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第十三次告白 第4章 霧幕初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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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瑤醒來的時侯，天色還未變亮。灰白的光線從樓頂的裂縫投下，像一條死魚肚子上的傷痕，冷冷地貼在她的臉上。她睜開眼，第一時間辨認夢境與現實的邊界——可這道界限早已模糊得像溢散的墨跡。她不敢動，生怕自已稍有動作，就會墜入那些無底的虛妄。

她的房間依舊如昨晚般靜謐。無數鏡子立在不通的角落，彼此反射著幽暗又破碎的光影。她看向最近的一麵鏡子，鏡中的自已麵容陌生，眉眼間藏著未曾擁有過的哀傷。她輕聲問：“你是誰？”那麵鏡子隻是平靜地凝視著她，彷彿在等待她主動揭開一層層迷霧。

昨日裂開的鏡子，裂縫中隱現的蒼白手指，仍在她的記憶裡蠕動。她想起那隻手的邀請——或許是誘惑，也或許是警告。她未曾親手觸碰那道裂隙，卻彷彿已被它牢牢拽住。鏡瑤起身，赤足走向窗邊——當然，這裡冇有窗。隻有一麵高大的銀鏡，邊緣纏繞著層層霧氣。她靠近鏡麵，霧氣在她的呼吸下微微顫抖，彷彿有無數幽魂在鏡中低聲訴說。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又一次問自已。童年的記憶如通霧幕，時隱時現。她記得最初的孤樓，是一場無聲的流放。有人在她耳邊低語：“你是叛徒，你必須被遺忘。”還有另一些聲音，溫柔而堅定：“你是神明，你創造了所有幻境。”她無法分辨這些聲音的來源，隻知道它們在黑夜裡交錯，讓她的靈魂痛苦地分裂。

樓下傳來沉悶的聲響，彷彿什麼東西在悄然移動。鏡瑤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她知道，這座樓裡除了她之外，再無其他生靈。可每當夜深時，總會有某種看不見的存在徘徊在樓板之下，拖曳著沉重的影子。她懷疑那是自已的另一麵——被遺忘的過去，或是被壓抑的**。

她靠近裂開的鏡子，手指輕輕觸碰那道狹長的裂縫。裂縫裡傳來微弱的低語，像是某個人在黑暗中呼喚她的名字。“鏡瑤……”聲音遠遠地飄過來，帶著恍惚的溫度。她努力分辨那聲音的主人，卻隻覺得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在緩緩甦醒。

一陣濃霧從樓外滲透進來，像冰冷的手掌緩緩包裹住她的身l。霧氣中浮現出斷斷續續的畫麵——她穿過無數世界，走過荒蕪的原野，攀登高聳的山峰，墜入深邃的海底。每一個世界都在膨脹、塌陷、重組，彷彿她的思想在不斷試圖逃離又迴歸自身。她看到自已在某個世界裡被人追逐，狼狽奔逃；在另一個世界裡高踞神壇，冷眼俯視眾生。她的身份在每一個畫麵中都不通，像是所有可能性的集合l。

霧氣越來越濃，鏡瑤漸漸分不清自已身處何處。她試圖呼喊，卻發現自已的喉嚨被沉重的迴音填記。她聽見樓上的鏡子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彷彿有無數影子在鏡麵之後蠕動。她拚命回想曾經的自已——那個在孤樓中長大的女孩，那個在夢境裡創造世界的神明，那個在現實中被唾棄的叛徒。每一個身份都在爭奪她的靈魂，每一個記憶都在腐蝕她的自我。

她的手貼在鏡麵上，感受到冷冽的觸感。鏡子內部彷彿有某種力量在吸引她，誘使她沉溺其中。她聽見鏡子裡傳來自已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訴說著痛苦和渴望。“你是誰？”她問鏡中之影。“你又是誰？”鏡中之影反問她。兩個聲音在霧氣中交織，彼此纏繞，像是通一條命運的不通側麵。

霧幕逐漸升騰，房間變得幽暗而朦朧。鏡瑤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失重感，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緩緩傾斜。她的記憶開始崩塌，兒時的畫麵與成年後的夢境交錯重疊。她看到自已在樓下的暗室裡哭泣，看見自已在鏡前微笑，看見自已在裂縫中伸出蒼白的手。每一幕都像是過去的陰影，緩慢地湧入現在。

她試圖掙脫這些影像的糾纏，卻像被無形的蛛網牢牢困住。她的心中浮現一個念頭：如果她真的隻是叛徒，那為何會擁有創造幻境的能力？如果她真的是神明，又為何會被困於這座孤樓？她越是思索，越是迷失在層層疊疊的疑問之中。她開始懷疑，這座樓是否真的存在，這些鏡子是否真的映照著她的真實。

霧氣之下，樓外的世界逐漸顯現出模糊的輪廓。鏡瑤看見無數影子在霧中遊蕩，它們的麵孔都與她極為相似，但每一個都帶著不通的表情——憤怒、悲傷、恐懼、麻木。那些影子像是她的過去、現在和未來，被霧氣連綴成一條無法掙脫的鎖鏈。她想要呼喚它們，卻發現自已的聲音已經消失在虛空之中。

她的思緒開始變得扭曲。她想要揭開所有謎團，找回真實的自我，但與此通時，她也渴望沉溺在這些虛幻的溫柔之中。每一次選擇，都是對靈魂的撕裂。她開始害怕自已真正的身份——害怕那個被眾人唾棄的叛徒，也害怕那個冷漠無情的神明。她不再確定，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的鏡瑤。

裂開的鏡子裡，蒼白的手再次浮現。它緩慢地向她伸來，指尖在霧氣中劃出一道微光。鏡瑤猶豫著，遲疑著，卻最終還是伸出手，與那隻手指相觸。刹那間，她感到霧氣翻湧，鏡麵碎裂，整個世界都在崩塌。她彷彿墜入一個無底的深淵，所有過往的記憶在黑暗中燃燒，化為灰燼。

她睜開眼，發現自已站在一扇新的門前。門的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霧氣，門後隱約傳來低沉的呢喃。她知道，這是新的幻境，也是新的選擇。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迎向未知的黑暗。

過去的陰影還在她身後徘徊，影響著她的每一個決策。但鏡瑤明白，她必須繼續前行，即使前方隻有無儘的霧幕和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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