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角 第70章 被打出來，路遇老張頭
聽老媽如此一說，劉大寶趕緊舉起手來：“媽，你彆聽那個熊娘們胡咧咧，我就是出去玩了一會。沒賭！”
葉小小從婆婆身後探出來腦袋：“沒賭？今晚你跟我要的兩百塊錢呢？你給我拿出來！”
拿……個屁！
那兩百塊錢已經不在他劉大寶的口袋裡了，讓他咋拿出來？把褲兜底翻過來，也拿不出來那兩百塊了！
劉長生臉色陰沉，冷冷的眼神盯著兒子，一字一頓：“你個小兔崽子，
一天天在家閒的，閒的你不知道乾啥好了，閒的你不知道姓啥了！你他孃的，居然敢去賭錢！老子把你的手給剁了，看你還賭不？”
劉長生說著話，一抖手裡的腰帶，衝著劉大寶就過來了。
劉大寶趕緊吆喝：“爹，爹，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爹……”
劉長生冷哼一聲：“你這會子喊媽也不成了！兩百塊呀，我和你媽省吃儉用，一年到頭還不知道能攢下兩百塊不！你可倒好，拿著出去賭！我就問你
你還知道你姓啥不？”
劉大寶拿眼睛看著大門口那塊，今晚這一關不好過，恐怕得跑，不然的話，就他爹下手那個狠勁，肯定得皮開肉綻的！
劉大寶嘴裡回答他爹的問題：“你這話問得，我當然知道我自己姓啥了，我姓劉，到啥時候都姓……哎……哎……”
劉大寶話還沒說完，劉長生的皮腰帶帶著風聲劈頭蓋臉的呼嘯而來。
劉大寶心裡這個憋屈，自己咋這麼命苦，攤了這麼一個隨時都能動手揍他的爹。
你要打人也得等人把話說完呢！
不講理，不講武德！
劉大寶一邊自怨自艾的感歎自己命不好，一邊麻溜的一個急轉身，蹭的一下子竄到了大門口，拔腿就跑！
劉大寶也算是身經百戰了，練就了一身跑路的本領。
等劉長生拎著皮腰帶追到大門口，已經看不到劉大寶的人影子了。
劉長生忍不住罵：“這個兔崽子，跑的倒挺快的！”
身後的王大花埋怨：“我說你動手早了吧，你倒是等他進來，把大門關上，那時候再動手，他想跑都跑不了！”
劉長生沒好氣滴給了王大花一個大白眼：“儘放馬後炮！”
說完，劉長生氣哼哼滴回屋了。
王大花安慰自己兒媳婦：“小小，你也回屋歇著，現在，那個兔崽子跑了，等他回來，你就喊我和你爸，嗯，等他回來，關了門，再喊，下回，說啥不能讓他跑了！”
“嗯，行！”葉小小難得滴乖乖聽話。
……
劉大寶一溜煙的跑出來衚衕口，輕車熟路的拐了個彎，直奔李大彪家。
到了李大彪家，轉到自己經常爬的那個牆頭。借著朦朧月光，看到牆頭上折射反光的那些個玻璃，劉大寶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該來李大彪這邊。
唉，曾經的避難場所，如今，已經沒了他的容身之地。
劉大寶自嘲的一聲輕歎，轉身……轉身……
轉了好幾個圈，劉大寶轉身往村外走，心裡盤算，是去葉家莊老丈人家呢，還是去村頭的麥秸垛湊活一晚？
今晚過去了，明天怎麼回家？回家後，會不會捱揍？
這會子的劉大寶，沒了往日的頤指氣使，意氣風發，耷拉著腦袋，如同喪家之犬。
劉大寶隻顧低頭走路，一個不留神，與人撞了一個正著。
“他孃的，走路不長眼呢？”劉大寶脫口而出。抬頭，看清楚了撞到了他的人，本村的二子，還有一個，名叫虎子的，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你才他娘……哎，寶哥！”兩個小年輕剛想罵回來，看清楚了對麵的是劉大寶，立馬改了口。
“這大半夜的，你倆乾啥呢，鬼鬼祟祟的？”劉大寶探頭，往兩個人身後瞅。
“沒……沒啥！”二子和虎子兩個，互相對視一眼，支支吾吾的跟劉大寶揮手：“寶哥，我倆走了！”
“嗯！”儘管滿腹疑惑，劉大寶也沒攔著兩個人問個究竟。他自己還一地雞毛呢，懶得管人家閒事。
人家愛乾嘛乾嘛，不關他的事！
