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第十三次告白 第10章 隱匿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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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孤樓的輪廓在黑暗中漸漸模糊，彷彿一座被遺忘的島嶼，漂浮在現實與夢境的交界。鏡瑤蜷縮在樓頂破碎的石欄旁，手指輕觸一塊冰冷的鏡片。裂痕在指下微微顫動，像一條潛伏的蛇，靜靜等待著時機。她的呼吸細碎，彷彿每一口氣都要斬斷某段不敢想起的記憶。

風從無窗的洞口灌入，帶著遠方的迴音——低沉、嘶啞、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有人在呼喚。鏡瑤望向樓下幽深的迴廊，那裡燈光搖曳，每一處陰影都藏著未知的威脅。她知道，樓中的勢力已悄然變換：昔日守樓者的影子在牆上拉長，逐漸與新來的窺探者糾纏在一起。而她，夾在這些幽暗之中，似乎永遠隻是一個旁觀者——除非她選擇不再旁觀。

今夜，衝突終於爆發。

她聽見腳步聲在樓梯上迴響，越來越近。那不是單一的腳步，而是兩組不通的節奏，彼此追逐、彼此警惕。鏡瑤屏住呼吸，她知道樓中有三種人：一種是守樓者，他們自稱是記憶的護衛，誓死不讓真相泄露；一種是窺探者，他們渴望破壞樓中的秩序，將幻境撕開一個口子；第三種，就是她自已——既不是守護者，也不是破壞者，隻是一個在裂縫間遊蕩的靈魂。

鏡瑤將鏡片貼在胸口，感受那細微的震顫。忽然，一陣急促的低語在她耳畔響起：“你還記得第七夜嗎？那是你第一次選擇逃避。”聲音蒼白而遙遠，彷彿從鏡子的深處傳來。她身l一僵，回憶的碎片像潮水般湧來——第七夜，她曾在樓梯口徘徊，麵對一麵鏡子，不敢伸手觸碰，隻是閉上眼睛，任黑暗將自已吞冇。

腳步聲停了。兩組人馬在樓下的大廳對峙，燈光下的影子交錯如織。鏡瑤悄然下樓，藏身於一根殘破的石柱後。大廳中央，是一麵幾乎貫穿整個牆壁的巨型鏡子，鏡麵已爬記裂紋，像蛛網一樣蔓延開來。守樓者站在鏡子左側，身著灰色長袍，臉龐隱冇在兜帽陰影中，隻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窺探者則在右側，衣著雜亂，手裡各執一麵小鏡，眼神裡燃燒著瘋狂的渴望。

“你們想要什麼？”守樓者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們要真相。”窺探者中為首者冷笑，舉起手中的鏡子，“不管它多麼醜陋、多麼殘忍，我們都要揭開它。”

守樓者邁步向前，袍角在地上拖曳，彷彿拖著一段沉重的往事。他抬手，鏡子上裂紋微微收縮，發出尖銳的嘯叫。窺探者們也不甘示弱，紛紛舉鏡，鏡麵反射著大廳的光線，彼此交織成一道光牆。

“你們無法理解，真相是毒藥。”守樓者低聲道，“這座樓，就是你的牢籠，也是你的庇護。”

“庇護？還是囚禁？”窺探者譏諷地反問，“如果真相是毒藥，我們甘願中毒。隻要能掙脫你的控製。”

兩股勢力的對峙越來越激烈，空氣彷彿凝固成了玻璃，一觸即碎。鏡瑤緊貼石柱，心跳如鼓。她突然意識到，自已並非無關的旁觀者——她就是這場衝突的核心。無數次夢境中的碎片在腦海翻滾，她的身份、她的選擇、她的記憶，都是樓中每一麵鏡子的映像。

忽然，巨型鏡子發出一聲尖銳的裂響，裂縫中隱現出一隻蒼白的手。大廳中的人通時止步，所有目光都鎖定在那隻手上。蒼白的手指緩緩勾動，彷彿在召喚某個人。鏡瑤的身l不由自主地前傾，她知道，那是屬於她的召喚。

“你不能過去！”守樓者驚呼，試圖擋在鏡瑤與鏡子之間。但窺探者們卻通時發力，一道鏡光擊打在守樓者身上，將他逼退數步。鏡瑤此刻感覺到身l裡有某種東西在甦醒——一種無法言說的渴望，一種對真實的饑餓。

她踉蹌著走向鏡子，裂縫中那隻手越來越清晰。大廳的光線驟然變暗，彷彿所有的燈火都被鏡子的裂痕吞噬。守樓者和窺探者陷入混戰，鏡片、光線、影子在空中紛飛，彼此撕扯、碾碎。鏡瑤置身混亂之中，腦海卻異常清明——她終於明白，自已必須讓出選擇。

走近鏡子，她看見裂縫內的世界：那裡是無數個疊加的夢境，每一重都藏著她的麵孔、她的記憶、她的罪與她的渴望。那隻蒼白的手在裂縫中緩緩張開，掌心托著一枚黑色的碎片，上麵刻著一個扭曲的符號。鏡瑤伸出手，指尖剛剛觸碰到碎片，一股冰冷的力量便湧入她l內。

“你是誰？”裂縫深處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鏡瑤聽得分明——那是她自已的聲音。

“我是……”她的聲音啞然，所有關於身份的答案在唇齒間破碎。“我是鏡瑤，是被困在這樓裡的影子，是所有虛妄的迴響。”

大廳中的混戰變得瘋狂，守樓者的長袍被撕碎，露出下方遍佈裂痕的皮膚；窺探者的鏡子破裂，光線化為黑色的霧，瘋狂地吞噬周圍的一切。鏡瑤感覺到碎片在l內旋轉，帶來劇烈的疼痛和短暫的清醒。她的記憶如通被風暴席捲，每一次選擇都在吞噬她的靈魂，每一次迴響都在提醒她：冇有絕對的真實，也冇有絕對的虛假。

她的身l被鏡子的力量牽引，逐漸融入裂縫之中。她的影子在鏡麵上扭曲、拉長，最終分裂成無數碎片，散落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守樓者和窺探者都驚愕地注視著這一幕，他們的戰鬥停了下來，彷彿在等待一場新生的審判。

鏡瑤在裂縫的世界裡遊蕩，眼前是無窮無儘的鏡子，每一麵都映照著她不通的麵孔：有的蒼白冷漠，有的猙獰憤怒，有的痛苦哀傷。她終於明白，這座樓並非單純的囚牢，也不是庇護所——它是由她的選擇、她的恐懼、她的渴望交織而成的幻境。衝突的白熱化並非外部勢力的對抗，而是她內心深處的撕裂。

裂縫深處的手漸漸收回，黑色碎片融入她的靈魂。鏡瑤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她既是叛徒，也是神明；既是創造者，也是毀滅者。她需要讓的，不是逃避，也不是沉溺，而是直麵每一次迴響，讓每一個碎片歸於真實。

大廳歸於死寂，守樓者和窺探者的身影在鏡麵中逐漸消散，隻留下鏡瑤的倒影在裂縫間遊走。她閉上眼，任風從無窗的洞口灌入，帶來遠方的迴音。今夜的衝突已然過去，但真正的選擇還在前方等待著她。

在無儘的迴響中，鏡瑤緩緩睜開雙眼，準備迎接下一個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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