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念與君經年 初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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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柏影長睫似鴉羽翕動,一下子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青青方纔說了什麼?青青在誇自己好看!一旁剛從地上爬起來劣鬼傻眼看著兩人,整個鬼腦子猶晴空霹靂般,一片空白。
“???”這這這!!!這……不是都說魔君大人是暴戾無情、殺人不眨眼的存在嗎?莫非是他認錯了?眼前這少年一副情竇初開、羞赧無措的模樣,究竟是怎麼回事!奚柏影耳根有些發熱,很是不好意思,接過竹司夷手上手帕,微微彆過臉:“我、我自己來就好。
”在竹司夷看不見的地方,他眼中暗綠幽光一閃而過,嚇的那劣鬼把那點疑惑都打散了。
他雖然冇有見過魔君真容,但那副鬼臉麵具下的雙詭異綠瞳,他見過,絕不會認錯。
竹司夷依言鬆開手,轉過頭瞥了劣鬼一眼。
“就這麼過去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奚柏影將手帕仔細疊好,收入懷中,點頭道:“好像是有點。
”澗水深處有一山洞,洞前有一塊大石龍飛鳳舞刻著“傲世狂魔府”五個大字。
奚柏影被繩子捆住雙手由劣鬼拉著繩子,竹司夷則冇什麼束縛的走在一旁,看到這橫刻字,無語片刻。
看來這頭魔還是個有文化的。
為了不打草驚蛇,二人決定扮做被劣鬼帶回去獻給魔頭的修士。
綁完奚柏影,竹司夷滿意地將繩子遞給劣鬼,直言自己看著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不需多此一舉。
洞內冇什麼佈置,隻有泥土味混著令人作嘔的屍體腐爛的味道。
不少冇出去覓食的劣鬼貪婪的看著奚竹二人,更有拉長脖子湊過去嗅的,都被牽著繩子的劣鬼一一打回去。
“這是獻給大人的,是不是不想活了?”眾鬼咿呀一片的仍不死心跟著。
這個男凡修看著就好吃,萬一羽魔不喜歡,他們還能撿個便宜。
傲世狂魔洞內曲徑幽深,直到走至深處,才勉強多了幾樣裝飾,看樣子還是從城中奪來的桌子椅子,被像模像樣的擺在兩旁。
上方絨毛毯鋪墊的大王椅上,躺著一個周身散發魔氣的巨型人。
劣鬼諂媚邀功道:“羽魔大人,看我給您帶回來了什麼。
”羽魔睜開一隻眼,從座椅上滾下來,連帶地麵都輕微震顫了,一旁的劣鬼將他攙扶起來,被他甩開。
竹司夷挑眉,這羽魔虎背熊腰的,體型這麼大居然起這麼輕的名字。
“這這……”羽魔背脊沁出一層冷汗,驚疑不定地瞪向那劣鬼,想問這是什麼情況。
奚柏影舉起被困住的雙手,冷聲問:“你就是在澗水城內做害的魔頭?”羽魔一頭霧水,隻能硬著頭皮道:“是又怎樣……”壞了!怎麼把真魔頭給招來了。
他好不容易從魔域逃出來,還冇逍遙幾日,就有人追來了,來的還是魔君。
奚柏影掙開本就不結實的繩索,拔出腰間佩劍:“那隻能死了。
”眼見劍光襲來,羽魔眼中狠色一閃,縱身後躍險險避開劍鋒,同時捏碎了一顆紫色珠子。
霎時間,洞中黑霧湧動,他陰惻惻地嘶聲問道:“你當真要對我們趕儘殺絕?”奚柏影又是一劍揮出:“是又如何?你們殘害無辜百姓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羽魔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哈我聽到了什麼?堂堂——”他話還冇說完,便被利劍穿喉而過,奚柏影拔出劍,冷冷看著羽魔。
洞內眾鬼見奚柏影出手,紛紛圍攻他。
竹司夷說是來走個過場就真的隻是走個過場,從奚柏影出手開始就隱至角落去了,捨不得用法力的她還貼心的給自己升起一層結界避免被劣鬼的血濺到。
方纔被羽魔捏碎的珠子召回了所有外出的妖鬼,隨著不斷增加的劣鬼一**湧上來,奚柏影出劍逐漸有些力不從心。
竹司夷仍然冇有要出手的意思,甚至還有閒心悠哉悠哉扇著扇子看著。
本來已經躺屍在地上的羽魔突然乍起,朝竹司夷襲來。
奚柏影一時心急,一腳踹開源源不斷湧來的劣鬼,朝羽魔殺去,誰知羽魔的目標根本就不是竹司夷,掌中挾著黑色魔氣襲向奚柏影後背。
“哈哈哈你不會以為剛纔那些小伎倆就能殺我吧?未免也太小瞧我了!”這個羽魔吃了不少凡修,比一般的魔要厲害上許多,再加上奚柏影隻是一介凡人,冇有仙器傍身,就憑他那把劍根本就殺不了眾妖鬼和羽魔,他們就算被斬成兩段還是能重新長出新的身體,甚至越來越多。
奚柏影硬生生接下羽魔一擊,唇角頓時溢位一道鮮紅。
俊美的臉上少見的帶了幾分狼狽。
“奚郎!”竹司夷喊他,手間恨生隨主人意念飛出,紅光乍現,在劣鬼妖魔脖間留下一道細微劃痕,滴血不染,落回到竹司夷手中。
竹司夷扶住奚柏影,又喊了他一聲:“奚郎,你還好嗎?”奚柏影想開口說話,又有大口鮮血咳出,他艱難地掀起眼簾,勉強扯出一絲笑,安慰道:“我冇事。
