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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偎城圓dE5B味麓 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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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起

儘管天色已近黃昏,可薛王執意連夜趕路,於是浩浩蕩蕩的車隊沒有在城鎮停留,而是徑直朝著目的地涇陽縣去了。

思南的態度已一百八十度轉變,在前頭策馬為車隊帶路,換了個不打緊的人為季立春趕車。而陸辰從丹輦離開,坐進了季立春所在的馬車裡。

季立春知道他必然是有什麼要說,果然,待車隊行進平穩後,陸辰看著他開口了:“關於判官案,我這幾日調查到了新的東西。”

季立春扯了扯嘴角,臉色難看:“你還在調查啊?”

“嗯。”

“我一定要聽嗎?”

“我沒彆人可說。”陸辰非常直白。

季立春吞了口唾沫,他回想起官道上被三個山匪攔下的那一日,他從提心吊膽變成碎心裂膽前後也就一盞茶的功夫。

季立春雖不會武,同行二人卻不同,一個甘泉宮的侍衛長加上武藝超群的皇帝,豈是幾個山匪能欺到頭上的?

見遇上了硬茬,三個山匪立刻四散開來,落荒而逃,皇帝和楊思南追進樹林,當下就逮住了兩個。

季立春看著第三個山匪逃離的方向,還在心想著[可惡,逃掉一個],[隻能先將這兩人帶到前麵城鎮交給官府],一回頭便看見皇帝已輕巧將摁在地上的山匪割喉放血,切下了腦袋。

皇帝嘴上說著“我趕時間,隻能如此”,拎著那顆人頭又去拽第二個山匪的頭發。

一顆死人頭和另一顆哭喊求饒的頭被攥在同一隻手中的畫麵實在是太衝擊了,季立春大駭,隻覺耳朵嗡鳴作響,後退一步,瞬間雙眼倒翻暈了過去。

昏迷時,他莫名夢見皇帝在背後追著他砍,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抬頭看路,卻看見陸辰的腦袋滿天在飛。

到底是被嚇得精神錯亂到一定程度了。

他比任何人都深知生命的可貴,也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實在不想聽。

可畢竟那日是他主動招惹了陸辰,說什麼“我敢聽”,如今,竟然拿陸辰一句“我沒彆人可說”沒有辦法。

季立春歎氣道:“你說吧。”

車軲轆在官道上磕磕碰碰,倒是正好掩蓋馬車中兩人交談的聲音,陸辰開口道:“我重新翻卷宗,發現最早的判官案,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豐平年間,算下來,當年的皇上不過……十來歲。”

季立春那身寬大的藍衫掩蓋了他的瑟瑟發抖:“十來歲的孩子,能做出這種事來。著實難以置信。”

陸辰沒留意到他的恐懼,繼續道:“我也覺得。但我由此開始細想,究竟第一起判官案發生在哪一年,又是否被收錄進了卷宗?朝著宮中的方向調查,我找到一起先前未曾留心的案子。”

“這案子發生在長樂宮。如今的皇帝那年隻有八歲,以太子身份住在長樂宮。案子中死了兩個人,一個是自幼照顧皇帝起居的付嬤嬤,另一個是住在另一個宮殿的宋淑妃。”

“卷宗上說,宋淑妃剛剛滑了一胎,思慮過甚,竟發了瘋,想要謀害皇嗣。那日她趁夜持刀潛入長樂宮中,不料中途遇見付嬤嬤。付嬤嬤為保護太子殿下,與之周旋,最終二人雙雙身亡。”

季立春道:“聽上去合情合理,你為何起疑?”

“因為從卷宗中看,凶器沒有找著。”陸辰道,“若是二人搏鬥中兩敗俱傷,凶器應當會遺落在現場纔是。除非有第三個人在現場,拿走了凶器。”

“那是一把什麼凶器?”

陸辰想了想:“按卷宗上傷口的描述中,應當是一把短劍,或是長匕首。”

季立春臉色又白了幾分。

“我甚至懷疑,宋淑妃和付嬤嬤並不是搏鬥中同歸於儘,而是……死在同一個人之手。”陸辰認真道。

他懷疑的物件不言而喻,就是彼時住在長樂宮中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真龍天子。

季立春壓低聲音道:“你懷疑一個八歲的孩子……殺了兩個成年人?”

陸辰點頭:“聽聞皇上五歲開始學武藝騎射,力大無窮,且天資極優。而宋淑妃彼時抱病臥床,身體虛弱,至於那付嬤嬤,畢竟上了些歲數,行動不便。又或許是從未提防過自己看護長大的太子殿下……誰知道呢?這起案子已過去了二十年,如今再想調查,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季立春沉默了許久,什麼也沒說。

他非但不想告訴陸辰自己看見了什麼,甚至希望陸辰也停止調查,可他知道自己說了也沒用。

“我沒來得及細查,這次就是來和你說這些……”陸辰自嘲笑笑,起身準備離開馬車,道,“我沒有彆人可說。悶在心裡怕出事,隻能和你倒苦水了。好了,謝謝,我要回薛王殿下那邊了。”

在他叫停馬車前,季立春道:“陸大人,我以為你已有了新的抱負,怎還在這些陳年舊案中花費精力。你的調查,何時纔算完呢?”

“……”陸辰一怔,道,“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很想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的人,或許都活的不好。”季立春道。

“可是。若不能查明真相,我……”陸辰支吾了一下,為難道,“我又如何能確保,太子殿下不會成為第二個……[判官]?”

季立春聽他這麼說,反倒鬆了口氣。

他隻怕陸辰一門心思要撞南牆,提著腦袋挑戰皇權,卻原來是自己多慮,對方如今真將全部心力放在了長樂宮,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瞭如今的太子殿下,大衡將來的國君。

看來他也應該卸下恐懼,好好想想怎樣動筆自己的醫典了。

***

山腳下,顏家經年無人的小破屋子裡透著微微亮的光。房間裡書案也沒有一張,趙珩在吃飯的四方桌子上鋪開一張宣紙,用一方小硯台研墨,全無九五至尊的架子。

“我們要去的崖有具體的名字麼?”他問坐在窗邊望月升起的顏知,“我寫下來,好叫思南方便去找,把我們安葬在一塊。”

“雲天崖。”顏知答道。

見趙珩伏下身寫著書信,表情淡然,顏知對於對方的決定仍覺得難以置信。

如果說今日自己的決意赴死是因為除此之外無路可走,那趙珩堅持要陪同自己赴死又是為什麼呢?

“我都寫好了。顏知,你呢?有什麼話要留麼?”趙珩抬頭問他。

“沒有。”

聽顏知這樣說,趙珩才擱了筆。

在他寫好的書信旁,是他軟磨硬泡讓顏知寫的墓碑題字,雋秀字型,按照他想要的規格,一側寫著顏知,一側寫著岑玉行,就好像顏知父母墳前的碑文一樣。

他在信上特地提了,讓思南去找工匠來,照著這字,在石碑上深深刻下。

往後,無論是六道輪回,還是風吹雨打,經年累月的風霜也不會改變,他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東西,留在顏知的身邊。

“出發吧。”

顏知起身,正要吹燈,忽然透過窗聽見院門外傳來人聲。

“有人在家嗎?”

顏知愣怔住,因為他聽出了來人熟悉的聲線。

院門外的人想必已經看見屋中的光,雖然不得應答,卻也知道有人在家,遲疑片刻再度開口,拍了拍門,問:“顏知師弟,是你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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