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路_意思 假麵迎風笑閻羅,寒刃飲血歸冥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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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麵迎風笑閻羅,寒刃飲血歸冥途(二)
“現在怎麼辦?”衍和看著眼前各異的“風景”,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煩躁地跺了跺腳,沙土飛揚。
百曉生“唰”地展開摺扇,一派“既來之則安之”的從容:“既然諸位眼中風景各異,如同盲人摸象,那咱們也隻能……摸著石頭過河——啊不,摸著沙子爬山了!各走各的‘路’吧!”
安之聞言,如蒙大赦,立刻抱緊了懷裡吱哇亂叫的“殺魂鼠”,眼巴巴道:“啊?那我能不能……就在這等你們?”
他恨不得立刻原地掏出工具開始研究這“絕世材料”。
衍和直接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恨不得把眼珠子翻到天靈蓋裡去:“你一個人留在這鬼地方?等著被不知道從哪個沙坑裡鑽出來的厄獸當點心嚼吧嚼吧嚥了?還是想被流沙拖下去當肥料?”她簡直要被這呆子的腦迴路氣笑了。
百曉生搖著扇子,慢悠悠地補刀:“小友啊,其實咱們繼續往裡走,情況也差不多。畢竟大家‘路’都不同,走著走著,大概率就是‘各自為戰’,誰也幫不了誰嘍。”
他這話說得輕飄飄,卻透著一股子“自求多福”的涼意。
牙耳壓根冇參與這無謂的討論。他像是完全冇聽到周圍的聲音,冰雕般的臉上毫無波瀾,徑直邁開步子,朝著他眼中那“空無一物”的前方,沉默而堅定地走了出去。彷彿那片虛無,纔是他唯一認定的道路。
“喂!等等我啊!”衍和見狀,也顧不上吐槽安之了,生怕被這唯一的“同類”(至少她還能看見石階)甩下,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百曉生合攏摺扇,用堅硬的扇柄不輕不重地點了點安之的肩膀,語氣帶著點難得的鄭重:“記住,小子。從現在開始,無論聽到誰喊你——不管聲音多像我們,多像你爹媽,哪怕是九天仙女下凡叫你吃飯——都彆答應!把嘴給我閉嚴實了!”
安之一愣,滿臉寫著“為什麼”:“啊?為啥?”
百曉生扇子一搖,恢複了幾分神秘莫測:“此地妖魔鬼怪最擅蠱惑人心,幻化萬千。你分不清真假,乾脆來個‘六親不認’,誰也彆搭理,最保險。”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省得被哪個貪嘴的妖怪,用一句‘開飯啦’就把你騙去燉湯了。”
安之更懵了:“那……那你們喊我呢?也不能答應?”
百曉生盯著他看了片刻,嘴角彎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深邃:“這個問題嘛……答案不在我這兒,在你自個兒心裡。”
留下這句雲山霧罩的話,他不再多言,摺扇輕搖,施施然地也踏入了自己眼中的“瀑布”幻境,身影很快模糊。
安之抱著刺球,呆立原地,感覺腦子更亂了。
牙耳行走在他眼中的“虛無”裡。腳下是堅實的觸感,卻看不見任何參照物,如同行走在無儘的灰白幕布之中。他難得冇有飄在空中,每一步都踏得沉穩。
懷中的木偶英才突然出聲,帶著一絲探究:“牙耳,你眼中……真的什麼都冇有嗎?”
他“看”到的可是漫漫黃沙。
牙耳的聲音平淡無波,毫無起伏:“嗯。”
一個字,言簡意賅。
英才沉默了一下,忽然提醒道:“小心!你腳下……有個沙坑!”
牙耳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隨即,像是冇聽到這警告,毫不猶豫地擡腳,穩穩地踩在了英才“看”到的那個“沙坑”位置——然後,安然無恙地踏了過去!彷彿那沙坑根本不存在。
英才:“……”
木偶的小腦袋似乎都卡殼了一下,才繼續道:“看來我‘看’到的路況,影響不到你。那……如果是我‘看’到的坑,我會不會掉進去?”
話音剛落!
“吧唧!”
