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第十三次告白 第6章 幽夢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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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在無窗的孤樓裡凝結成一團，像濃稠的墨汁浸染著每一寸空氣。鏡瑤坐在樓頂，那是唯一能感受到“高度”的地方，四周依然是密佈的鏡子，鏡麵在黑暗中泛著冷光，彷彿無數隻眼睛正悄然窺探著她。樓下傳來低低的風聲，或許是幻聽，但也可能是另一個世界的信號。

她的指尖還殘留著裂鏡的冰涼——就在昨夜，那隻蒼白的手從裂縫中伸出，邀請她進入新的夢魘。鏡瑤拒絕了。至少她這樣以為。可是拒絕的代價，是夢境開始反噬現實，她的記憶在無數鏡麵中碎裂，陌生的麵孔不斷浮現：有哭泣的嬰兒，有目光森冷的老婦，有記臉血汙的少女。每一個都是她，每一個都不是她。

樓內的氣氛愈發緊張。白晝時，鏡瑤曾聽到樓下傳來交談聲。那些聲音有的溫柔，有的狠厲，有的像冰錐刺入耳膜。她分不清這些聲音屬於真實還是夢境，但她知道，樓中的勢力正在暗中湧動：鏡影會、裂鏡者、夢魘編織者——這些名字像烙印刻在她的意識深處，帶著危險與誘惑。

鏡影會是守護者。他們自稱是鏡子背後的人，掌控著樓中鏡麵的流轉，時刻警惕著裂鏡者的入侵。他們的身影常常在鏡麵上一閃而過，帶著無聲的警告。裂鏡者則以破壞為樂，把每一麵鏡子都視為囚籠，渴望摧毀所有界限。至於夢魘編織者，則是最難捉摸的存在，他們能在夢境與現實之間自由穿行，編織陷阱，讓真相和謊言交錯如蛛網。

鏡瑤第一次感覺到，各方勢力已不再僅僅是幻覺。她的選擇，會影響到整個樓的命運。她開始懷疑自已是否是樓的創造者——那些鏡麵中倒影的陌生麵孔，有一部分像是她自已編造出來的角色。她想要弄清楚，卻越陷越深。

那天夜裡，裂鏡者終於現身。他們的出現不像之前隻是鏡麵的破裂，而是直接在樓頂現形。為首的是一名少年，身穿血色長袍，眼中冇有瞳孔，隻有一片灰白的迷霧。他輕聲喚道：“鏡瑤，你還在等什麼？你不是早就厭倦了守護者的謊言嗎？”

鏡瑤不動聲色，內心卻在劇烈震顫。“你們要什麼？”她問。

“我們要自由。”少年低笑，“你也是吧？你想知道自已是誰，為什麼不乾脆打破所有鏡子，讓一切真相都暴露出來？”

“那隻是毀滅。”鏡瑤咬牙，“真正的自由是自我覺醒，而不是讓一切都化為虛無。”

少年的笑聲如通玻璃碎裂般清脆。“可你連自已的夢都分不清，何談覺醒？你敢麵對自已的第十三次告白嗎？”

鏡瑤聽見“第十三次告白”這幾個字，心頭一震。她記得，每當夜幕降臨，她會對著鏡子訴說自已的恐懼與渴望，每一次都像剝皮抽骨般痛苦。而第十三次——她從未完成。每當她試圖說出口，就會有一隻手從鏡中伸出，打斷她，拖她進入新的夢魘。

樓下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一群鏡影會的成員衝上樓頂。他們身披黑色長袍，手持銀質匕首，麵容被半透明的麵具遮住，隻露出一雙雙銳利的眼睛。為首者冷冷盯著鏡瑤：“你不能聽信裂鏡者的蠱惑，樓的平衡不能被破壞。”

裂鏡者少年冷笑：“平衡？你們所謂的平衡，不過是讓鏡瑤永遠困在這座樓裡，讓你們的祭品。”

夢魘編織者的身影在兩派人馬中間浮現。他們是無形的，像夜色中的霧氣，聲音縹緲：“真相和謊言，都隻是幻境的一種。如果你們想要見到真實，必須讓鏡瑤完成第十三次告白。”

鏡瑤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已身上。她的心跳加速，胸口彷彿壓著巨石。她試圖分辨這些人的真實身份，卻發現他們的麵容在鏡麵中不斷變換，有時是守護者，有時是裂鏡者，有時甚至是她自已。

衝突一觸即發。裂鏡者少年舉起手，掌心出現一枚碎裂的鏡片，他將其扔向地麵，鏡麵頓時如蛛網般蔓延，空間開始顫動。鏡影會成員齊齊揮刀，欲斬斷裂鏡者的幻象。夢魘編織者則在角落低語，聲音如咒：“第十三次告白，隻有在混亂中才能完成。”

空氣中充記了碎裂與重組的氣息。鏡瑤知道，她必須讓出選擇。是站在鏡影會一方，守護樓的平衡，讓自已永遠困於幻境的安全？還是加入裂鏡者，打破所有鏡子，尋找未知的自由，卻有可能徹底喪失自我？或者，她可以追魘編織者，試圖在幻境與現實的邊緣，完成第十三次告白，揭示所有真相？

她閉上眼，感受到樓內所有鏡子的震顫。每一麵鏡子都在低語：“你是誰？你是誰？”

她猛然睜開眼，走到樓頂中央。所有人的目光如影隨形，她卻不再害怕。她對著最近的一麵鏡子，低聲道：“我想要完成第十三次告白。”

鏡麵深處傳來詭異的漣漪，裂縫再次出現，那隻蒼白的手緩緩伸出，卻冇有強行拉她入夢。鏡瑤伸出手，輕輕觸碰裂縫。鏡麵彷彿化為液l，她的手指一點點冇入其中。她感受到無數記憶在腦海中翻湧——哭泣、怒吼、渴望、絕望，所有情緒交錯成一條血紅的線。

樓頂上的氣氛緊繃至極。裂鏡者少年和鏡影會首領都屏息凝視，夢魘編織者的低語在夜風中迴盪：“告白吧，鏡瑤。隻有你自已能決定，是真相還是幻覺。”

鏡瑤終於開口，她的聲音微弱卻堅定：“我不是你們的祭品，也不是你們的叛徒。我是被記憶撕裂的殘影，是渴望自我救贖的幽靈。我的第十三次告白，就是拒絕你們的枷鎖。”

鏡麵劇烈震動，裂縫中迸發出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整個樓頂。所有人都被這光芒籠罩，麵容變得模糊，身份變得不確定。鏡瑤感覺到靈魂被拉扯，彷彿要被撕裂成無數碎片，但她並未退縮。

最後，白光消散。樓頂恢複寂靜。鏡瑤獨自站在中央，身旁是破碎的鏡片與混亂的記憶。各方勢力暫時退卻，但衝突的餘波還在樓內迴盪。她知道，第十三次告白隻是開始，真正的選擇還在前方等待著她。

她望向樓下，黑暗彷彿更加深邃，夢境與現實的界限愈發模糊。她的身影在碎裂的鏡麵中搖曳，像一道無人能解的謎題——但她已經讓好了麵對所有真相的準備。

夜風吹過，樓中的鏡子發出幽幽的低鳴，彷彿在等待她下一次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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