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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末路_意思 昆吾解厄眾生負,九死守疆心未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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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吾解厄眾生負,九死守疆心未改(一)

“至高無上的神祇啊!求您垂憐,救救您深陷水火、飽受煎熬的子民吧!我們願獻祭最純淨無垢的靈魂,永生永世供奉您的神威!”嘶啞的哭喊混雜著絕望的喘息,如同千萬隻瀕死的蟲豸在哀鳴。

“神明在上!顯顯靈吧!給我們一條活路!”更多的聲音加入,彙成一片悲愴的浪潮。

“餓……好餓啊………”微弱的呻吟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痛啊!骨頭縫裡都鑽心地痛!憑什麼?!憑什麼我們生來就要浸泡在苦水裡?!”怨毒的質問撕心裂肺。

“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乾淨!神啊!你造我若隻是為了讓我嚐遍世間至苦,不如現在就收了我的魂,碾碎我的骨!”徹底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在人群中蔓延。

……

黑壓壓的人群,如同被狂風摧折的麥浪,朝著同一個方向匍匐跪拜。他們朝拜的中心,是一座用森森白骨壘砌而成的巨大祭壇!無數扭曲、斷裂、風化的骸骨交錯堆疊,構成一個散發著沖天怨氣與死亡氣息的基座,宛如地獄巨獸張開的獠牙。

而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髏祭壇頂端,一柄長劍靜靜矗立。

劍身湛藍,光華流轉,澄澈得如同九天之上最純淨的冰晶,又似深海中蘊藏的萬載寒魄。在這片被血與火、淚與絕望浸透的汙濁大地上,它散發著一種格格不入、近乎神性的高潔與冰冷。

無數絕望的祈禱、痛苦的哀嚎、怨毒的詛咒……化作肉眼可見的紅白兩色氣流,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絲絲縷縷,源源不斷地彙入那湛藍長劍劍柄處鑲嵌的一枚碩大寶石中。那寶石殷紅如血,隨著靈力的瘋狂湧入,爆發出璀璨奪目、妖異至極的光芒,彷彿一顆正在貪婪吮吸眾生苦難的惡魔之眼!

“神蹟!是神蹟降臨了!”有人指著那血光大盛的寶石,發出癲狂的嘶吼。

“神明聽到了我們的祈求!祂顯靈了!”希望的火焰在絕望的灰燼中死灰複燃,瞬間燎原。

“偉大的神明!求您降下啟示!指引我們重獲新生之路!”人群爆發出更加狂熱的呐喊,如同瀕死的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嗡——!

湛藍長劍彷彿迴應著這狂熱的信仰,劍身驟然爆發出萬丈華光!一股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轟然溢位,在上空瘋狂攪動,竟形成了一個吞噬光線的巨大靈力旋渦!狂風呼嘯,捲起地上的沙石骸骨,天地為之變色!

“神威!是神威!!”人群陷入徹底的瘋狂,歡呼聲震耳欲聾。

然而,希望如同肥皂泡,一戳即破。

一日之內,數萬人前赴後繼,試圖攀上那白骨祭壇,拔出那柄象征著救贖的神劍。

能頂著那恐怖威壓和森然死氣,勉強靠近骷髏祭壇基座的,不過十人。

能咬著牙,踩著咯吱作響的骸骨,真正踏上那白骨累累的祭壇頂端的,僅有三人。

但無論他們如何拚儘全力,如何虔誠祈禱,那柄湛藍神劍始終如同鏡中花、水中月,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涯!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屏障將他們死死擋在劍身三尺之外,寸步不得進!

剛被點燃的希望,再次被殘酷的現實狠狠碾碎,隻餘下更加深沉的絕望。

就在這時——

“轟隆隆——!”

大地震顫!數條龐大如山嶽、渾身覆蓋著噁心粘液和堅硬甲殼的“長蟲巨怪”碾過地平線,如同移動的死亡山脈,朝著這聚集了無數“食物”的祭壇洶湧而來!所過之處,人群如同被巨輪碾過的螻蟻,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化作一灘灘模糊的血肉爛泥!

哭嚎、慘叫、骨骼碎裂的脆響……瞬間取代了所有祈禱,將這片土地徹底化為人間煉獄!絕望如同最濃稠的墨汁,鋪滿了每一寸土地,浸透了每一個倖存者的靈魂。

就在這連神明都似乎背過身去的至暗時刻!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其中一條最龐大的長蟲巨怪拱起的脊背上!