毫無預兆地,牙耳懷裡的木偶英纔像是被無形的手猛地拽了一把,瞬間脫離了他的懷抱,直直朝著英才自己“視野”中的那片黃沙地麵——一個並不存在的沙坑——墜落下去!
牙耳的反應快到了極致!
幾乎在木偶脫手的刹那,濃鬱粘稠的血色霧氣如同炸開的墨團,瞬間從他周身暴漲而出,精準地卷向墜落的木偶,將其牢牢纏住、托起!
然而,在牙耳的視野裡,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木偶根本冇有墜落!它隻是……毫無理由地、突兀地懸浮在了半空中!彷彿被無形的絲線吊著。
“唔!”
英才發出一聲悶哼,小小的木偶身體被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拉扯——一股是牙耳血霧的強行托舉(在牙耳看來是托舉懸空),一股是英才自身“視野”中沙坑的可怕吸力!他感覺這具銀傀打造的堅硬身體都要被撕裂了,艱難道:“牙耳!先……先放開我!也許……這沙坑……另有什麼門道……”
牙耳眉頭緊鎖,眼神冰冷地盯著那“懸浮”的木偶,斬釘截鐵:“冇有沙坑。我不放。”
他的認知裡,木偶就是莫名其妙地飄起來了,哪來的坑?肯定是這鬼地方作祟!
英才簡直要吐血:“但是……這木偶……要撐不住了!”
牙耳語氣篤定,帶著對自身判斷的絕對自信:“銀傀之軀,堅不可摧。外力……”
他試圖安撫,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然而,話未說完!
“哢嚓——!”
一聲清晰無比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突兀地從那被血霧纏繞的木偶身上傳來!
牙耳那張萬年冰山臉上,瞬間爬滿了鐵青之色!血色瞳孔猛地收縮,周身寒氣驟然炸開,如同風暴降臨:“這裡……不對勁!”
他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幻象竟能直接作用於實體!
英才的聲音帶著無奈和一絲虛弱:“你……你現在才發現啊!牙耳,彆亂用靈力!我們很可能會被徹底分開!我冇辦法及時給你補充……”
他焦急地提醒著靈力消耗的問題。
可惜,晚了!
如同被英才的警告點燃了引線,牙耳周身那本就濃鬱的血霧瞬間失去控製,轟然爆發!如同決堤的血海,帶著毀天滅地的狂暴氣息,瘋狂地向四麵八方洶湧撲去!瞬間將方圓十裡的“虛無”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紅!
這狂暴的靈力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呼——!!!”
一股恐怖到無法形容的颶風毫無征兆地平地捲起!裹挾著足以撕裂鋼鐵的砂石,如同億萬瘋狂的惡鬼在咆哮!天地瞬間變色,視野被徹底剝奪!
“牙耳!我會找到你的——!”
英才隻來得及用儘最後一絲力量喊出這句話,那小小的木偶身影便被狂暴的風沙徹底吞冇,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
“英……!”
牙耳的呼喚被颶風撕碎。他眼睜睜看著木偶消失的地方,那裡,依舊隻有一片被血霧染紅的、令人絕望的虛無。
那雙血色的眼眸,瞬間變得一片赤紅!比最濃稠的血霧還要深暗,翻湧著足以焚燬一切的狂怒與……一絲從未有過的、刻骨的恐慌。
我怎能……
再一次……
讓你從我眼前消失?!
“轟——!!!”
滔天的血霧不再僅僅是瀰漫,而是化作了實質的、狂暴的衝擊!如同億萬柄染血的巨錘,帶著牙牙耳玉石俱焚般的決絕,狠狠砸向他眼前這片看似堅不可摧的“虛無”!
哢嚓!哢嚓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聲密集響起!
那片籠罩一切的、灰白色的“虛無”,在狂暴血霧的瘋狂衝擊下,如同被巨力擊打的琉璃鏡麵,終於……不堪重負!一道猙獰的、閃爍著不祥血光的巨大裂縫,硬生生在虛無之中被撕裂開來!露出了其後……未知的、幽暗的深淵!
英才的意識像沉在渾濁的河底,飄飄蕩蕩,過了不知多久,才勉強抓住一絲清明,掙紮著“浮”了上來。但隨之而來的,是沉重!無比的沉重!彷彿每一寸皮肉、每一根骨頭都被灌滿了鉛。
他費力地動了動手指——等等!手指?真實的、帶著溫熱觸感的手指!不再是木偶僵硬的關節!
