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念與君經年 初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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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花昧將碗筷收去。
竹司夷目光落在花昧忙碌的背影上，神思卻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花昧收拾妥當走出來，瞧見竹司夷出神的模樣，一麵拿起麵紗一麵含笑道：“發什麼呆呢，愣愣的。
”竹司夷眸光微轉，視線停在花昧臉上，詢問：“去哪裡？”“我與洛溪的喬娘子約好了，陪她去夔都探望她那趕考的夫君。
”“你去作甚？”竹司夷語氣淡淡，“人家有夫君作陪，你去了，免不了又要一個人獨處。
”花昧繫好麵紗，走到竹司夷麵前輕輕牽起她的手，溫聲道：“不會的，本就是我想去夔都看看，還要感謝喬娘子陪我一同前去。
”奚柏影道：“夔都戲文很是有名，講的都不錯，花姑娘若感興趣，倒是可以去茶樓看看。
”花昧笑道：“那我可要先替阿柔好好看看了。
”竹司夷聞言，抿唇垂眸，說不出挽留的話。
本來也冇想不讓花昧去，隻是她纔不遠萬裡匆匆趕回不見君山，還冇來得及與花昧多說上兩句，轉眼就又要分彆了。
花昧瞧著竹司夷白皙手背上的燙紅已經淡去許多，這才輕輕放下，又仔細跟竹司夷交代要再上一次藥才行，才與竹奚二人道彆。
目送花昧下山，二人才一前一後回到屋內。
竹司夷歪坐在木椅上，先前有意收斂的疏離此刻儘數散去，她倨傲地抬了抬下頜，說：“阿姐已經走了，奚郎還想說什麼不妨直說。
”奚柏影停在竹司夷麵前站定，彷彿早已悉知竹司夷先前的好說話都是裝出來的，對此刻她這般態度並不意外。
他從容開口：“奚某還是想說，婚約是你情我願的事情，青青不必因為我於花姑娘有恩，便聽從她的安排，隻要青青開口，都可以不做數。
”他略作停頓，又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奚某救花姑娘本就不圖回報。
”竹司夷神色平靜道：“傳聞上代魔君夫人便是位凡人女子，魔君渡以法力讓她得以存活千年之久，卻仍難逃天命。
百年千年，於我也不過短暫一瞬。
”竹司夷說完，一雙含情目靜靜注視著前麵的人，眼底卻無半分情緒。
奚柏影輕笑了笑，窗外簷角清鈴輕響，襯得他嗓音愈發低沉：“青青能想到這層，我很歡喜。
無論是千年還是萬年，若是跟青青一起，於奚某而言，都是短暫的。
”竹司夷意味不明地牽了牽唇角：“相識不過半日，奚郎這般喜歡我，我也很欣喜。
”言罷，她起身又要往外走，路過奚柏影身邊時，頓足看了眼有些出神的奚柏影。
奚柏影還沉浸在竹司夷方纔的話語裡，又被她忽然靠近時攜帶的草木清香擾的心神微漾。
他回過神，虛拳掩嘴輕咳了聲，快步跟上。
“青青也——”“但我不是魔族，奚郎也不是一般凡人，修道之人即使是肉骨凡胎，若能得道飛昇成神，也能脫胎換骨，到時樂活多久便活多久。
”至此，奚柏影心中顧慮儘消。
他緊隨在竹司夷身後，鄭重許諾：“我一定會勤加修練早日去上重天找青青的。
”“好啊。
”竹司夷走至院中，一隻散發著金光的飛鳥在她身旁盤旋。
她抬起手給了它一個立足點，金鳥站住，眼睛打轉詭異地盯著奚柏影看了會，才輕啄幾下竹司夷虎口。
竹司夷點頭，金鳥傳達完訊息便化作流光消失了。
竹司夷回頭問：“奚郎接下來準備去哪裡曆練？”奚柏影道：“在決定下山曆練前，就接到了澗水之地的委托令，我打算先去看看那裡作亂的妖魔是什麼來頭。
”竹司夷眸光凝重，告訴奚柏影：“剛纔那隻鳥是天族產物，天君說澗水出現大批信徒求救，有新的魔物入侵，死了不少人。
想來與奚郎委托令上的是同一個。
”奚柏影顧及竹司夷手上還帶著燙傷，擔心問：“青青也要與我一同去澗水之地嗎？不若權全交由我吧，青青等我訊息就好了。
”竹司夷不知道奚柏影哪來的自信，微笑：“要去的，這是我的職責。
能驚動上麵的應該不是什麼簡單的妖魔，奚郎一個人可能解決不了。
”奚柏影見竹司夷冇有可商量的餘地，斟酌道：“那青青跟在我身後，遇到什麼危險我好護著你。
”“奚郎儘量先保護好自己吧，到時我不一定顧得上你。
”竹司夷話裡明晃晃的諷意，就算她是天界道行排在最後的那個，也是比奚柏影要強上數百倍的，更何況她不是，這種有人想要保護自己的感覺讓竹司夷莫名感到不爽。
奚柏影一愣，還沉浸在被未婚妻接受的喜悅中的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無意識把竹司夷歸為需要自己保護的人，忘記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了，也忘了她現在是不需要他庇護的人了。
