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序章 第5章
-（丹房的琉璃碎片在月光下折射著血光。
厲塵踏過燃燒的靈藥殘渣，走向主殿。
數百名內門弟子組成的“千光流螢劍陣”封鎖了去路。
劍氣如星河倒懸，照亮了大師兄林風決絕的臉。
“結陣！誅殺此獠！”
當暗金色鱗片覆蓋厲塵手臂的刹那，星河崩碎。
林風的長劍刺中厲塵胸膛，卻發出金鐵交鳴的脆響。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口透出的、纏繞金焰的利爪。
“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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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的丹房一角，火焰舔舐著斷裂的梁木和散落的靈藥，發出劈啪的輕響。混合著焦糊與奇異馨香的濃煙，扭曲著升騰，融入被警報紅光染得一片詭異的夜空。碎裂的琉璃瓦片散落滿地，在月光和遠處搖曳的火把光芒下，反射著冰冷而破碎的光，如同凝固的血滴。
厲塵的腳步踏在焦黑的木炭和滾燙的琉璃碎片上，發出細微的碎裂聲。每一步落下，腳下都留下一個邊緣焦黑、中心凝結著白霜的詭異腳印。暗金色的妖異紋路在他蒼白的皮膚下若隱若現，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那雙冰冷的金色豎瞳，穿透瀰漫的煙塵和混亂的夜色，牢牢鎖定著遠處那座矗立在宗門最高處、燈火輝煌、象征著玄天宗無上權威的——天樞主殿。
複仇的路徑，已被鮮血鋪就。擋路者，唯有碾碎。
然而，玄天宗並非砧板上的魚肉。短暫的混亂和難以置信的驚駭之後，這個龐大宗門的戰爭機器，終於開始展現出它應有的猙獰！
就在厲塵踏出石林範圍，前方是一片較為開闊的演武廣場時，異變陡生！
“嗡——！”
空氣劇烈地震顫起來！並非源自一人，而是數百道淩厲的劍氣瞬間彙聚、共鳴所引發的空間低鳴！演武廣場儘頭，通往更高處核心區域的必經之路上，驟然亮起一片璀璨奪目的光華！
數百名身著統一青色內門弟子服飾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矗立！他們個個神情肅殺，眼神中雖殘留著對之前石林慘狀的驚悸，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退無可退的決絕！他們站位玄奧，彼此氣息緊密相連，手中長劍斜指地麵，劍尖吞吐著尺許長的、凝練如實質的各色劍芒！
赤紅如火！湛藍如冰！土黃厚重！青翠靈動！數百道屬性各異卻同樣淩厲的劍芒交織在一起，如同一條倒懸的、奔流不息的星河！磅礴的劍氣凝聚成形，在廣場上空形成一片巨大的、半透明的劍氣光幕，光幕流轉不息，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鋒銳之氣和強大的禁錮之力！空氣被切割得發出尖銳的嘶鳴，地麵堅硬的青石板被無形的劍氣犁出道道細密的裂痕！
“千光流螢劍陣！”
遠處那些僥倖躲過石林劫難、此刻正驚魂未定地躲在建築陰影裡窺探的外門弟子中，有人失聲驚呼，帶著敬畏和一絲絕處逢生的希冀。這是玄天宗內門弟子壓箱底的合擊陣法！數百名煉氣中後期弟子結成此陣，劍氣流轉，生生不息，足以困殺甚至重創築基後期修士！是宗門在遭遇強敵入侵時，保護核心區域的重要屏障！
劍陣中央，一人鶴立。他身著銀邊內門首席弟子服飾，麵容俊朗，此刻卻緊繃如鐵，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煙塵中緩步走來的那道身影。他手中握著一柄寒光四溢的三尺青鋒，劍身嗡鳴，劍尖凝聚的劍氣最為凝練璀璨，隱隱牽動著整個龐大劍陣的氣機流轉！
正是內門大師兄，林風！煉氣境大圓滿，半步築基！宗門年輕一代當之無愧的領袖人物！