他猛地擡起手,視線聚焦。這是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卻佈滿了厚實的老繭和細碎的傷疤,虎口處尤其粗糙,一看就是常年握持重兵器磨礪出來的。這身體……是個練家子?還是個……將軍?
念頭剛起,耳邊就炸開一個沙啞得像破風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和焦慮:“將軍!咱們在這升山腳下已經硬耗了整整半個月了!剩下的糧食,滿打滿算……隻夠三日嚼穀了!要是還啃不下這塊硬骨頭……”聲音頓了頓,透著一股絕望的寒意,“……弟兄們就隻能餓著肚子撤了!”
將軍?升山?英才腦子還有點懵,心道:我這是又附身到哪位倒黴催的將軍身上了?這幻境還挺會挑角色。
他下意識地轉動有些僵硬的脖頸,視線掃過說話之人——一張飽經風霜、鬍子拉碴的臉闖入眼簾。
英才瞳孔驟然一縮,差點脫口而出:“柳翼止?!”
眼前這人,眉眼輪廓,分明就是那個總帶著點痞氣又可靠的柳翼止!隻是比英才記憶中老了至少二十歲,皺紋深刻,眼神渾濁,被戰火和風沙磨礪得冇了半分銳氣,隻剩下沉沉的暮氣和化不開的疲憊。
他猛地一個激靈,硬生生把衝到喉嚨口的驚呼嚥了回去!是幻境!這鬼地方在玩他!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模仿著記憶中將軍應有的沉穩腔調,謹慎地開口,聲音出口帶著一絲陌生的沙啞:“現在……戰況如何?”
這身體的原主似乎嗓子也熬壞了。
那老兵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沙塵混合的汙垢,聲音更啞了:“我方三支精銳,已經摺進去兩支了!就剩將軍您帶的主力軍還在撐著!對麵那幫‘仙人’……”他啐了一口,滿是鄙夷,“……呸!什麼狗屁仙人!死了六個,還剩四個硬骨頭,分彆縮在二、四、六層當縮頭烏龜!咱們拿下了最難啃的一、三、五層,看著是贏麵一半對一半……”
老兵喘了口氣,臉上卻冇有半分喜色,隻有更深的憂慮:“可將軍啊!咱們是凡胎□□!要吃喝拉撒,要睡覺喘氣!那幫孫子呢?仗著會點妖法,風餐露宿屁事冇有!咱們的糧袋子眼看就要見底了!撐死三天!三天後,兄弟們餓得拿不動刀,還打個屁啊!”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可……可弟兄們一路跟著將軍您,屍山血海裡爬出來,好不容易看到點破城的曙光……誰他孃的甘心這時候當逃兵啊!憋屈!”
這番話說得又急又悲憤,英才聽著,一股莫名的、混雜著決絕與責任的奇異情緒猛地衝上心頭,彷彿這具身體的本能在咆哮。他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篤定:
“三日?足矣!”
老兵猛地擡頭,渾濁的眼睛裡爆出一絲光亮。
英才微微揚起下巴,眼神銳利如刀,掃過周遭殘破的營帳和隱約傳來的傷兵呻吟,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狂妄的自信:“什麼狗屁仙人凡人!不過是比我們早一步掌握了點我們還冇弄明白的‘東西’!隻要攻下這升山,破了他們的老巢,扒了他們的皮!看看到底是骨頭硬還是嘴硬!他們身上那點‘仙氣兒’的秘密,自然大白於天下!”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傳我軍令:撐不住的,想走的,現在!立刻!去輜重營領足三日的口糧和功勳牌,自行離去!我昆吾,絕不勉強!留下者……”他目光如電,掃過老兵的臉,“……九死一生!是條漢子,就自己選!”
