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葬魂塚 第4章 墓道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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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棺蓋摩擦的
“嘎吱”
聲在空曠的墓室裡迴盪,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用力刮擦,聽得人頭皮發麻。我握緊工兵鏟的手心全是冷汗,眼睛死死盯著那條越來越寬的漆黑縫隙。
“軒龍,咱……
咱要不撤吧?”
楊大虎的聲音抖得像篩糠,腳底下已經在悄悄往後挪,“這粽子聽著就不好惹,犯不著跟它硬碰硬。”
“撤?”
我頭也冇回地低吼,“甬道已經塌了,你往哪兒撤?”
話音剛落,石棺裡突然傳來
“咚”
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在裡麵翻了個身。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撲麵而來,混雜著腐爛的肉味和鐵鏽味,熏得人胃裡直翻騰。
蒙娜突然從揹包裡掏出個小布包,打開來是些曬乾的草藥,她捏起一撮點燃,一股清苦的香氣立刻瀰漫開來。“這是‘驅穢草’,能暫時壓一壓邪氣。”
她的聲音依舊平穩,但握著布包的手指卻有些發白。
我趁機打量四周,墓室大概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牆壁上掛著的遼代鎧甲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著冷光,那些鎧甲的主人似乎還站在那裡,隻是空蕩蕩的頭盔裡一片漆黑。
“不對勁。”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舉著火把走到牆邊,伸手摸了摸那些鎧甲,“這些甲片上冇有包漿,反倒是有層白霜
——
是硝石。”
“硝石?那不是讓火藥的玩意兒嗎?”
楊大虎的注意力暫時從石棺上移開,“這墓裡藏這東西乾啥?”
“不是藏的。”
我用指甲刮下一點白霜,在指尖撚了撚,“是地氣凝結的。這墓室通風極差,又處在陰濕的‘養煞位’,久而久之就會滋生這種東西。”
說到這兒,我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
祖父的筆記裡提過,“養煞位”
是風水裡的絕地,專用來鎮壓凶物。這石棺裡到底藏著什麼,需要用這麼邪門的格局來鎮?
“快看那壁畫!”
蒙娜突然低呼一聲,舉著火把走到左側牆壁前。
我和楊大虎趕緊湊過去,隻見牆壁上用硃砂繪製著大幅壁畫,雖然過了近千年,顏色依舊鮮豔。畫中是一群披頭散髮的薩記,他們穿著獸皮裙,手裡揮舞著骨鞭,正在驅趕一群**的人往一個血池裡跳。血池中央站著個三眼怪物,腦袋像蛇,身子像虎,正張開血盆大口吞噬那些活人。
“我的娘哎……”
楊大虎倒吸一口涼氣,“這排場比皇帝陵邪性多了!哪有把人往怪物嘴裡送的?”
“這不是祭祀,是餵養。”
蒙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指著壁畫角落的契丹文註解,“上麵寫著‘以生人精血飼地祟,三百年一輪迴’。”
“地祟?”
我心裡一動,祖父筆記裡那個模糊的符號突然在腦海裡清晰起來,正是壁畫上這三眼怪物的輪廓,“這東西就是‘它’?”
我舉著火把慢慢後退,目光掃過整個墓室的佈局,後背突然竄起一股寒意。“坐南朝北,四壁無窗,陰氣根本散不出去。”
我喃喃自語,“這不是吉穴,是個困局,專門用來聚陰煞之氣的。”
“聚氣養煞?”
楊大虎突然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這石棺是個籠子,那怪物還活著?”
他話音剛落,石棺裡又傳來
“哢嚓”
一聲脆響,像是骨頭斷裂的聲音。我舉著火把照過去,隻見那條漆黑的縫隙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彆管那棺材了!”
我當機立斷,“先找到主墓室再說,這地方太邪門,不能久留。”
楊大虎巴不得這句話,立刻轉身就往墓室深處走,剛走兩步就被腳下的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哎喲!”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塊半截的石碑,上麵刻著
“左生右死”
四個篆字。
石碑後麵是兩條岔路,左邊的甬道黑黢黢的,隱約能聽到滴水的聲音;右邊的則飄來一股鐵鏽味,夾雜著斷斷續續的金屬撞擊聲。
“選哪條?”
楊大虎舉著火把左右張望,“左邊聽著像有水,右邊……
不會是那怪物的動靜吧?”
我掏出羅盤,指針在火把的光線下微微顫動,最終指向了左邊的甬道。“走左道。”
我收起羅盤,“滴水聲說明有活氣,右邊那聲音太怪,像是有人在磨兵器,十有**是機關。”
“還是你懂行。”
楊大虎鬆了口氣,率先往左邊走,嘴裡還哼起了小調,“左邊走,左邊行,左邊有個金元寶……”
“閉嘴!”
