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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春 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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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

雖然兩人胡鬨許久,但現在還是很早。

祝識歸不可能隻治理曲和一個地方的災情,他先來這裡隻是因為這裡最嚴重,樹的方麵是解決了,可大壩的材料卻遲遲冇有著落。給江州知府的信理應到了,可過了這麼多天,連回信的影子都瞧不見一個。

“江知縣,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賣樹要適當,可千萬彆被有心之人矇蔽雙眼,最後還是你得受罪。還有,我查了你們曲和的賬本,發現賣出去的紅木數量很多,收入卻少得可憐,若不是被人私吞了?”祝識歸上馬車前,這般說道。

江見年摸摸鬍鬚,若有所思。

“心慈手軟不應該用在公事上,按寧國律法,這就得算包庇罪。若還有貪汙……”祝識歸笑了一下,“革職流放,家族成年男子充軍,女子當軍、、妓”

“江大人,你可是這裡的知縣。”曲和最大的官。

他都說的這麼明顯了,江見年不懂纔怪,心中對這個年輕人愈發欽佩,短短數日,他就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堪稱“雷厲風行”的典範,再者,彆看他辦公時神情冷肅,可他對百姓卻是極好,讓他們曾經捱過的餓、受過的苦不複存在,而且竟然還看得懂賬本,不知比以往派來的那些草包官員好了多少倍。

恭敬地送祝識歸出城門後,江見年做了個深呼吸,是了,仁慈要有,威嚴也不能丟,是時候該整治那群隻會吃喝享樂的蠹蟲了。

——

祝識歸剛上馬車就把裴初晝當做空氣,甚至冇挨著他坐。

“庭清,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不爽是有,生氣倒不至於,祝識歸冇好氣地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唇。

裴初晝好像懂了,湊過去正欲親他時,嘴卻被一隻手給捂住。

“我的意思是,嘶,嘴唇破了,三天之內彆親我,疼。”他剛剛和江知縣說話時就感覺到了,隻是他不能表現出來。

裴初晝的眼神頓時幽怨起來,好像受傷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祝識歸吻了吻自己的手背,兩個人的鼻子捱得很近,他冇退開,還語氣戲謔地說道:“今天的最後一個吻,三天後再親。”

忽然,手被裴初晝抓住,手心傳來微癢濕軟的觸覺,讓祝識歸一下子就回憶起了什麼。

“裴初晝!你下流!”祝識歸“嗖”一下就把爪子收回去了。

偏偏被罵的某人還恬不知恥擠過來,作死地說:“庭清,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好軟,抱著好舒服,跟抱棉花似的……”

“咣啷——”馬車一晃,掉出個人來,儼然是裴初晝,他訕訕一笑,但絲毫不覺尷尬,像早有預料似的騎上了他備好的馬,靠近窗邊,掀開布簾,活像一個登徒子,眾隨從眼觀鼻鼻觀心,裝作看不到,敢驚而不敢言。

祝識歸在閉眼假寐,單手支著頭,一身白衣青衫帶來清冷,可略微紅腫的唇卻將仙人拉入凡塵,他感到窗外的動向,眼都不擡,“做甚?”

裴初晝剛想說話,倏地放下簾子,說了聲“山匪”,然後便冇了動作。

果不其然,外麵隨即就響起粗獷的男生,“留下買路財,饒你們一命!”

疏九和疏十一想都冇多想,就欲從中暗殺那名頭頭。

“且慢!”祝識歸根本來不及下馬車,怕下馬車這會兒功夫,那土匪就人頭落地了。

隻得掀開簾子一角,嗬住影衛。

山匪頭頭離他有一段距離,依稀辨彆出聲音還好,再加上頭頭視力還行,瞧見一隻“纖纖玉手”,馬車外還有一名俊俏的侍衛,下意識就判斷車裡做的應是一名女子,特彆“白嫩嬌軟”的那種。

趙麝平生啥都做過,老道得很,他腦子裡已經略過無數種掠走“她”的手段,當他看到馬車上下來的是名氣質清冷男子後,人都傻了。

他不甘心地往前伸了伸脖子,意圖把馬車看穿。好一陣後,他才暗罵出聲,媽的,他纔沒有龍陽之好!

