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頭 第22章 畢竟在烏鴉的世界裡,白天鵝也有罪
畢竟在烏鴉的世界裡,白天鵝也有罪
“我不是她的……”溫倪怕店主誤會,趕忙擺手解釋。
“溫倪你先找地方坐吧,”褚知聿回過頭來打斷,朝她挑挑眉,又對著店主說:“阿昆,先老樣子吧。今天不用酒,來兩瓶汽水。”
十幾分鐘後,一大盆紅彤彤的麻辣小龍蝦端上來,熱氣撲麵,一旁還有涼皮、拍黃瓜、冰鎮汽水擺得滿滿當當。
“我還以為你們醫生從來不沾夜宵呢,”溫倪用開瓶器利落地撬開一瓶汽水,遞到他麵前,臉上表情還帶著點兒調侃的意味。
“醫生也是人。”褚知聿拿起一次性手套,動作嫻熟地開始剝蝦,語氣懶洋洋的,“而且我又不是內科醫生,不用天天勸人戒油戒鹽戒夜宵。”
溫倪盯著他手裡的蝦看了一眼,想笑又憋著,“你這是在替自己開脫。”
“誒,這可不是我編的啊,有理論支援的。”他神色一本正經地剝好了隻蝦,順手遞到了溫倪碗裡,“適度放縱有利於情緒管理,還能促進睡眠,多科學啊。”
“你還能把嘴饞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溫倪笑了,眸子一彎,伸筷夾起那隻蝦,“了不起。”
“你不是比我饞得還快?”他看她碗裡已經堆了四五隻空蝦殼調侃道。
溫倪臉一紅,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她平時一向自詡吃得斯文有節製,今天卻不知道是不是被這鍋麻辣鮮香的小龍蝦給徹底激發了原始的吃貨本能,嘴巴跟機器一樣停不下來,不知不覺一瓶汽水也下了肚。
龍蝦的熱氣還在升騰,空氣中彌漫著麻辣的香味和一絲被啤酒衝淡的蒜香。溫倪低頭專心地剝蝦,指尖沾著紅油。她剛剝完一隻,正要遞到嘴邊,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我就說了!那個角球沒防住,守門員站位也不對……一球輸成這樣,真鬨心……”
溫倪擡頭望過去,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球場上坐她前排、也是最開始撞了她的那個申花球迷胖大哥。
此刻的他顯然喝了不少,臉紅脖子粗,語速很快,情緒還卡在比賽失利上沒出來,正跟幾個同樣穿著藍色球服的朋友絮絮叨叨。“真是晦氣!不會是因為我入場撞了個國安球迷吧?”
溫倪心裡“咯噔”一下。這聲音莫名耳熟,一擡頭,果然看清了,不就是球場裡那個差點把她撞飛的申花胖大哥麼?胖大哥此刻明顯喝高了,正和幾個同樣穿藍色球衣的哥們兒絮叨著,酒勁兒上頭,臉上冒油,口齒不清,顯然還停留在輸球的暴躁情緒裡。
她下意識把胳膊往內一收,低頭看了眼自己穿的球服。突然那大哥眼睛一轉,與她眼神對視。看清楚溫倪的臉,頓時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搖搖晃晃地朝他們桌邊走過來。
“喲,還真是你啊!我說怎麼那麼眼熟呢!你剛還在我們這邊吧?就是你。”他拍著桌沿,一臉醉意地嚷嚷。
幾個同行的球迷也被他這架勢弄得有點尷尬,有人拉了拉他胳膊:“行了行了,彆鬨了,人家姑娘吃飯呢。”但大哥的情緒已經開始上頭,眼神越來越飄忽,站也站不穩,手一撐,險些將溫倪麵前的杯子碰倒。
就在那一瞬間,一道身影迅速擋在她和那大哥之間。
褚知聿的動作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一手按住桌角,另一隻手擡起,穩穩地撐住了那大哥即將歪倒的肩膀。他的聲音並不高,卻極具壓迫感:“哥,喝點酒可以,彆動手,嚇到人姑娘了。”
胖大哥被他這麼一攔,酒醒了一半,仰頭看了看褚知聿。眼前這人比自己高半個頭,站姿隨意但肩膀寬厚,穿著黑色背心,一臉淡定卻明顯不好惹的模樣,身上透著那種隨時能把人扔出去的氣場。
“你誰啊你?”胖大哥的氣勢瞬間弱了一截,“你跟她啥關係?”