他也不惱，還笑道：“忘了青青是公主了，那換青青保護我。
”“……？”這人變臉學的倒是挺快，臉皮子也厚。
竹司夷本來再譏諷上幾句，看到奚柏影笑成那樣，話到嘴邊又嚥下了。
竹司夷啊竹司夷，你莫不是真被自己做飯給毒傻了，跟個凡人計較什麼。
奚柏影見竹司夷不接話，又問：“青青想什麼時候出發？”“即刻動身吧，早日還澗水百姓一份安寧，我也好回去向天君交代。
”“好。
”奚柏影默唸劍訣，一把鐵劍從天際飛來，繞著二人轉了圈停在奚柏影跟前。
召喚完劍，他回頭看向竹司夷。
很顯然，奚柏影想禦劍前去。
竹司夷平靜道：“奚郎，我不會禦劍。
”奚柏影整個人眼睛都亮了起來，那他可以帶著竹司夷一起了！隨著一陣紅色的旋風颳起，二人現身在澗水。
竹司夷自己不會禦劍，也冇給奚柏影一展身手的機會，用恨生的劍態畫了個傳送陣直達澗水城外。
澗水雖隻是一個小城，卻因當地人擅長養蠶取絲製作的布匹精美而聞名，吸引了不少商客往來。
隨著不斷步入內城，沿街的商鋪也變得各色各樣，賣的多是些胭脂布匹，瓜果點心。
吆喝聲此起彼伏，頗為熱鬨。
竹司夷與奚柏影並排走在街上，二人皆是同色青衣，男子高挑俊朗，女子端美矜貴，惹得不少人側目。
奚柏影覺得反常：“不是說這裡妖魔作亂嚴重，這街上倒是熱鬨不減。
”竹司夷看向左右的商鋪，“就算是有妖魔作亂，日子也還是要過的。
這麼久了這些人都冇有遷走，還有不少人慕名前來，可見是都寄希望於下一個死的不是自己。
”奚柏影點頭，補充道：“也有世代都紮根在這裡的，或許也不知道該搬去哪裡。
”“所以他們拜求神仙出手。
”竹司夷輕描淡寫陳述：“要知道，神不會拂照到每個人身上，妖魔卻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奚柏影好奇：“天君會經常讓青青下凡嗎？”“不經常。
”“看來這次的委托確是有點棘手了，青青這麼厲害，肯定是其他人都製服不了才請青青來的。
”竹司夷笑了，奚柏影怎麼做到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麼招笑的話的。
她道：“我是第一次接到這種任務，奚郎抬舉了。
”奚柏影：“那青青也很厲害，第一次就出行這麼難的任務。
不過青青放心，我接過很多委托，青青在旁邊看著都行。
”竹司夷點頭：“冇錯，凡間自有像奚郎這樣的仙門世家來解決。
有奚郎在，我走個過場應該就可以了。
”“好，我們先打聽一下是個什麼情況吧。
”二人穿行在街上，沿街的商販看他們停下，熱情道：“這位郎君，看看胭脂嗎？好些都是從京都新進的貨，給您家娘子買一盒吧！”“看看嘞～香囊，上好的香囊，澗水獨有布匹製作的香囊，郎君要不要給自己挑一個，自己佩戴著雅緻，送人也體麵！”奚柏影耳根微熱，一時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這一帶地方民風淳樸，許多習俗也跟他那邊不一樣，在無極州，“郎君”是妻子稱呼自己夫君的。
竹司夷依舊冷著一張臉，冇有要開口的意思。
見奚柏影要問不問的樣子，挑眉瞥了他一眼，“奚郎不是要打聽訊息嗎，怎的不開口。
”奚柏影輕咳一聲，掩飾道：“這裡太過嘈雜了，怕是問不出什麼，還是到村子裡看看吧。
”二人繼續前行，街巷漸漸稀疏，兩旁取而代之的是些低矮的屋舍。
與城中的熱鬨景象截然相反，這村落顯得格外蕭條冷清，偶有行人也是步履匆匆，彷彿不願在外多停留片刻。
竹司夷望向河邊正在洗衣服的兩位大娘，與奚柏影對視一眼。
奚柏影會意，上前溫聲詢問道：“大娘，我們是為平定作亂妖魔而來，想向您打聽一些訊息。
”那大娘看了奚竹二人一眼，連連搖頭直說不知道，隨手往衣服上抹去手上的水漬，抱著洗衣盆就匆匆走了。
“這……”，奚柏影略顯無奈，轉向另一位大娘，那大娘抬頭打量了他們一眼。
一個遠遠站著，冷著臉貌美不可逼視；一個拿著把摺扇俊郎風流，雖氣度不凡，但看著就不像什麼名門正派，倒像是哪家的大小姐公子哥圖個新鮮跑來湊熱鬨的。
大娘眼睛皺紋裡堆滿憂慮，好心勸道：“娃兒，你們還是回去吧，前陣子也來了不少人也說是來製服那魔物的，最後都冇能回來，我看你們也不像是真能對付那群妖物的，還是趁早回去罷。
”奚柏影不解：“大娘為何這麼確定我們不行？”大娘重重“唉”了一聲，搖頭不願再多言。
竹司夷揮開一旁擾人的蚊蟲，布起一層透明結界將自己與外界隔開，冷哼一聲：“算了，奚郎，再到彆處看看吧。
”奚柏影依言也不再作堅持，與大娘道了彆，就跟上竹司夷走向彆處了。
奚柏影有些懊悔真讓竹司夷來了，眼下冇還問出什麼有用的資訊來，她就已經肉眼可見的不悅了，彷彿下一秒就要直接把整座澗水城給揚了回去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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