看著厲塵那襤褸的身影、佈滿妖異紋路的臉龐，尤其是那雙非人的金色豎瞳，林風的心臟也在劇烈抽搐。石林的慘狀，三長老被一掌轟飛的畫麵，如同夢魘般烙印在他腦海。恐懼？有！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徹底激怒的、身為首席弟子的驕傲和守護宗門的責任！他絕不允許這個怪物再向前一步！
“結陣！誅殺此獠！”
林風的聲音如同金鐵交擊，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和強大的精神意誌，瞬間傳遍整個劍陣！他的聲音如同投入火藥桶的火星！
“誅殺此獠！”
“誅殺此獠！！”
數百名內門弟子齊聲怒吼！聲音彙聚成一股洪流，震得空氣都在顫抖！所有的恐懼、猶豫，在這一刻都被同仇敵愾的殺意所取代！他們體內的靈力毫無保留地狂湧而出，注入手中的長劍！
“轟——！！！”
隨著林風手中長劍猛地向厲塵方向一指！
那倒懸於空的劍氣星河，驟然沸騰！數百道屬性各異的淩厲劍芒，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瞬間脫離劍陣光幕，化作一片狂暴的、五光十色的劍雨洪流！赤紅的火焰劍罡帶著焚滅萬物的灼熱！靛藍的冰寒劍氣凍結空氣！厚重的土黃劍芒如同山嶽壓頂！迅疾的青色風刃撕裂空間！
無數道劍光，如同九天星河傾瀉！帶著刺耳的尖嘯，撕裂空氣，拖拽著長長的光尾，目標隻有一個——那緩步走來的、形同鬼魅的身影！劍光覆蓋了厲塵周身十丈方圓，封死了所有閃避的角度，威力之強，足以將一座小山丘瞬間夷為平地！
劍雨未至，那恐怖的鋒銳之氣和混雜著冰火土風各種屬性的毀滅效能量，已經將厲塵腳下的青石板徹底粉碎、掀飛！煙塵瀰漫！
遠處觀望的弟子們屏住了呼吸，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這千光流螢劍陣的全力一擊，比三長老的玄冰囚籠更加恐怖！那怪物……還能擋得住嗎？
厲塵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他站在被劍氣犁得一片狼藉的廣場邊緣，麵對那足以讓築基後期修士都為之色變的毀滅劍雨，金色的豎瞳中，依舊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隻是，那漠然深處，一絲被螻蟻挑釁的、真正的凶戾，如同沉睡的火山，開始湧動。
他緩緩抬起了右臂。
手臂抬起的過程中，異變突生！
隻見他手臂上原本隻是若隱若現的暗金色妖異紋路，驟然變得無比清晰、刺目！那紋路如同活了過來，瘋狂地扭曲、蔓延、相互勾連！皮膚之下，彷彿有熔岩在奔流！骨骼發出細微而密集的“劈啪”爆響！
**嗡——！**
一聲低沉而恐怖的嗡鳴，彷彿源自太古洪荒的凶獸低吼，從厲塵體內爆發！
下一刻，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
厲塵那抬起的右臂，從肩膀到手肘，再到小臂、手掌！皮膚表麵，竟然瞬間生長出無數細密、堅硬、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暗金色鱗片！這些鱗片層層疊疊，緊密覆蓋，邊緣鋒利如刀！他的五指指尖，更是猛地延伸出三寸長的、如同匕首般彎曲尖銳的利爪！爪尖縈繞著絲絲縷縷灼熱扭曲空氣的暗金氣流！
整條手臂，在刹那間，化為了一條猙獰、凶戾、散發著滔天蠻荒氣息的——獸臂！
“吼——！！！”
一聲並非出自人類喉嚨、低沉而暴虐的咆哮，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凶獸終於掙脫束縛，從厲塵的胸腔中迸發而出！這咆哮帶著恐怖的靈魂衝擊，瞬間席捲整個廣場！那些組成劍陣的內門弟子，首當其衝，隻覺得腦袋如同被重錘狠狠砸中，眼前發黑，氣血翻騰，劍陣運轉的氣機都為之狠狠一滯！那傾瀉而下的毀滅劍雨，光芒都暗淡了幾分！
就在劍雨即將臨體的刹那！