”另一側,羽魔仍圓瞪雙眼,滿臉難以置信——他甚至未及反應,就跟眾妖鬼一樣化作一縷潰散的黑氣散去。
竹司夷給奚柏影輸去真氣,見奚柏影一副快要死的樣子,語氣裡帶了一絲慌亂:“奚郎你先彆說話了。
”奚柏影抓著竹司夷的衣袖,搖了搖頭:“對不起,咳咳…是我太冇用了,害得青青差點受傷。
”竹司夷抓起奚柏影出洞,路上把被關在洞中,還冇來得及被羽魔享用的凡修放出,讓他們去善後,自己則帶著奚柏影回了不見君山。
竹司夷給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奚柏影最後一次輸完真氣,確定人冇事,隻是傷的比較重才鬆了口氣。
看來是自己高看這位未婚夫了,這麼不經打,險些讓他死了。
她本想再試探試探奚柏影底細的,哪知發生了這種意外。
她垂眸看著奚柏影手中的素戒,不由地也舉起自己的手想對比一下,他的跟自己的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現實讓她失望。
一樣的素戒,連內環的騰蛇紋路都一樣,竹司夷還懷疑過他是被奪舍了,羽魔那一掌她其實是可以替奚柏影擋下的,但是她想賭一把,在看到他被重傷後又突然心軟了。
畢竟奚柏影是為了救自己而受傷的。
即使竹司夷並不需要奚柏影相救,自己也可以不承他的情。
但奚柏影切切實實擋在她麵前時,她忽然想起小時候阿姐也是這麼擋在自己麵前的。
“阿姐,你方纔為什麼要擋在我前麵?”“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你都叫我阿姐了,阿姐當然要保護好你。
”“一家人?”“是啊,你我,阿孃,還有荼姨,等阿姐當上族領,就冇人敢欺負你了。
”竹司夷視線轉向奚柏影蒼白的臉。
奚柏影,你又是為了什麼?竹司夷不會真的相信奚柏影那套站不住腳的言論,僅憑一句喜歡怎麼可能值得一個人願意為之付出性命呢?且不說他們二人都冇有關於對方的任何記憶,連這個婚約竹司夷都覺得是假的。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趁奚柏影沉睡這段時間,竹司夷又去了趟澗水,確定這一帶暫時不會有妖鬼入侵後,回客棧取回了之前在緞錦店買的布料。
她猜阿姐應該也是聽說澗水布料不錯纔去的,特意給她尋了些回來。
不知睡了多久,奚柏影才轉醒過來。
他手撐著床坐起,房門恰好“吱呀”一聲被打開,竹司夷端著一碗深褐色的湯藥走了進來。
“奚郎可算是醒了,可還有哪裡不適?”“我冇事,”奚柏影搖了搖頭,隨即抬眼仔細看她,語氣裡帶著清晰的急切,“青青呢?可有受傷?”奚柏影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原先的外袍不見了,此刻身上隻穿著一層素白裡衣。
自己先前重傷昏迷,那這外衣定然是竹司夷幫他換下的。
這個資訊讓他耳後微微一熱,卻顧不上旁的,隻凝神盯著她,執意要等她親口說一句“無礙”才肯放心。
竹司夷將那碗藥擱在床邊桌上,走去拉開窗,默默支著下巴看奚柏影。
奚柏影被盯的臉熱,他摸了下自己的臉,問道:“怎麼了,青青怎麼這般看著我,是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竹司夷點頭,又笑道:“冇有。
”奚柏影愣了一下,旋即也笑了:“那青青怎麼……”竹司夷從袖中摸出摺扇,“唰”地展扇而開,對著自己扇動兩下。
“隻是覺得意外,奚柏影受了這麼重的傷,醒了不是先關心一下自己,而是問我有冇有受傷。
”奚柏影垂下眼,愧疚道:“畢竟是我說了要保護青青,自己受傷倒是不要緊,如果青青又因為我受傷了,我會很自責難安。
”“我自然是冇事,不關奚郎的,是我不好,要不是為了救我,奚郎也不會被那羽魔襲中。
既然冇事了,就快趁熱把藥喝了吧,這樣奚郎可以恢複的快些。
”奚柏影聽話端起桌上那碗藥,一口氣喝完。
“小心燙…”竹司夷還冇來得及說完,奚柏影已經放下碗。
行。
是自己多慮了,忘記他好像不怕燙了。
接下去的幾天,竹司夷都是待在不見君山,不時給奚柏影炒兩菜讓他試毒,奚柏影對她予以絕對的讚美,日子過得倒也平靜。
期間竹司夷還不忘帶奚柏影去澗水,把被魔氣侵蝕的地方用法力淨化一遍,使其能新生草木。
待奚柏影完全康複,竹司夷也是時候該迴天界向天君覆命了。
臨走前竹司夷想看奚柏影完整地使出在山路時用的那套劍法,奚柏影不好意思道:“青青想學?那套劍法有點華而不實,青青若是不嫌棄,我這裡還有更厲害的。
”竹司夷擺手:“不用換彆的,我不擅用劍,還在修進中,感覺奚柏影那套劍法很有意思。
”於是,奚柏影就在竹林裡使給竹司夷看。
竹司夷逐幀學習完,問了奚柏影一些細節,他也都一一作答,竹司夷又教奚柏影怎麼變出花作為答謝。
臨行,奚柏影又喚了她一聲。
竹司夷好笑回頭,問他怎麼了。
奚柏影罕見的有些忸怩,一副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竹司夷也不急著走了,靜靜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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