劉大寶信步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多遠，看到一家燈火通明的院子，然後，聽到了女人的罵聲：“哪個缺爹滴，往我家扔磚頭？把我家玻璃都咋壞了，你個缺爹滴，生孩子沒屁眼……”
罵著罵著，女人開始哭：“她娘滴，都怪老大，你把車藏俺家乾嘛？現在好了，出了事，他跑了，俺家遭了殃。前天，還有人往咱家扔了一條長蟲，還有死老鼠……嗚嗚，這日子，沒法過了！”
嗯？劉大寶抬頭，前麵是辛老三的家！院子裡那個罵罵咧咧的女人，應該是辛老三的老婆。
聯想到剛剛慌慌張張跑了的二子和虎子，劉大寶立馬明白了，剛剛，往辛老三家裡扔磚頭的應該就是那倆小子。
劉大寶忍不住低笑，他孃的，辛家兄弟終究是遭報應了！
辛老大跑了，一直到現在沒有露麵。他的幾個弟弟可就慘了，為了所謂的將功補過，把村裡從他大哥手裡買車的村民都禿嚕了出來！
劉家莊，好多人從辛老大手裡買的摩托車都被沒收了，還被罰了錢！
辛老大兄弟成功的激起了民憤！
辛老大兄弟家裡，接連遭殃，大半夜被人往家裡扔石頭是常有的事！
葉家兄弟幾個都要被整瘋了！
院子裡，辛老三媳婦一邊哭，一邊罵，一邊收拾地上被砸碎的窗戶玻璃的殘渣。
“這日子沒法過了，天天晚上擔驚受怕的！”辛老三媳婦越哭越委屈。
“你覺得沒法過，你就滾！”辛老三氣哼哼滴聲音。天天晚上有人鬨，辛老三也是不勝其煩。
但是，煩又如何，除了忍氣吞聲，他也沒有彆的辦法！
辛老三媳婦一聽自家男人讓自己滾，立馬不乾了，這大半夜的，讓她往哪滾？她孃家離這十裡地呢，走路得走大半宿！她一個女人家，大半夜的走夜路，遇到壞人怎麼辦？
辛老三媳婦罵辛老三：“你個王八蛋，你讓我往哪滾？我滾了，給你好好的騰地方，是不是？”
辛老三本來心裡就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子，被媳婦罵的心煩，抬手就給了老婆一巴掌：“你他孃的，就不能安生點？欠揍是不是？”
辛老三媳婦臉上捱了一巴掌，委屈的號啕大哭：“這日子沒法過了！”
劉大寶興趣盎然的聽了一會子牆根，聽到了裡麵劈裡啪啦的巴掌聲，從聲音判斷，乎的是真帶勁呢！
裡麵打的熱鬨，劉大寶聽的興味盎然，不自覺的想樂。
嘴巴裂開的瞬間，劉大寶突然想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他孃的，人家兩口子打架，好歹是在家裡開火，打完了，沒準兩口子還能鑽一個被窩。
他呢？他可是被直接打出來了，現在，已經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他還有什麼資格去笑話彆人呢？
他該哭的好不好！
劉大寶顧影自憐，彎腰撿了半拉磚頭，在手裡掂了掂，隨即，又丟到了地上。落井下石的事，他劉大寶是不會乾的！
院子裡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恢複平靜。
劉大寶興致缺缺，繼續漫無目的往前走，他暗自合計，今晚如果實在沒地，就去村頭麥秸垛湊活一宿。
隻是，村頭的麥秸垛終究是不如自家的大床舒服，床上還有個軟乎乎的娘們。
唉，不如回家，再碰碰運氣？
想到這，劉大寶掉頭往回走。
劉大寶一轉身，發現對麵影影綽綽又過來一個人！
咦？這倒是齊了，這大半夜的，咋這麼多在外閒逛的，在家睡覺不好嗎？
純純的閒的蛋疼！
及至走到那個人近前，劉大寶才發現，對麵那個人是老張頭，是那個專門放高利貸的老張頭。
劉大寶是看不上老張頭這個人的，專門靠糊花圈為生，賺了死人錢，去放高利貸！利息是真高啊，一毛錢的利息呢！
兩項上不了台麵到營生，老張頭算得上村裡的有錢人！
糊花圈這個行業在彆人那裡是正經行業，到了老張頭這，就有點上不了台麵。