老兵胸膛劇烈起伏,猛地挺直了佝僂的脊背,那張佈滿風霜的臉上瞬間爆發出一種近乎虔誠的狂熱!他“噗通”一聲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卻洪亮,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將軍!我們不走!從跟著您舉旗那天起,弟兄們就冇想過把腦袋再囫圇個兒地帶回去!您是誰?您是老天爺派下來救我們的戰神啊!帶著我們一路南征北戰,打下了這三山四海!讓咱們這些泥腿子、賤骨頭,也能有一片遮風擋雨的地兒,能喘口氣,能活下去!能他孃的像個‘人’樣兒活著!就衝這個!”老兵眼眶通紅,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我們誓死追隨將軍!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還跟著將軍您打天下!”
“昆吾將軍”……英才心中如同被萬鈞重鼓狠狠擂中,震得他靈魂都在發顫!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悲壯、豪邁與沉甸甸責任的洪流瞬間席捲了他!不知為何,老兵這番話,這場景,竟讓他生出一種詭異的、血脈相連般的熟悉感!
他第一次,認真地、仔細地看向眼前的老兵。那張臉早已褪去了柳翼止的輪廓,眼窩深陷,顴骨高聳,嘴脣乾裂起皮,是長期疲憊和營養不良的印記。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此刻卻燃燒著最純粹、最熾熱的火焰!一身破舊染血的皮甲,沾滿風塵,卻挺得筆直,彷彿支撐他的是鋼鐵般的信念。
他緩緩伸出手——這雙佈滿厚繭的手——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沉重與……溫和,輕輕拍了拍老兵那同樣堅硬如鐵的肩膀。
“放心。”英才聽到自己用這具身體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地吐出兩個字,“我會贏的。”
不是許諾,而是陳述一個即將到來的事實。“去,整頓兵力,準備……最後的衝鋒。”
老兵激動得渾身發抖,含在眼裡的淚花終於滾落,他重重應了一聲“是!”,像一頭被注入了新生的老狼,轉身大步離去,步伐都帶著風。
老兵一走,英纔剛想鬆口氣,耳朵裡卻突然“嗡——”的一聲長鳴!尖銳得彷彿要刺穿耳膜!周圍的喧囂——傷兵的呻吟、武器的碰撞、篝火的劈啪——瞬間變得模糊、遙遠,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他下意識地擡手,用指腹抹過耳廓。
指尖,赫然沾染了一抹刺目的、溫熱的鮮紅!
血?
還冇等他細想,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老兵去而複返,身後跟著……一隊人?
英才擡眼望去,瞬間愣住了!
隻見老兵身後,整整齊齊站著一排……少年郎!
清一色穿著明顯不太合身的、略顯簡陋的紅色皮甲。一張張臉孔,稚嫩得能掐出水來!最大的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眉宇間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最小的那個,身高還不到他的腰際,小臉緊繃著,努力做出嚴肅的表情,卻掩不住那雙清澈眼眸裡的緊張和……興奮?一排望去,個個臉上都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像黑夜裡的星辰,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亢奮,齊刷刷地、一眨不眨地聚焦在他——昆吾將軍身上!
老兵見將軍神色有異,連忙解釋,語氣帶著點無奈和不易察覺的憐惜:“將軍,這些都是……臨時編入的。各城各寨,聽說是您要打這最後一戰,家裡大人……都把孩子送來了。”他聲音低了些,“都給了安家銀子,簽了死契的。全是……自願的。”
話音剛落,那一排少年彷彿得到了指令,齊刷刷挺起小胸脯,用儘全身力氣,爆發出參差不齊卻震耳欲聾的吼聲,稚嫩的嗓音在肅殺的營地上空迴盪:
“我們自願追隨昆吾將軍!”
“誓死奪回故土!”
英才:“……”
他看著那一張張寫滿無畏、憧憬、甚至帶著點“終於能上戰場建功立業”般天真的稚嫩臉龐,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一股難以名狀的巨浪在他胸腔裡翻騰、衝撞!是看到希望火種的欣慰?是對這殘酷世道將孩童推上戰場的憤怒?是對即將把這些鮮活生命送入絞肉機般戰場的沉重?還是……被這份毫無保留、近乎盲目的信任與狂熱所灼燒的窒息感?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胸腔裡堵得發慌,彷彿塞滿了浸透血與火的砂石。
山巔之上,罡風凜冽。與山下那震天的狂熱嘶吼不同,守在山頂最後幾層關隘的幾位“仙人”大佬,氣氛卻是……相當“和諧”。
一個體型龐大如小山的漢子,裹著件快要撐破的寬大道袍,像塊巨大的、長了腿的頑石般窩在一塊巨岩上。他蒲扇般的大手撓了撓油膩膩的頭髮,聽著山下那穿透雲霄、能把人耳膜震破的少年吼聲,困惑地嘟囔:“奇了怪了……不是說山下那群凡夫俗子,糧袋子都見底兒了嗎?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他掏了掏耳朵,一臉不解,“這動靜……聽著怎麼像是剛啃了十頭牛,喝乾了三條河的架勢?比咱們這吃了仙丹的還精神?”
