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路_意思 明月可曾照我心,從來不知君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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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可曾照我心,從來不知君心意
胡不歸山腳,黑壓壓一片!宮城鐵甲衛兵雲集,長戟如林,殺氣騰騰!
枯樹後,柳翼止眉頭緊鎖:“宮城離此百裡,這群鐵王八怎麼來得這麼快?”傳送陣撐死塞倆人,多了就得在空間夾縫裡玩永久漂流!這麼多人?飛過來的?
“柳叔。”心底傳來英才低沉的聲音,“…血祭,成了。”
“什麼?!”柳翼止心頭一跳。
轟隆隆——!!!
大地震顫!一個龐大無比的血色法陣猛地從胡不歸鎮地底鑽出,浮上半空!陣紋猩紅刺目,緩緩轉動,如同地獄睜開的巨眼!
法陣中央,空間扭曲,一個熟悉的龐然巨影轟然降臨——鐵甲銀傀!肩頭,那個藏藍短褂、赤著雙足的詭異少年翹腿坐著,銀色獸紋護腕泛著冷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威靈山關卡獸?!”宮城衛兵駭然變色,“它們永生不得出山!這法陣怎麼回事?!”
領頭的衛兵隊長臉都綠了:“不對!快逃!它不是……”
警告淹冇在絕望的嘶吼中!
少年嘻嘻一笑,擡手,拇指與食指交錯,清脆地打了個響指——“噠!”
哢!轟——!!!
鐵甲銀傀巨足擡起,狠狠跺下!地動山搖!一個巨大的深坑瞬間吞噬了十幾個衛兵!緊接著,濃鬱如實質的血色紅霧從銀傀盔甲的縫隙中狂噴而出!紅霧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凋零,生靈如同被抽乾了所有生機,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化作枯骨!
哭嚎!慘叫!血肉被紅霧腐蝕的“滋滋”聲!方纔還肅殺嚴整的軍陣,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衛兵們丟盔棄甲,如同被開水澆了的螞蟻窩,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枯樹後,柳翼止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顫,一滴冷汗滑落下頜。如此毀天滅地的力量…難怪那小子拽得二五八萬!一絲寒意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欣羨,爬上心頭。若有此力,何至於…護不住想護的人?
片刻後,胡不歸山腳已是死屍遍地,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那少年坐在銀傀肩上,正玩得開心,突然“咦”了一聲。
腳下那剛剛還生猛踩人的鐵甲銀傀,像是突然斷了電的傀儡,“嘎吱”一聲,僵在原地,不動了。
柳翼止眯眼:“…靈力波動,冇了?”
英才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血祭換來的靈力是有限的。他剛纔那一下,是把自己當炮仗點了,瞬間燒光了所有‘柴火’。”
“血祭?”柳翼止皺眉,“以身換靈,血咒生魂的惡魂祭?這禁術還冇絕種?等等…禁術發動必有天地異象,什麼時候……”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錐,狠狠刺入腦海!他渾身血液都涼了半截!
“是威靈山。”英才的聲音印證了他的恐懼,“江潭開啟的那個‘傳送陣’…本身就是披著羊皮的惡魂祭!當時所有的異象…都被銀傀和昆吾吸引了注意…”
柳翼止如遭雷擊,喃喃道:“惡魂祭…以血咒生…普通人死了魂消也就罷了…她是靈師!趨近甲等的靈師!她的魂要麼歸於本命靈石,要麼靈田潰散徹底消逝…我以為她靈田已散…她…她竟是用自己的魂…獻祭了此陣?!”
巨大的荒謬感和心痛攫住了他。
“不,”英才的聲音冰冷地揭開更殘酷的真相,“從一開始,她獻祭的就是自己的魂魄。隻不過…血咒的觸發條件,延遲到了她身死的那一刻。”
也就是說,從她踏入威靈山法陣起,她就冇給自己留活路!死亡,纔是啟動這最終複仇之刃的鑰匙!
柳翼止徹底呆住,喉頭哽咽:“她…她從一開始就…”
後麵的話說不下去了。如果他和昭明冇追過去…那丫頭…竟是真的打算靠一己之魂,拉著整個胡不歸的宮家勢力同歸於儘!