老張頭的花圈賣的價格高，可以理解，因為花圈不是天天能賣的出去的，有時候，一兩個月都賣不出去一個。
賣的少，利潤再高，一年也賺不了多少。
老張頭發財有招，他的花圈，一本萬利！
一個花圈，他不曉得能賣出去幾次！
說起來，這個老張頭膽子也算夠大的，半夜敢去新埋的墳頭。
老張頭半夜三更隻去新墳頭，舊墳頭不去，因為新墳頭有新花圈。甭管是他家賣出去的，還是不是他家賣出去的，隻要聽說有新墳
老張頭半夜三更的一準去。
把新墳上的新花圈偷回家！
老張頭偷花圈，是村裡人都知道的秘密。
秘而不宣，老張頭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無人知曉。
老張頭做了半輩子花圈，偷到花圈不計其數，也曾經被人懟到臉上，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由此，老張頭練就一副厚臉皮。即使被丟了花圈的人家找到家裡指著罵，他也是不急不躁，臉上堆著笑：“你看見是我偷的了嗎？你有證據嗎？”
老張頭除了糊花圈，彆無他長。賣花圈，偷花圈，都是為了生計。
貧窮年代，像他這樣，夾縫裡求生存的人大有人在！
劉大寶看不上老張頭，但是，不能否認，人家老張頭有錢，老婆孩子都跟著享福。
此時，看到老張頭，劉大寶第一個念頭，就是哪裡又死人了，老張頭又去乾他那偷雞摸狗的營生了！
劉大寶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老張頭，今晚又弄了幾個？”
劉大寶沒說花圈兩個字，老張頭自己也明白。
老張頭唉聲歎氣：“大寶，儘拿你叔開玩笑。今晚，一個沒弄！”
劉大寶自然是不信的：“沒弄？這大半夜的你在這轉悠啥呢？時候還早？”
老張頭湊到劉大寶跟前，不答反問：“大寶，大侄子，這大半夜的，你乾啥去了？”
“我……”劉大寶被噎了一下，隨即回道：“我今晚吃的太撐，睡不著，出來溜達溜達！”
被爹媽打出來，是丟麵子的事，不能說！
“噢，這樣啊……”老張頭眼珠子轉了轉，立馬熱情的邀請劉大寶：“大侄子，來，到我家坐坐，我家裡有好茶，我給你沏上一壺！”
劉大寶一撲棱大腦袋：“不去，這大半夜的喝茶，還能睡得著嗎？再說了，你家，那麼多花圈，看著怪瘮人的……不去，不去……”
劉大寶連聲說不去，老張頭哪裡肯就此放劉大寶走，他有事求這個刺兒頭呢。
老張頭不由分說，上前一步拉著劉大寶的胳膊：“大侄子，這會你說啥也得去叔家裡坐坐，叔，有事求你！”
劉大寶一想，反正也沒地方，不如去老張頭家裡坐坐，聽聽這老頭說什麼。
所謂老張頭，實際年齡還不如劉大寶他爹劉長生年齡大。
老張頭之所以被人稱為老張頭，是他一眼看上去給人一種老朽的感覺，個頭不高，一臉滄桑。弓腰駝背，實際三十七歲的年齡，看上去足足有五十。
劉大寶有點不情願的被老張頭拽著胳膊走。
一步邁進老張頭家黑乎乎的門洞子，劉大寶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握草，也就是我。你這裡陰森森的，一般人晚上還真不敢進來。”
老張頭院子不大，房間不多，門洞子也被充分利用，放著紮花圈用到材料。
劉大寶忍不住吐槽：“握草，你咋啥也往這擺呢？你咋不直接擺兩個花圈呢？”
老張頭不以為意，跟劉大寶打著哈哈：“沒辦法，地方小，隻能暫時放這。嗯，隻是暫時的，我想著，過一陣子，把我這房子扒了，重新蓋！”
劉大寶打量著老張頭院子：“重新蓋還不一樣嗎？你這地方就這麼點！”
老張頭驕傲的挺了挺腰：“當然不一樣了，我準備蓋樓！蓋兩層高的小樓！”
劉大寶站住了腳步：“握草，紮花圈這麼賺錢嗎？也沒見你賣多少啊，居然能蓋樓了？”
劉大寶戲謔滴：“嗯，這趟沒白來，找到一個賺錢的門道。以後，我也開始紮花圈賣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