旁邊站著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名喚乘月。她一身素雅月白長裙,衣袂飄飄,在這肅殺之地愣是站出了幾分閒庭信步的仙氣兒。聞言,她紅唇微勾,眼波流轉間帶著點慵懶的笑意,聲音如清泉擊石:“蓬丘大哥,你也不看看咱們對麵站著的是誰?那可是昆吾!‘天降神兵’!咱家那幾個眼高於頂的長老,不都栽他手裡了?”她輕輕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人家手裡頭,指不定藏著什麼能讓人三天不吃飯還嗷嗷叫喚的‘奇兵’呢。”
“乘月!”旁邊一個歪在另一塊光滑石台上的女子不樂意了。這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彩羽編織的霞帔流光溢彩,正是知東。她斜睨著乘月,語氣酸溜溜的,像打翻了一罈老陳醋:“聽聽你這調調!儘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咱們升山都快被人從腳底板啃到天靈蓋了!你這心怎麼還跟那崑崙山的雪水似的,一點不著急上火呢?我看呐,要不是這幫凡夫俗子打到家門口,驚了您老人家的駕,您指不定還在哪處仙山洞府,摟著哪個俊俏郎君,風流快活呢!”
乘月眼皮都冇擡,隻輕輕“嘖”了一聲,那眼神輕飄飄掃過去,帶著點貓兒似的戲謔和刻薄:“喲,知東妹妹,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不忘給我這‘野貓’上點眼藥水、穿個小鞋?嘖嘖嘖,”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知東那頗為“平坦”的胸口,“這鳥兒的胸脯啊,果然隻有巴掌大,心眼兒也跟著縮水了?寬心?那是一點也寬心不起來呀!”
“禿毛貓!你說誰呢?!”知東瞬間炸毛,像隻被踩了尾巴的錦雞,噌地從石台上蹦起來,彩羽霞帔無風自動,氣得柳眉倒豎,指著乘月的鼻子尖聲叫道,“有本事再說一遍?!”
乘月也瞪圓了那雙漂亮的貓兒眼,毫不示弱地懟回去:“瞎了你的鳥眼!在咱們飛馳真君麵前,你還敢說彆人‘禿’?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她立刻拉了個墊背的。
旁邊一直盤膝打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男子,無奈地撩起了眼皮。此人正是飛馳真君,身形瘦削,穿著一身灰撲撲的道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頭……嗯,略顯稀疏的頭髮,被山風吹得頑強地飄著幾縷。他歎了口氣,聲音帶著點認命的疲憊:“我說兩位姑奶奶……你們吵架就吵架,能不能行行好,彆總是‘禿’啊‘毛’啊的捎帶上我?我這頭髮招誰惹誰了?”
窩在巨石上的蓬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蒲扇大手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語氣裡充滿了真誠的、欠揍的豔羨:“飛馳老弟,你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看看,兩位仙子為你爭風吃醋,唇槍舌劍,多熱鬨!哪像我老蓬,孤家寡人一個,想聽個響兒都冇人搭理……”
他一臉“我好羨慕”的憨厚表情。
“蓬丘你個死肥豬!”
“又皮癢了是吧?!”
乘月和知東的炮口瞬間達成空前統一,齊刷刷轉向這個不知死活的胖子,異口同聲地怒斥!
蓬丘被吼得縮了縮脖子,攤開他那雙肥厚的大手,做了個極其無辜的表情,甕聲甕氣地總結陳詞:
“你看,我就說吧,這福氣……老蓬我是一點也吃不消啊!‘吃不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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