正當他二話不說想強搶一番時,祝識歸遙遙地向他行了一禮。

“我們從曲和那邊過來,想去投靠鞍章那邊的親戚,錢可以給你們,但望頭領手下留情,留一些飯錢給我們。”

讓祝識歸這麼一說,趙麝的良心難得回來了一瞬,曲和那邊啊……

“我看你還是去投靠彆地親戚吧,鞍章那邊人人都過成了泥菩薩,朝廷發下來的銀子全進了那些官員的錢袋。”,趙麝越說越晦氣,“要我說啊,這年頭混個官噹噹比啥都強,隻要天天在家祈禱來些災害就好,反正餓死的又不是他們。”

祝識歸聽得很不是滋味,看向裴初晝,後者給了他一個鼓勵般的微笑。遂給了他們許多銀子,當然,是賑災銀。

趙麝也冇過多為難,見他們執意要去那死人地方,歎氣連連。

“疏九,”他坐回馬車,跟裝成隨從的疏九說,“你去跟著那群人,不要打草驚蛇,記一下他們老巢的位置,回來告訴我,記住,不能殺人。”

疏九領命,立刻追上那群剛走不久的山匪。

剛纔那些人身後的明顯都是平民,雖然都用布遮住了下半張臉,可眼眶周圍的皮膚薄得感覺骨頭隨時能“破土而出”,臉黃肌瘦不用想都能猜出他們餓了很久。

祝識歸皺眉,又感到有些好笑,官員在家坐享其成,而一直被剿滅的山匪卻成了百姓的救命稻草。

“篤篤。”就在他沉思之時,一陣窗響將他的思緒收回。

未見其人,先見其花,一束清新素雅的紫白不知名小花出現在祝識歸麵前。

“庭清~”裴初晝扒拉開布簾,放輕語調的嗓子朗朗如月,“我能回來了嘛?”

祝識歸抿唇,接過他的花,默認了。

見裴初晝上竄下跳地闖進來,祝識歸眉尾一彎,感覺渾身都輕鬆許多,前者熟練地抱著他,其實如果可以,他想讓庭清跨坐在他的身上,但他很慫,冇敢提這件事兒。

“剛剛那些人,你怎麼看?”

“和你想得一樣。”

祝識歸覺得這很奇妙,不用把話說明白,就有人能懂他,所以他也冇再繼續說了,轉而提起了花,“這花兒哪來的?”

“路邊野花,你先閉眼,我給你變個戲法。”

祝識歸照做,慢慢閉眼,隻能感覺到橫在腰間的手臂在背後來迴遊動,像在編著什麼東西。

“棉花兒,睜眼。”

祝識歸無奈睜眼,眸中全是縱容,然而他很快就愣住了,一束花,不過片刻,就變成了一圈花,大小不一的花朵錯落有致地穿、、插在由根莖繞成的圈中,青翠欲滴,生氣勃勃。

“我給你帶上?”

“我先看看。”祝識歸謹慎地接過花環,隻是捧著左看右看,生怕把它弄散。

“放心,我編得很結實,除非你強拆。”裴初晝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冇忍住親了一口。

“實話說,我很少帶配飾,特彆是這般……花哨的,”祝識歸把花環遞給他,示意替他帶上,“但如果你想看的話,我就戴給你看,我也覺得很漂亮,你編得真好。”

祝識歸笑笑,嬌花襯人,他本就生了一副好相貌,沉穩又溫和,像座大山,花兒點綴在他的髮絲,就如同身處春天,柔風一吹,花兒就遍佈滿山,增添幾分盎然生機。

這一刹,裴初晝立馬想到了書中所學的“秋水為神玉為骨”和“笑如朗月入懷”,到嘴隻能蹦出一句:“庭清,你好美啊。”

他慢慢把花環給他帶上,整理了一下髮梢。

“隻……給我看?”

“嗯。”祝識歸冇在意他語氣中的停頓,自個兒光顧著害羞了,“以後去各種宴席時你也幫我搞定吧,省得我每次都犯愁。”

他自己覺得這冇什麼,殊不知,這番話在裴初晝心裡引起了多大的波瀾。

裴初晝蹭了蹭他的麵頰,像猛獸艱難地收起了鋒利的爪牙,隱忍地說:“庭清,你這樣會慣壞我的。”

“這也算慣?”聽見一聲悶悶的嗯,祝識歸心軟,替他感到難受,“那就慣著吧,我樂意。”

良久,裴初晝低啞地笑了,他的心脹得好滿,這種有人慣著的感覺十分陌生且新奇,但他並不討厭,隻是……人一旦有了什麼,就忍不住想要更多。但他也不需要彆的,僅僅一個祝識歸就足以讓他此生無憾。

“荔枝,我有些困。”祝識歸掩麵打了個哈欠,整個人都有點蔫巴,他從裴初晝的腿上下來,挨著他坐,頭埋進他的頸窩,嗯,這裡還是一如既往地舒服。

祝識歸睡之前還不忘把花環取下,輕輕放在一旁,待若珍寶,然後才安心地躺回愛人的懷裡。

“公子隻應見畫,此中獨我知津。”裴初晝突然有感而發。

祝識歸半闔的眼睛瞪大,“你何時學的?”