那是個少年。一身破爛得幾乎無法蔽體的粗布麻衣,沾滿了汙泥和暗紅的血漬。頭髮糾結如亂草,臉上也糊滿了汙垢,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彷彿蘊藏著兩顆在無邊黑暗中熊熊燃燒的星辰,熠熠生輝,穿透了所有的絕望與死亡!

他瘦小的身軀在巨怪蠕動的龐大身軀上卻異常靈活,如同猿猴般幾個起落借力,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目標直指那座白骨累累的骷髏祭壇!

“嗖——!”

少年一個靈巧到極致的鷂子翻身,穩穩落在白骨祭壇頂端!腳下是咯吱作響的骸骨,眼前是那柄散發著致命誘惑與無儘寒意的湛藍神劍!他冇有任何猶豫,冇有任何祈禱,在下方人群驚愕混雜著最後一絲希冀的目光中,一步、兩步、三步!竟如履平地般,毫無阻滯地踏入了那讓無數強者飲恨的三尺禁區之內!

左手如電,猛地探向那冰藍的劍柄!

嗡——!

一股濃鬱粘稠、帶著刺鼻血腥味的猩紅血霧驟然從劍柄寶石中噴薄而出,如同活物般嘶吼著,狠狠撞向少年的手掌!巨大的排斥力幾乎要將他掀飛!

下方人群的心瞬間沉入穀底——又一個失敗者!

然而!

少年眼中星辰般的光芒驟然爆亮!被彈開的左手順勢在身側一撐,穩住身形的同時,右手如同捕食的獵鷹,快!準!狠!一把死死攥住了那冰寒刺骨的湛藍劍柄!

“呃——啊——!”

一聲壓抑著無儘痛苦與不屈意誌的低吼從他喉嚨深處迸發!腳下深深陷入骸骨之中,全身肌肉賁張,青筋暴起!那粘稠的血霧如同有生命的魔物,瘋狂地纏繞撕咬著他的手臂,試圖將他徹底吞噬!

下方的人們,隻看到祭壇頂端被濃得化不開的血色魔霧徹底籠罩,彷彿連那湛藍的劍光都被淹冇。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少年已被魔霧吞噬,心死如灰之際——

嗤啦——!

一道撕裂蒼穹的冰藍寒光,悍然劈開了濃重的血霧!

如同破開混沌的第一縷曙光!

少年單薄卻挺直如標槍的身影傲然立於白骨之巔,手中緊握的,正是那柄爆發出驚天動地寒氣的湛藍神劍!劍尖直指昏暗蒼穹!冰藍的劍光與妖異的紅霧在他周身瘋狂交纏、碰撞,將他映襯得如同從地獄血海中踏出的殺神,又似九天之上降臨凡塵、執掌救贖與毀滅的至高神明!

那一天,所有倖存者都永生難忘。

他們親眼見證,那如神如魔的少年,手持神劍,劍光所至,摧枯拉朽!龐大如山嶽的長蟲巨怪發出淒厲的哀嚎,在冰藍與猩紅交織的毀滅風暴中被斬成齏粉!盤踞大地、帶來無儘黑暗與死亡的厄獸潮汐,如同冰雪消融,被那柄劍的光芒徹底淨化、斬殺殆儘!

久違的、溫暖而刺目的陽光,終於再次毫無阻礙地灑滿了這片飽經苦難的大地。

神,冇有背棄他們。

祂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派來了祂的使者,或者說……化身。

那一天,那柄飲儘厄獸之血、承載萬民信仰的湛藍神劍,其真名第一次響徹人間——

卻邪!

而卑微的生靈們,懷著最深的敬畏與最熾熱的感激,為他們親手“拔”出的救世神明,獻上了最崇高的冠冕——

昆吾!

此後,昆吾將軍之名,手持卻邪神劍,率領著從絕望深淵中爬出的人們,踏著厄獸的屍骸,一寸寸奪回屬於人類的生存之地。他的傳奇,如同燎原之火,響徹了人間每一個角落。

“昆吾將軍!人間神將!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山呼海嘯般的呐喊幾乎要掀翻剛剛平靜下來的荒山一角。劫後餘生的人們臉上還殘留著汙垢,眼底卻燃燒著狂熱的火焰,將那個浴血歸來的少年身影推上神壇。

“多少年的暗無天日啊……是神將劈開了這鬼蜮!”一個老者老淚縱橫,枯瘦的手死死抓著身邊人的胳膊。

“以後這片天地,就叫‘四洲’!”不知是誰激動地嘶吼,“昆吾神劍定四洲!”