“朋友。”褚知聿笑了下,語氣冷淡。
他說得不疾不徐,卻很清楚地傳遞出一個訊號:你最好彆碰她。胖大哥猶豫半天,嘟囔了句:“朋友?一起看個球罷了,裝什麼英雄救美……”最終被身後幾個朋友架著給拉走了。
人走遠後,溫倪擱在桌沿上的手有點僵。她看著桌上那隻剝到一半的小龍蝦,忽然沒什麼胃口了。
“嚇到了?”褚知聿回到椅子上坐下,語氣比剛才緩和了不少。
她搖了搖頭,“還好。”
褚知聿沉默了片刻,然後端起她麵前的那瓶汽水,替她倒了半杯。溫倪隻是把手中的杯子輕輕碰了碰他那一杯,像是在感謝他剛才的挺身而出,彷彿可以將剛才那點驚擾與不快,一飲而儘。
小插曲一過,兩人都沒了吃宵夜的興致。溫倪盯著桌上已經涼透的小龍蝦,拿濕紙巾隨意擦了擦手,“吃得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褚知聿並沒有和她搶著買單,溫倪掏出手機掃了碼買單,兩人便走出了這滿是麻辣味兒的小館子。
門外,夏夜的風一吹,身上還沾染著龍蝦館特有的蒜香與麻辣味兒,溫倪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有些感慨:“看來以後還是少在球賽結束的時候出來覓食了,容易撞槍口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走到路邊正準備打車,褚知聿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他掃了一眼來電號碼,臉上的神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擡手示意溫倪稍等,接起電話走到一邊去了。
溫倪站在路燈下,隔著幾步遠,看著他眉頭越皺越緊。幾分鐘後,褚知聿快步走回來,臉上滿是無奈的歉意:“溫倪,實在不好意思,醫院那邊來了個急診病人,讓骨科幫忙參與緊急會診,比較棘手,我得回去一趟。”
“沒事兒,”溫倪大方地擺擺手,臉上帶著些笑意安慰他,“你趕緊去吧,我自己打車回家就行。”
褚知聿頓了一秒,似乎還在猶豫,但電話再次響起,他終究隻能無奈地聳肩,轉身坐上一輛計程車離開了,“回去路上小心點兒。”
“知道了。”溫倪笑了笑,眸子清亮。
褚知聿離開後,溫倪在原地也看了一輛計程車,司機沒有開車門,隻搖下車窗瞥了她一眼,語氣懶洋洋地問:“去哪兒啊?”
“師傅,去國貿附近,”溫倪一邊整理頭發,一邊禮貌地回答,正準備去拉開車門上車。
司機一聽這地名,臉上表情立刻就垮了下來,毫不掩飾地擺擺手:“喲,這點兒去國貿啊?不順路,您換輛吧。”
溫倪一臉無語,沒想到竟然聽到這話。“不是師傅,現在打車還能挑地兒啊?”
“姑娘,這點兒堵得厲害,國貿這地兒進去就出不來了,您可彆為難我了啊,”司機師傅滿臉委屈,語氣跟演苦情戲似的,“再說了,去國貿多近啊,您就當散步了,溜達過去還能減肥呢。”
溫倪聽得翻了個白眼,嘴角一抽,心裡暗罵一聲。但人家不願意,她也不好意思強求,而且這大晚上,她一個姑孃家家,和司機產生衝突對於她是弊大於利的。哎,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更彆說打車了。
街頭車水馬龍,燈火通明,溫倪隻覺得自己現在站在這茫茫都市的某條街道上,格外孤獨且尷尬。
正當溫倪和司機僵持在原地時候,正猶豫著要不要算了,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大嗓門:“嘿!哥們兒,你這不成心拒載嘛?去國貿怎麼了?今兒不拉你還想去哪兒?”
溫倪一回頭,就看到了剛纔在小龍蝦館鬨騰的那個胖大哥,正帶著他幾個球迷朋友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司機一見這幾個氣勢洶洶的爺們兒,臉色頓時變了變,連連擺手:“不不,我這不是拒載,我是……剛才沒聽清楚!”
胖大哥一聽,更是來勁了,拍著車頂提高嗓門兒:“得了吧哥們兒,這可是咱北京,咱老爺們兒也講個道理。你要是不拉這姑娘,我就打電話舉報你,您瞅著辦!”
“行行行,我拉還不行嗎?”司機臉上的表情比苦瓜還難看,隻能無奈地妥協,“上車吧上車吧,這回聽清了,國貿是吧,馬上出發!”
溫倪愣在原地,有點意外地望著胖大哥。他見溫倪發愣,笑著擺了擺手,粗獷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妹子,剛才哥喝多了,鬨了點不痛快,你彆往心裡去啊。咱雖然不是一個隊的,但都是球迷,出來玩兒就是圖個樂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胖大哥話音落地,幾個球迷朋友也朝溫倪笑著揮揮手,打打鬨鬨地離開了。溫倪怔怔地站了一會兒,胸口一陣暖意慢慢地蔓延開來。她鑽進車裡,望著車窗外閃爍而過的夜色,心情莫名就好了起來。
人啊,有時候還真挺有意思的。三毛不是說過嘛,“你對我的百般註解和識讀,不構成萬分之一的我,卻是一覽無遺的你。”人是複雜的,永遠不該以單一的視角、片麵的經曆去定義他人。
不要隨便去定義一個人的好壞。有時,敵人變成朋友,就比朋友可靠;但朋友變成敵人,卻比敵人更危險。
回到家,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溫倪一股腦的鑽進被窩,正準備閉上眼睛時,手機“叮咚”一聲響了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瞟了一眼,睏意立刻消散了一半。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訊息:【你到家了嗎?】
緊接著又來了一條:【我是褚知聿,我們沒有聯係方式。抱歉,我從護士那裡要了你的手機號,沒有提前征求你的同意。】
溫倪這才反應過來,哦,上次沒有幫茂茂要到他的手機號啊?這不,聯係方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