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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小幻夢大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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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整了一下話筒的高度,她環視會場,用流利而地道的英語開始闡述中方的立場和主張。

她的聲音清晰悅耳,邏輯縝密,引經據典,又不失靈活與智慧。

時而犀利地駁斥不實指控,時而誠懇地提出建設性方案,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強大的自信和專業魅力,吸引了全場目光,成為會場當之無愧的焦點。

鏡頭不斷對準她,閃光燈此起彼伏。

與此同時,地球的另一端,中國南方沿海城市,一家遠離塵囂、環境清幽卻難免透著幾分暮氣的乾部療養院裡。

午後慵懶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鋪著老舊地毯的房間裡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斑。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老傢俱和淡淡藥味混合的沉悶氣息。

傅臨淵坐在輪椅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毛毯,被護工推到電視機前。

他比實際年齡蒼老太多,頭發已然全白,稀疏地貼在頭皮上,臉頰深深凹陷,布滿了老年斑,曾經銳利如鷹隼的眼睛如今渾濁無神,隻有偶爾眨動時,才泄露出一點殘存的生命力。

他的雙手枯瘦,青筋畢露,無力地搭在輪椅扶手上,需要依靠輪椅才能移動,顯然身體已極度衰弱。

電視裡,正在轉播日內瓦的那場國際會議。

當鏡頭推近,給到發言席上那個神采飛揚、自信從容的身影特寫時,傅臨淵搭在扶手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螢幕,像是要將那影像刻進瞳孔深處。

螢幕上的她,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遙遠,彷彿站在雲端,俯瞰眾生。

而他自己,卻深陷在這輪椅方寸之地,被病痛和悔恨折磨得形銷骨立,苟延殘喘。

巨大的反差,像一把生鏽的鈍刀,在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來回切割。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劇烈的悔恨,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勉強維持的平靜。

渾濁的淚水,不受控製地從他凹陷的眼角湧出,順著布滿溝壑的臉頰蜿蜒而下,滴落在胸前的毛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響,似乎想呼喚那個刻骨銘心的名字,卻最終隻化作一陣劇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護工聞聲趕來,熟練地替他拍背,遞上溫水。

傅臨淵無力地擺擺手,示意護工離開。

他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手,想要抹去臉上的淚水,卻發現隻是徒勞。

淚水越擦越多,彷彿要流儘他這一生所有的悲哀與遺憾。

他的一生,金戈鐵馬,位高權重,曾幾何時,也是睥睨眾生的人物。

可到頭來,他失去了健康,失去了事業,失去了尊嚴,更永遠地失去了那個曾經將他視若生命的女人。

他用自己的愚蠢、傲慢和殘忍,親手摧毀了唯一可能擁有的溫暖,將自己活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和悲劇。

而這一切的報應,就是此刻,他隻能像個最卑微的偷窺者,通過冰冷的螢幕,遙望那個被他推開的女人,如何在屬於她的廣闊天地裡,綻放著驚天動地的光芒。

這光芒,刺得他睜不開眼,也刺得他心肝脾肺腎,無一不痛。

會議結束後不久,葉青弦在下榻的酒店房間裡,收到了一個從國內輾轉寄來的國際快遞包裹。包裹不大,包裝得很普通,寄件人資訊模糊。

她拆開包裹,裡麵是一個略顯陳舊的、沒有任何標識的硬紙盒。

開啟盒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枚用軟布小心包裹著的、有些年頭的銅質獎章。

獎章上刻著“見義勇為”四個字,雖然光澤已不如新,但儲存得十分完好。

葉青弦拿起那枚獎章,指尖拂過冰涼的金屬表麵,眼神有瞬間的恍惚。

記憶的閘門被撬開一道縫隙,那個冰冷的冬日,刺骨的河水,被她奮力托起的孩子,以及……隨後而來的,被強行奪走榮譽的屈辱……

畫麵一閃而逝。

她輕輕摩挲著獎章,臉上沒有任何激動的表情,彷彿在看一件與己無關的舊物。

這枚獎章,是她應得的。

她憑自己的勇氣和善良換來,卻曾被最信任的人無情剝奪。

如今物歸原主,不過是糾正了一個遲到的錯誤而已,激不起她心中半分漣漪。

獎章下麵,壓著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信封是最普通的那種,裡麵隻有一張薄薄的信紙。

葉青弦展開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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