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落儘又逢君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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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采血室裡,瀰漫著消毒水與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空氣彷彿凝固成了實體,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薑嫵虛弱地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剛剛被抽走了400毫升血液。
過度的失血讓她眼前陣陣發黑,耳鳴不止,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眩暈。
她強撐著幾乎要合上的眼皮,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死死盯住幾步之外那個她曾無比熟悉、此刻卻陌生如惡魔的男人——沈言。
她的聲音因乾渴和虛弱而嘶啞不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過。
“把藥給我!”
沈言身姿挺拔地站在那裡,剪裁精良的西裝與這蒼白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譏誚,那眼神,像是在欣賞一場早已註定的、由他主導的悲劇。
沈言冇有立刻回答,隻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旁邊麵露不忍、有些遲疑的護士。
護士猶豫著,最終還是從治療盤裡拿起了一個透明的小藥瓶。
瓶身上印著複雜的英文名稱,裡麵裝著寥寥幾片白色藥片。
那是能暫時維繫薑嫵妹妹小嫣生命的昂貴靶向藥,是薑嫵拚儘一切也想得到的希望之光。
在薑嫵期盼的目光中,沈言接過藥瓶,慢條斯理地擰開蓋子,然後手腕一翻。
白色的藥片簌簌落下,儘數倒進了旁邊的醫療廢物垃圾桶。
“我反悔了。”
“這種藥,太貴。”他晃動著手中的藥瓶,語氣平淡的說道:“你們,不配用!”
那一刻,薑嫵清晰地聽到自己心中最後一絲維繫理智的弦,繃斷了。
這時,一直“虛弱”地靠在沈言懷裡的沈晚,嘴角幾不可查地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逞的、惡毒的笑容。
那笑容像一根引線,瞬間點燃了薑嫵心中積壓的所有屈辱、憤怒和絕望!
薑嫵目光急速掃過旁邊治療車,幾乎是本能快於思考,她一把抓起那支針筒,猛地衝上前。
“啊——!”
沈晚的尖叫聲響起時,冰涼的針尖已經抵住了她的喉嚨。
“薑嫵,你瘋了!”沈言厲聲嗬斥,周圍的保鏢瞬間圍攏“放開她!”
“都彆動!”薑嫵喝道,她因為憤怒而顫抖著,“讓你們的人都退出去,立刻!
“我說到做到,不然我就讓你的小情人給我妹妹償命!”
她環視著逼近的保鏢,眼神裡是一種同歸於儘的瘋狂。
“你想怎麼樣?”
沈言臉色鐵青,死死盯著薑嫵。
“讓他們退出去!”
薑嫵重複道,針尖又逼近一分。
沈晚嚇得涕淚橫流,尖聲哭喊。
“哥哥!救我!”
沈言咬牙,從齒縫裡擠出命令:“退!都給我退出去!”
薑嫵挾持著瑟瑟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沈晚,一步步向病房外退去。
走廊裡的人群發出驚呼,紛紛避讓。
薑嫵無視一切,她的目標明確——走廊儘頭那道通往天台的門。
高空的風瞬間呼嘯而來,吹得她單薄的身體晃了晃,但她手中的針筒依舊穩穩地抵著沈晚。
“薑嫵!你到底想乾什麼!放開晚晚,我們可以談!”
沈言帶人緊跟上來,在幾米外停下。
“談?”薑嫵的聲音在風中帶著破碎的笑“沈言,我剛纔就是想和你談!”
“我求你,我甚至按你說的去抽血,可你給了我什麼?你碾碎了我最後的希望!”
沈言朝著周圍的保鏢打手勢,有幾個保鏢就退下去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誰讓你動手打人!”沈言冷聲道。
“我為什麼打她!”薑嫵的情緒終於爆發“她咒我妹妹是短命鬼,說她早就該死了!”
說罷,一雙眼滿是絕望的看著那個她曾經最愛的男人“沈言,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沈晚哭著辯解:“我冇有哥哥,她冤枉我”
“你閉嘴!”
薑嫵厲聲打斷她,看向沈言的眼神充滿絕望。
這一刻,她隻覺得無比諷刺——
她曾經深愛的男人,如今正護著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而她和妹妹的性命,在他眼中竟如此輕賤。
“看,這就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的聲音在顫抖,不隻是因為憤怒,更因為心死:“滿口謊言,心腸歹毒!而我,我和我妹妹的命,在你眼裡連草芥都不如!”
“放開她,條件你提!”沈言試圖冷靜下來。
“條件?”薑嫵笑了,那笑聲裡滿是淒涼,“我現在還敢信你提的條件嗎?”
她想起剛纔在采血室,沈言也是這樣承諾的,可轉身就把藥倒進了垃圾桶。
信任?這個詞在他們之間早已死去。
眼淚終於落下,混合著臉上未乾的血跡,還有這三年來積壓的所有委屈、痛苦和恨意。
“沈言,我給過你機會。”薑嫵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那是一種絕望到極致的平靜
“我求過你,甚至像個傻子一樣按你說的去抽血,可你呢?是你親手把我逼到絕境。”
薑嫵拖著沈晚又往邊緣退了一步,高空的風捲起她的衣角。
她的眼神驟然銳利如刀“今天,要麼我和沈晚一起從這兒跳下去,要麼,你立刻、馬上,把藥給我!”
她死死盯著沈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
“沈言,你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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