裴初晝冇想到一句詩就把自己給暴露了,支吾半天就是不說,太丟臉。

一雙溫熱的手捧起他的臉,溫柔而堅定,像是霧籠寒水。

祝識歸的指尖細描他的眉眼,鼻尖,薄紅唇,頭一次破例——他吻上裴初晝的唇。

“告訴我吧,好不好?”祝識歸自己都冇意識到他此刻的語氣有多麼溫柔惑人。

“湖中月。”裴初晝不自在地彆開頭,破罐子破摔,“從你說你‘惟愛湖中月’開始的。”

祝識歸呆住了,緩慢地眨巴了下眼,好像……自他記事以來,冇有人在意過他隨口說的話,父親雖然看上去和和氣氣,可每次要想從他手上要點什麼,總得付出相應的代價纔可以,而且管自己管得特彆嚴,他有時甚至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直到大了些才稍微放寬規矩。

所以當初祝識歸來寧陽時,心裡也是想交朋友的,但他不知道怎麼交,連可以借鑒的人都冇有,他笨拙著從書中學習,卻遲遲冇有行動,一是害怕,二是冇他想交的。

裴初晝是第一個,第一個他一眼看到就想試著成為朋友的人。

許是祝識歸的目光過於專注,彷彿眼裡隻容得下裴初晝一人。這看得後者心臟怦怦直跳,而且他們捱得太近了,可偏偏冇吻到一起,弄得他呼吸都亂上幾分。

“裴初晝,你是我的好多第一次。”

這句話他冇有說全,可裴初晝聽懂了,他很輕很輕地碰祝識歸的嘴唇,如蜻蜓點水一般,“你也是。”

祝識歸睫毛輕顫,摟緊了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頸窩處悶悶地說:“那你認為‘湖中月’是何意?”

裴初晝認真思考後說:“湖中月雖然美麗,但不真實,虛華得很,你喜歡那種東西還不如喜歡我,我起碼又真又熱乎。”

迴應他的是幾聲悶笑,“好,我惟愛裴初晝。”

麵對突如其來的表白,裴少主再次罕見地慌亂了一下,他心裡一直都明白庭清表麵上溫和,實則帶著一絲清冷的疏離,隻是難以察覺罷了,看上去柔弱好拿捏,其實大膽有謀,臨危不懼。

裴初晝知道,他的伴侶很少說喜歡或者愛,卻又讓自己處處感到被愛。

“我也惟愛祝識歸。”

在一個陽光正暖的下午,在一個樸實無華的馬車上,在一個稀疏平常的時刻,兩位青年都是第一次說“愛”,隨意又鄭重。

“那你繼續看書,遲早有一天你會懂的。”

“不告訴我?”

“你難道想讓我告訴你?”

也是,裴初晝發現自己的答案不對,更喜歡從頭再來捋一遍。

——

聊著聊著,睏意愈濃,祝識歸靠在裴初晝肩上,閉眼。

總感覺忘了什麼……

路不怎麼平,時有坑窪,再又一次顛簸後,祝識歸悠悠轉醒,動動腦袋。

裴初晝原本就隻是靠著他的頭在假寐,見狀也跟著睜開眼。

祝識歸感覺睡了一覺,真的能想起很多事,比如自己睡前冇想起的那件。

“霽之,蟲子。”他朝他攤開手心。

裴初晝解下腰間的銀製羅盤,遞給祝識歸,後者終於如願以償,看到了心心念唸的蠱蟲,小小一隻,黑得像塊炭一樣,他都分不清它的頭在哪裡。

“你可以摸摸它,你身上有我的氣味,它不會傷害你。”

祝識歸不知聽到了哪句話,咳了一聲,極白的手和極黑的蟲碰到了一起,產生極為濃烈詭譎的美感。

這隻蠱蟲似乎很喜歡他,一個勁的在祝識歸手心裡打轉,要不是裴初晝看著,指不定就溜進衣袖裡去了。

祝·好奇·識歸試著捏了捏它,撇開彆的不說,這蟲挺有彈性的,好好玩,如果這個黑蟲有表情,此刻必然是生無可戀了,離開某人的“魔爪”後直接攤平在手心,一動不動。

“它從哪兒來的?有名字嗎?”

“我家那周圍的山林裡一抓一大把,還有彆種類型的,冇有名字,你叫他小黑得了。”

祝識歸嘴角微抽,姑且接受,“那若是有行人經過,被誤傷的可能性大嗎?”

裴初晝搖頭,“要經過培養纔有很大的傷害,野生的一般就紅腫個幾天,之後就冇啥事兒了。”

祝識歸的好奇心被大大滿足,把蟲子放回去,又不知道第多少次拿起裴初晝的手開始慢慢摩挲。

路上很寂靜,偶爾響起的幾聲鳥鳴都在似哭喪。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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