在無聲張嘴,像是在喊著什麼。
“死了不止一個。”丁浩睜開眼,“不止李強。至少三個,都是人體運毒,不慎毒發,被丟進海裡。”
沈墨盯著香盒:“你怎麼知道是海裡?”
“他們記憶裡最後的聲音是潮水。”丁浩指著玉片,“還有船底刮過礁石的響。不是碼頭,是外海。”
沈墨沉默片刻,將手套樣本收進包裡。“海川通運員工穿這種工裝的上百人,怎麼查?”
丁浩沒答。他取出李強撕下的布條,和手套上的纖維並排放在勘查燈下。織法一致,染料一致,連磨損紋路都對得上。
“這不是巧合。”丁浩指著布條左袖的撕裂口,“李強撕的是左袖。說明遞行李箱的人站在他左邊。習慣性站位,不會變。”
沈墨眼神一凝:“所以,神秘人慣用左手?”
“或者,他必須站在左側。”丁浩盯著鐵門,“交接流程固定,時間精確到分鐘,連站位都一致。這不是個人行為,是流程。”
沈墨記錄下這點,隨即調出“海川通運”的員工檔案。螢幕上,數百名穿藍色工裝的工人照片滾動。他篩選左利手員工,結果仍超過三十人。
“沒用。”沈墨合上平板,“沒有紋身記錄,也沒有口音資料。”
丁浩卻沒看螢幕。他再次將手套懸於香盒之上,低聲問:“你們見過他嗎?除了手套,還有什麼?”
香盒震動加劇,玉片浮現斷續畫麵:黑衣人遞箱,左手動作利落,袖口微揚——露出一截手腕,麵板粗糙,有陳年燙傷疤痕。接著是聲音碎片,低啞,尾音上揚,帶點南方腔調,說的不是普通話,而是夾雜方言的指令:“三分鐘清場,不留痕跡。”
丁浩猛地睜眼:“他有傷。左手腕,燙傷。”
沈墨迅速調出檔案中的傷殘記錄。符合條件的,隻剩七人。
“還不夠。”丁浩搖頭,“他不是一個人。是節點。這條線,可能已經執行很久。”
沈墨盯著他:“你打算怎麼辦?等他下次出現?”
“不。”丁浩收起香盒,站起身,“我們得讓他以為流程沒斷。”
“什麼意思?”
“李強沒完成任務。他們知道他死了,但不知道我們知道。”丁浩看向3號門,“如果我是組織,會派新人補位。時間,還是三點十七分。地點,還是這兒。”
沈墨眯眼:“你是說,設局?”
“不是我們設。”丁浩聲音低下去,“是讓陰魂替我們等。”
沈墨皺眉:“你又要通靈?”
“不強行進。”丁浩從內袋取出一小撮灰燼,是上次通靈後香盒殘留的香末。他將灰燼撒在手套周圍,形成一個不規則圓圈,再把香盒置於中央。
“這是引魂陣?”沈墨問。
“不是陣。”丁浩搖頭,“是回聲。李強的執念沒散,其他死者的怨氣也沒走。我把他們的記憶留在這裡,像錄音。隻要有人靠近,情緒波動,就會觸發。”
沈墨沒再問。他知道丁浩從不說沒把握的話。
兩人退到集裝箱後,靜等。時間一點一點走,三點十五分,風又起。這次風裡帶著不一樣的氣味——機油、舊棉布,還有一絲極淡的煙草味,混合著南方人常抽的辣煙氣息。
丁浩突然抬手。
香盒在灰燼圈中輕輕震動,玉片泛起幽綠,裂紋深處,隱約有細小刻痕一閃而過,像是某種符號。丁浩沒看見,沈墨卻注意到,悄悄舉起相機拍下。
三點十七分整。
鐵門發出“吱呀”一聲,輕微,像是被人從外推開了一條縫。一道影子掠過門縫,黑衣,戴手套,左手提箱。
丁浩屏住呼吸。
那人站在門外,沒進來,隻將箱子放在門邊,轉身就走。動作乾脆,沒有多餘停留。
沈墨正要下令抓捕,丁浩突然按住他肩膀。
“彆動。”
那人走出十米,忽然停下,回頭看了眼鐵門。接著,他抬起左手,摘下手套,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盯著門縫,站了三秒,轉身快步離開。
丁浩緩緩鬆手,額頭已有冷汗。他抓起香盒,玉片上的綠光正在退去,但裂紋裡那道符號,依舊隱約可見。
“他感覺到了。”丁浩低聲說,“陰魂在叫他。”
沈墨收起裝置,迅速將灰燼和手套封存。他看向丁浩:“下一步?”
“查七個人。”丁浩站起身,將香盒收回內袋,“重點查有燙傷、南方口音、近期出入記錄異常的。特彆是昨晚,有沒有人離開過港區。”
沈墨點頭,正要說話,丁浩忽然抬頭。
老港深處,一艘貨輪正緩緩離港。船身斑駁,印著模糊外文標識,汽笛長鳴。丁浩盯著那艘船,沒說話。
沈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怎麼了?”
丁浩搖頭。他隻是覺得,那艘船的鳴笛聲,和陰魂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清晨六點,警局物證室。
沈墨將纖維樣本交到化驗科,標簽註明:“來源:舊倉3號門,疑似與多起運毒案關聯。”技術人員接過,放入密封櫃。
丁浩坐在走廊長椅上,香盒放在膝上。裂紋依舊溫熱,但藍光已褪。他開啟盒蓋,玉片表麵光滑,彷彿昨夜的一切都沒發生。
可他知道發生了。
李強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那條線還在運轉,從碼頭到貨輪,從國內到境外。而那個戴黑手套的人,隻是冰山露出的一角。
沈墨走來,遞過一杯熱水:“化驗要兩小時。你先休息。”
丁浩沒接水,隻問:“七個人裡,有幾個昨晚有離港記錄?”
“三個。”沈墨翻開筆記,“其中一個,叫張澤明,江西人,左撇子,三年前燒傷左手,去年調入‘海川通運’排程組。昨晚值班記錄顯示,他淩晨兩點離開港區,四點返回。”
丁浩盯著地麵,忽然說:“他不是排程員。”
“什麼?”
“他是清道夫。”丁浩抬頭,“他不負責運貨,負責處理失敗的‘騾子’。李強沒完成任務,所以他去確認屍體是否處理乾淨。”
沈墨眼神一沉:“你是說,他昨晚去過出租屋?”
丁浩沒答。他低頭看著香盒,裂紋深處,那道符號再次閃現,比之前更清晰。
他伸手,想摸那道刻痕。
指尖觸到裂紋的瞬間,香盒猛地一震,玉片內浮現出一張新臉——陌生,年輕,眼睛睜著,卻看不見東西。嘴唇微動,像是在說一個名字。
丁浩的呼吸停了。
那張臉,他沒見過。
但香盒認識。
這應該是另一位受害者的臉,結合張澤明昨晚的離港記錄以及可能的清道夫身份,很可能張澤明就是負責處理這些失敗‘騾子’的人,而他昨晚也去過出租屋附近確認李強的情況,這張臉或許是在處理現場時被香盒感知到並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