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小幻夢大 011

    深夜，傅臨淵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身邊空蕩蕩的位置，冰涼一片。

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黑暗中，他習慣性地伸出手，向旁邊探去——

觸手所及，隻有冰冷的床單。

這些年來，無論他多晚回來，那個位置總是溫暖的。

即使在他冷漠以對的日子裡，葉青弦也會固執地留一盞小燈，溫著一杯水，將他那邊的被窩暖熱。

他早已習慣了那份無聲的守候和溫暖，習慣到以為那是理所當然。

直到此刻，溫暖消失，冰冷襲來，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份他從未珍惜的理所當然，究竟意味著什麼。

胃部的絞痛一陣陣襲來，額頭上滲出冷汗。

他蜷縮起身子，在寂靜和冰冷的黑暗中，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那個女人的離開，似乎……真的帶走了些什麼。

幾天後，傅臨淵因一項緊急軍務需要短期出差。

臨行前，沈之禾依依不捨地送他到門口，叮囑他早點回來，給她帶些外麵的新奇玩意兒，卻唯獨忘了問他一句身體是否吃得消。

旅途奔波，加上飲食不規律，傅臨淵的胃病再次劇烈發作。

在搖晃的吉普車上，他痛得臉色發白，冷汗浸透了軍裝裡的襯衫，不得不蜷縮在後座，死死按住胃部。

以往每次出差，葉青弦總會提前在他的行李裡備好分裝好的胃藥，還會塞一張小紙條，細細寫上注意事項。

她會算準時間，在他可能不適的時候，打電話到駐地，叮囑當地的同誌關照他。

可這一次，行李是沈之禾幫他收拾的，裡麵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和一些她非要塞進來的零食，什麼都沒有。

疼痛如同潮水般湧來，他隻能咬牙硬扛，腦海中不受控製地反複閃現葉青弦焦急心疼的臉龐，和她那雙總是盛滿擔憂的眼睛。

原來，那些被他視為瑣碎和多餘的關心，在真正需要的時候，竟是如此珍貴。

這個認知，讓他在身體的劇痛之外，又添了一層心理上的鈍痛。

任務結束，傅臨淵帶著一身疲憊和尚未完全平息的胃痛回到家。

剛推開家門，沈之禾就迎了上來，然而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卻不是關心。

“臨淵！你總算回來了！”沈之禾撅著嘴，帶著抱怨的語氣，“你都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家有多無聊！還有那條狗，煩死了，到處拉屎撒尿，吵得我睡不著！我不管，你下次出差必須帶我一起去！”

傅臨淵皺了皺眉，脫下帶著塵土的外套，胃部還在隱隱作痛。

沈之禾像是沒看到他的疲憊，繼續絮叨：“對了，我看中百貨大樓新到的一件呢子大衣，可漂亮了！就是有點貴……你看……”

她伸出手，眼巴巴地看著他。

傅臨淵沉默地從口袋裡掏出這個月的津貼，遞給她。

沈之禾立刻眉開眼笑，接過錢，喜滋滋地翻看著，卻依舊沒問他一句旅途是否勞累，身體是否不適。

看著她的背影，傅臨淵心頭那股莫名的失落感再次湧起。

如果是葉青弦，此刻一定會接過他的外套，遞上熱毛巾和溫水，輕聲問他累不累，餓不餓，然後默默去廚房張羅熱飯熱菜。

夜裡，傅臨淵躺在冰冷的床上，取腎手術的刀口處因為連日奔波和情緒低落，開始隱隱作痛，一陣陣鈍痛讓他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呻吟。

睡在隔壁客房的沈之禾被吵醒，不滿地敲了敲牆壁，隔著門抱怨道：“臨淵？你怎麼了？大半夜的，吵死了！明天再說不行嗎？我明天還要去和朋友喝茶呢！”

說完，隔壁便沒了聲響，顯然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