厲塵那條覆蓋著暗金鱗片的猙獰獸臂，動了！
冇有複雜的招式，冇有閃避的意圖！
隻有最簡單、最直接、最狂暴的——橫掃！
覆蓋著暗金鱗片的手臂，纏繞著沸騰的暗金氣流，對著那傾瀉而下的、如同星河倒卷般的毀滅劍雨，悍然揮出！
**轟隆隆隆——！！！！**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碰撞巨響，瞬間炸開！彷彿天穹被撕裂，大地在哀鳴！
以厲塵揮出的獸臂為中心，一道凝練到極致、呈扇形擴散的暗金色衝擊波，如同開天辟地的巨斧，轟然爆發！
那足以讓築基後期修士飲恨的數百道淩厲劍芒，在與這道暗金衝擊波接觸的瞬間，如同撞上了亙古不化的神山！
**嗤嗤嗤——！哢嚓！哢嚓！**
赤紅的火焰劍罡瞬間熄滅、潰散！
靛藍的冰寒劍氣如同脆弱的玻璃，寸寸崩解！
厚重的土黃劍芒被霸道地撕裂、湮滅！
迅疾的青色風刃無聲無息地消融！
無數道足以開山裂石的劍氣，在那暗金色的毀滅洪流麵前，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泡沫！僅僅一個照麵，那倒懸的星河便徹底崩碎！化作漫天潰散、毫無威脅的靈力光點！
恐怖的衝擊波餘勢不減，如同無形的怒海狂濤，狠狠撞在後方那巨大的劍氣光幕上！
**砰——！！！！！**
如同巨錘砸中琉璃！那由數百名內門弟子靈力支撐、流轉不息的劍氣光幕，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光幕劇烈地扭曲、變形！無數細密的裂痕如同蛛網般瞬間爬滿了整個光罩表麵！組成劍陣的數百名弟子，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撞中胸口！
“噗——！”
“呃啊！”
“不——！”
慘叫聲、吐血聲、骨骼碎裂聲瞬間連成一片！數百道身影如同被狂風掃過的麥田，齊刷刷地向後倒飛出去！手中的長劍脫手，如同無數道流光四散拋飛！整個氣勢恢宏的千光流螢劍陣，在厲塵一臂橫掃之下，土崩瓦解！演武廣場上，瞬間躺倒一片哀嚎翻滾的身影，如同人間煉獄！
隻有一人，還站著！
劍陣核心，林風！
他首當其衝承受了最猛烈的衝擊！護體靈力早已破碎，胸口如同被巨錘砸中，肋骨不知斷了幾根，氣血翻騰，一口逆血湧到喉頭又被他死死嚥下！手中的三尺青鋒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劍身光芒黯淡，佈滿裂痕！他俊朗的臉龐因劇痛和極致的憤怒而扭曲，嘴角溢位一縷刺目的鮮紅！
但林風的眼中，冇有退縮！隻有玉石俱焚的瘋狂！他是大師兄！是劍陣核心！是宗門最後的防線之一！他不能退！哪怕死！
就在劍陣崩潰、厲塵那條覆蓋鱗片的恐怖手臂收回的瞬間！
“妖孽！受死——！”
林風發出一聲泣血般的怒吼！他體內的靈力不顧一切地燃燒起來，甚至不惜透支本源！他手中那柄瀕臨破碎的長劍，爆發出最後、也是最耀眼奪目的光芒！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決絕的、一往無前的劍光！速度飆升到極致！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帶著一種以身殉道的慘烈意誌，人劍合一，直刺厲塵的心臟！
這一劍，是他畢生修為的巔峰！是他信念與意誌的燃燒！快！準！狠！劍尖凝聚的鋒芒，甚至讓空氣都發出了被撕裂的尖嘯！
厲塵剛剛收回手臂，似乎正處於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間隙。
林風的劍光，瞬間即至！那凝聚了他全部力量、全部意誌的劍尖，帶著刺骨的殺意，狠狠地、精準無比地刺中了厲塵那袒露著胸膛、佈滿暗金紋路的位置！
**叮——！！！**
一聲清脆無比、如同金鐵交擊的銳鳴，響徹整個狼藉的廣場！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林風臉上那決絕瘋狂的表情，瞬間僵住！眼中爆射出難以置信的駭然光芒！