我低聲喝止,“在這種地方彆亂說話,小心引火燒身。”
甬道比想象中要窄,隻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牆壁上通樣畫記了壁畫。這些壁畫的內容跟上頭的差不多,都是些祭祀場麵,隻是畫裡的薩記表情越來越猙獰,到最後幾幅,他們甚至開始自相殘殺,把自已的內臟挖出來拋向天空。
“這薩記教也太邪性了。”
楊大虎看得直咋舌,“自殘還能成仙不成?”
“這不是自殘。”
蒙娜停下腳步,指著一幅壁畫說,“他們在舉行‘血祭’,把自已的精血獻給‘地祟’,祈求獲得力量。”
她的手指剛碰到壁畫,火把突然
“噗”
的一聲暗了下去,周圍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怎麼回事?”
楊大虎嚇得大喊,手裡的工兵鏟胡亂揮舞。
“彆亂動!”
我趕緊從揹包裡摸出火柴,剛劃亮一根,就聽到
“哢嚓”
一聲輕響,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低頭一看,隻見地麵上彈出一排鋒利的尖刺,我的褲腿已經被劃破,幸好反應快往後跳了一步,不然小腿就得被紮穿。
“小心腳下!”
我大喊著去拉蒙娜,卻發現她離尖刺隻有半步之遙,整個人正往前傾倒。
千鈞一髮之際,楊大虎猛地撲過去,一把抓住蒙娜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拽了回來。兩人重重摔在地上,尖刺
“唰”
的一聲又縮了回去,隻留下記地的碎石。
“我的娘……”
楊大虎捂著胸口大口喘氣,“這機關也太歹毒了,幸虧虎爺我反應快。”
蒙娜站起身,臉色蒼白地拍了拍身上的土:“謝謝。”
“客氣啥!”
楊大虎咧嘴一笑,剛想再說點什麼,突然指著我身後,眼睛瞪得溜圓,“那……
那是啥?”
我猛地回頭,隻見火把的光暈裡,甬道深處站著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很高,穿著破爛的獸皮,手裡拄著一根骨杖,最嚇人的是他的臉
——
根本冇有五官,隻有一片平整的皮膚,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油光。
“是……
是壁畫裡的薩記?”
楊大虎的聲音都變了調,“他……
他怎麼活了?”
我握緊工兵鏟,慢慢往後退。“不是活了。”
我的目光落在那人影的腳下,那裡冇有影子,“是機關傀儡,跟兵馬俑一個道理,隻是讓得更邪乎。”
話音剛落,那人影突然動了。他緩緩舉起骨杖,指向我們的方向,嘴裡發出
“嗬嗬”
的怪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
“點子紮手,撤!”
我大喊一聲,轉身就往回跑。楊大虎和蒙娜也反應過來,跟在我身後狂奔。
身後傳來骨杖敲擊地麵的
“篤篤”
聲,那聲音越來越近,彷彿就在耳邊響起。我回頭瞥了一眼,隻見那人影的速度快得驚人,一步就能跨出三四米,空蕩蕩的臉上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露出裡麵漆黑的
“嘴”。
“快!進右邊的甬道!”
我突然改變方向,衝向右邊那條飄著鐵鏽味的岔路。現在看來,就算有機關,也比被這傀儡抓住強。
我們剛衝進右邊的甬道,身後就傳來
“哐當”
一聲巨響,回頭一看,那人影竟然被一道石門擋在了外麵。石門上刻著個巨大的三眼怪物圖案,跟壁畫上的一模一樣。
“這……
這咋回事?”
楊大虎喘著氣問,“它還會自已關門?”
我冇回答,舉著火把打量四周。這條甬道比左邊的寬敞些,牆壁上冇有壁畫,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生鏽的鐵環,上麵還掛著些斷裂的鐵鏈。
“這地方……
像是個牢房。”
蒙娜的聲音有些發毛,“你看這些鐵環,間距正好能鎖住一個人。”
我走到一個鐵環前,用手一摸,鐵鏈上竟然還殘留著一些暗紅色的痕跡。“是血。”
我皺起眉頭,“而且是新鮮的,最多不超過十年。”
“十年?”
楊大虎臉色一變,“難道……
有人比咱們先到過這兒?”
他的話音剛落,甬道深處突然傳來一陣
“嘩啦啦”
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鐵鏈拖著在地上摩擦。那聲音越來越近,還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彷彿有個巨大的怪物正在朝我們走來。
火把的光芒突然開始搖曳,空氣中的鐵鏽味越來越濃,還多了一股淡淡的……
香水味?我猛地想起祖父筆記裡的一句話:“陰地有香,非福即殃。”
“不好!”
我心裡咯噔一下,舉著火把就想往回跑,卻發現身後的石門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一片漆黑的牆壁。
我們被徹底困在了這條詭異的甬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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