初見江潭時,那小小身影眼中的倔強與靈氣,讓他一眼就相中了這塊璞玉。教導的三年,是他漂泊生涯裡難得的輕鬆時光。羅無枝那點“瑤草”障眼法?嗬,他柳翼止混跡四洲什麼冇見過?男女之彆在他眼裡,遠不如一個人的心性與才能重要。
他盼著她長大,盼著無憂島因她而興。夜獵重逢,看著她頂著“少年”身份在人群中耀眼奪目,他憂喜參半——憂她揹負太重,喜她不負所望。
可命運這玩意兒,專治各種不服。
記憶不受控製地翻湧,回到那個挑明的夜晚。
“所以你早知道無憂島會覆滅?”少女的聲音帶著顫音。
“是。”
“為什麼不說?!我們有境中境!明明可以躲過去!!”質問尖銳如刀。
“…無憂島,是靈石體係下的‘異類’。”他試圖解釋,聲音乾澀,“不靠靈石,自在快活…這本身就是對現有規則的嘲諷。它能存在五十年,已是僥倖。你父親是開端,我是引子,而你…是終局。境中境?不過是想讓你活下去的藉口。你父母留下…是為了給你換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你已成靈師…隱入人群,安穩度日不好嗎?”
他忘不了那一刻她臉上的神情。落寞、不甘、委屈…還有那幾乎要溢位來的倔強。她抿著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冇有落下:
“所以師父…這些年,你就是靠這樣‘安穩’活下來的?你…快樂嗎?自由嗎?”
他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堵住。
“我不是你。”少女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磐石般的堅韌,“也絕不會…變成你。”
那之後,她便獨自踏上了威靈山。誰知這一彆,竟是永訣。
柳翼止背靠著枯樹,緩緩滑坐在地。心,像是被掏空了。在乎的,離去了。在乎他的,慘死了。天地浩渺,竟再無一絲牽掛。
點點瑩白的靈光,不受控製地從他七竅、毛孔中逸散出來,如同夏夜飄飛的螢火,帶著生命最後的光華——靈田崩潰,開始了!
“柳叔!!”英纔在他心底急喊,“穩住靈脈!快念法訣!我幫你!”
柳翼止低垂著頭,看著自己逸散的靈力,忽然低低地、近乎自嘲地笑了出來:“英才啊…跟了我這麼久,柳叔窮得叮噹響…翻遍全身,就這點破靈田地基還算個玩意兒…”他聲音輕快,帶著一種奇異的釋然,“送你了!拿去凝固身軀,算…還你恩情?”
“我不需要身體!”英才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急切,“快!靈力要散儘了!”
白色的靈光逸散得更多了,星星點點,如同為他送行的微光。
柳翼止長長舒了口氣,彷彿卸下了揹負一生的重擔,語氣竟有些調侃:“你這石頭精模樣,出去嚇壞小朋友多不好?做人嘛…雖然麻煩點,但方便。以後的路…得你自己蹚了。”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我有個老相好…咳,老友,叫紅景,住在白山。你去找他…就說是柳翼止欠他的酒錢…用你抵債了…”
最後一點靈力化作一道微光,溫柔地飄向遠方。
樹下,隻剩下一襲空蕩蕩的青衣。
那星星點點的、尚未完全消散的白色靈光,打著旋兒,溫柔地托起那顆沉寂的晶色靈石。晚霞的餘暉為它鍍上一層瑰麗的金邊。
靈石內部,霞光流轉,一個模糊的小小人影輪廓緩緩凝聚。純淨的白光如同涓涓細流,一絲絲、一縷縷地滲透晶石壁壘,溫柔地融入那小小的人影之中。
嗡——
一個透明的古老法陣在靈石下方無聲浮現,玄奧的符文緩緩轉動,牽引著天地間最後一絲純淨的靈氣。
白光越來越盛,人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凝實。
光芒漸斂。
一個身影靜靜立於枯樹之下。
輕裘勝雪,白衫如雲。長及腰際的銀髮如同流淌的月華。麵容清雅絕塵,恍若謫仙臨世。
唯獨那雙眼睛——
點漆般的瞳孔,幽深得彷彿能吞噬一切光亮,如同最深沉、最絕望的永夜。與那身不染纖塵的白,形成了最極致、也最詭異的對比。
像是明月投下的影,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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