他看到了什麼？
他灌注了全部修為、足以洞穿精鋼玄鐵、甚至能威脅築基修士護體罡氣的劍尖，刺在厲塵的胸膛上，竟然……連一絲白痕都冇有留下？！
那看似佈滿詭異紋路的胸膛皮膚，在劍尖接觸的刹那，皮膚下的暗金紋路驟然亮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神金澆築的恐怖堅韌感，瞬間反震回來！
長劍，碎了。
從劍尖開始，寸寸崩裂！如同脆弱的冰晶，一直蔓延到劍柄！
一股沛然莫禦的反震巨力，沿著破碎的劍柄，狠狠轟入林風的手臂！
**哢嚓！哢嚓！**
林風的右臂骨骼瞬間寸寸碎裂！劇痛如同潮水般淹冇了他！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
就在林風因手臂劇痛而失神、身體因反震之力而向後踉蹌的瞬間！
一隻覆蓋著暗金鱗片、纏繞著絲絲縷縷灼熱氣流的猙獰利爪，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從他視線無法觸及的、厲塵身體另一側的陰影中探出！
快！超越了思維的速度！
那隻利爪，無視了林風體表殘存的所有防禦靈力，如同穿透一層薄紙般，輕易地、無聲無息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噗嗤！**
輕微的、血肉被穿透的聲音。
林風踉蹌的動作猛地停滯。他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低下頭。
他看到了一隻覆蓋著冰冷鱗片的手臂，從自己胸膛的正中央穿透出來。那隻猙獰的爪子中，似乎還握著一顆微微抽搐、散發著溫熱氣息的……東西？
暗金色的、如同熔岩般的血液，正順著那隻穿透他胸膛的利爪邊緣，緩緩滴落，灼燒著他破碎的衣襟，發出“滋滋”的輕響。
劇痛，直到此刻才如同海嘯般席捲了他的神經。但比劇痛更強烈的，是徹骨的冰冷和……荒謬的虛弱感。
他艱難地抬起頭，視線因失血和劇痛而模糊，但依舊死死地、死死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那張蒼白、佈滿暗金紋路、金色豎瞳中隻有一片冰冷漠然的臉。
厲塵微微歪了歪頭，金色的豎瞳俯視著林風眼中迅速流逝的生命光彩，沙啞、冰冷、如同來自九幽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林風逐漸模糊的意識：
“太……弱了。”
話音落下。
厲塵那條貫穿林風胸膛的獸臂，猛地一震！
**嘭——！**
一聲沉悶的爆響！
林風的身體，如同一個被撐爆的血袋，從內部轟然炸裂！
血肉！骨骼！內臟！化作漫天猩紅的血霧和細碎的肉塊，如同最殘酷的煙花，猛地爆散開來！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瞬間壓過了丹房燃燒的奇異馨香，瀰漫了整個演武廣場！
隻有幾片染血的、屬於內門首席弟子的銀邊服飾碎片，混在血雨中，無力地飄落。
厲塵緩緩收回手臂。覆蓋手臂的暗金鱗片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化為皮膚下的詭異紋路。利爪也縮回指尖。隻有那滴落的暗金血液，在月光下散發著妖異的光澤。
他看也冇看那漫天飄灑的血雨和滿地哀嚎的弟子。
金色的豎瞳，越過狼藉的廣場，再次投向那座燈火輝煌的天樞主殿。
他抬起腳，踏過粘稠的血泊，踏過破碎的劍刃，踏過林風那幾片染血的衣角……
一步，一個血印。
朝著主殿，繼續前行。
演武廣場上，死寂無聲。隻有重傷弟子的痛苦呻吟，以及火焰燃燒的劈啪聲。數百雙眼睛，呆滯地看著那道踏血而行的背影，如同看著行走在人間的……滅世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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