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小幻夢大 023
這天傍晚,天色驟變,烏雲壓城,悶雷滾滾。
傅臨淵的心猛地揪緊。
他推開車門,不顧司機的勸阻,衝進了雨幕之中,踉蹌著跑到葉青弦宿舍樓對麵的一棵老槐樹下。
雨水瞬間將他澆透,冰冷的寒意刺入骨髓,後背新生的嫩肉被雨水浸泡,傳來一陣陣針紮似的刺痛。
但他渾然不覺,隻是死死地盯著那扇漆黑的窗戶。
她一定在裡麵,一定很害怕。
他就這樣站著,在電閃雷鳴中,像一尊固執的石像。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寒冷讓他的牙齒開始打顫,身體不受控製地發抖。
他幻想著,也許她會走到窗邊,看到雨中的他,會有一絲心軟,會讓他上去避避雨,哪怕隻是給他一杯熱水……
然而,那扇窗始終漆黑,窗簾緊閉,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任何動靜。
彷彿裡麵根本沒有人,或者,裡麵的人,早已不在乎窗外的風雨,更不在乎風雨中那個可笑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漸小,雷聲遠去。
傅臨淵隻覺得頭暈目眩,渾身冰冷僵硬,腳下的積水已經漫過了腳踝。
最終,體力不支和傷後的虛弱讓他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在水窪之中,失去了知覺。
是巡邏的戰士發現了他,將他送回了醫院。
高燒,傷口感染,又是一番折騰。
醒來後,他問警衛員的第一句話依然是:“她……知道嗎?”
警衛員低著頭,聲音艱澀:“團長……葉同誌她……第二天一早就照常去培訓了,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傅臨淵閉上眼,將頭轉向牆壁,不再說話。
心口的空洞,比高燒更讓他覺得冰冷。
自殘式的守候失敗了,他又開始嘗試另一種方式——博取同情。
他知道自己捐腎後落下的胃病是個隱患。
以前葉青弦在時,總會細心調養,嚴格控製他的飲食,備好各種溫補的藥材。
現在,他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工作起來廢寢忘食,饑一頓飽一頓,還大量飲用濃茶和咖啡刺激本就脆弱的胃黏膜。
胃痛頻繁發作,從最初的隱痛發展到後來的絞痛難忍,甚至有一次在會議上,他毫無預兆地嘔出了一口暗紅的鮮血,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
被緊急送醫洗胃後,他躺在病床上,臉色灰敗,卻固執地讓警衛員去給葉青弦“透個口風”,就說他病得很重,嘔血了,有生命危險。
他懷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期待,等待著。
也許……也許她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來看他一眼?哪怕隻是站在門口看一眼也好。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病房門口始終寂靜無聲。
直到夜幕降臨,護士進來換藥,傅臨淵才啞著嗓子,帶著最後一絲希冀問:“今天……有人來看過我嗎?”
護士搖搖頭:“沒有,傅團長。您好好休息。”
希望徹底破滅。
傅臨淵將臉埋進枕頭,肩膀微微抽動。
他用自己的健康,甚至生命去賭她的一絲憐憫,結果輸得一敗塗地。
她連一絲同情,都吝於給予。
身體上的自殘無法觸動她,傅臨淵又將希望寄托於英雄式的犧牲。
不久後,邊境地區發生了一起緊急衝突事件,需要一位高階指揮官前往一線坐鎮指揮,風險極高。
這本不是傅臨淵職責範圍內必須承擔的任務,但他主動請纓,不顧身體尚未完全康複,毅然前往。
衝突比預想的更激烈。
在一次前線視察中,他們遭遇了敵方小股部隊的伏擊。
流彈橫飛,爆炸聲震耳欲聾。傅臨淵在指揮撤退時,為了保護身邊的參謀,肩胛骨被一枚流彈擊中,鮮血瞬間染紅了軍裝。
傷勢並不致命,但失血加上舊疾複發,讓他一度陷入昏迷。
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緊緊抓著隨行軍醫的手,用儘最後力氣,反複喃喃著同一個名字:“青弦……青弦……對不起……青弦……”
他希望這個訊息能傳回去,希望她能看到他為國負傷,希望她能被他的壯烈所觸動。
訊息確實傳回了國內,也傳到了葉青弦耳中。
組織上考慮到她曾是傅臨淵的妻子,委婉地詢問她是否願意以家屬身份,前去探望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