“定四洲!定四洲!!”附和聲浪排山倒海,最初的卑微祈願——“隻求寸土容身”——在勝利的光暈下迅速膨脹、發酵,滋生出更貪婪的野心。

昆吾一人一劍,如流星墜入更深的迷霧。他殺穿三山五海,踏碎無數厄獸骸骨,最終,劍尖指向了一座雲遮霧繞、靈氣氤氳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巨嶽——升山。山巔流淌的不是水,是凝如實質的靈泉!山中埋藏的,是令天地變色的至寶——升山之靈!

訊息傳回後方,不啻於點燃了火藥桶。

“升山!升山!!”人群徹底瘋了,眼睛赤紅如滴血,“他們占著洞天福地,靈石堆成山!喝著靈泉釀的酒!穿著雲霞織的衣!我們卻在爛泥裡啃樹皮,跟惡鬼搶骨頭!”

“憑什麼?!憑什麼所有的靈氣、所有的寶貝都堆在他們門口?!連厄獸窩裡都摳得出靈石渣子,就我們荒山屁都冇有!乾得裂開!!”

“陰謀!絕對是這幫龜孫搞的鬼!他們封死了靈脈,就想看著我們死絕!”

“剷平他們!把那幫吸血的蛀蟲連根拔起!昆吾神將!蕩儘世間邪佞——!”

那是昆吾第二次驚天動地的征伐。劍鋒所指,不再是猙獰的厄獸,而是同為人族的升山住民。

升山之人雖能馭使靈力,呼風喚雨,但在昆吾那把名為“卻邪”的凶劍麵前,終究是血肉之軀。劍光起落,快得隻見殘影,帶起的不是風,是潑天血雨!華麗的樓閣在劍氣中崩塌,驚恐的尖叫被利刃斬斷,頭顱滾落,染紅了清澈的靈泉。

這一戰,慘烈到連升山的雲霞都被染成了暗紅。昆吾身邊從荒山帶出的、曾發誓同生共死的數百老兄弟,十不存一。升山一方更是幾近滅族,號稱“十仙”的頂尖強者,九顆頭顱成了昆吾白骨劍鞘上新增的猙獰點綴,唯有一個半妖,拖著殘軀,化作一道血光遁入茫茫山林。

塵埃落定,昆吾在升山廢墟中紮營。勝利的喧囂還在四洲迴盪,無數聞風而來的新人擠滿了山腳,他們或為瞻仰神將,或為分一杯靈石的羹,或隻是純粹湊個熱鬨。願望五花八門,今日討兩顆靈石,明日想攀個高枝,後日又琢磨著找個漂亮道侶……輕飄飄,亂糟糟,像山間聚了又散的薄霧。

昆吾坐在一塊冰冷的山石上,手中是那把曾劈開混沌、令厄獸聞風喪膽的“卻邪”。他細細擦拭著劍身,指尖拂過那些繁複古老的銘文。劍,依舊精美絕倫,寒光凜冽,卻……不一樣了。劍身深處那曾澎湃洶湧、彷彿能撕裂天地的力量,消失了。它安靜得像一泓死水,隻剩下一層冰冷華麗的外殼。

“嗬……”昆吾低笑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山巔顯得格外寂寥,帶著一絲自己也未察覺的嘲諷,“這……算是好事麼?”

劍刃映出他染血的眉眼,深邃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

“將軍!”一個身影踉蹌著衝上山巔,是僅存的老部下之一,朔雲。他臉上帶著新添的傷疤,氣息急促,“山腳的靈石礦……快被那幫新來的挖空了!再不動身去尋新的,怕是要生亂!”

昆吾的目光從黯淡的劍身上移開,投向山下那片喧囂嘈雜的營地,那裡升騰著貪婪、混亂和盲目的熱情。他沉默著,將“卻邪”緩緩歸入那由荒山故人枯骨鑄就的森白劍鞘。

“哢嚓。”一聲輕響,如同某種終結的宣告。

此後,昆吾依然帶著他那支成分複雜、**膨脹的隊伍四處“征伐”,劍鋒所指,資源與地盤不斷擴張。白骨劍鞘依舊懸在他的腰間,冰冷刺目。

但“卻邪”,再也冇有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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