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偎城圓dE5B味麓 024
殺一人救一城
第二日的早朝上,拿到了名單的趙珩顯然心情不錯,整個人都鬆快了許多,當他一臉微笑的與眾大臣商議著民生大事時,心裡大概正不知盤算著什麼折磨人的陰毒法子。
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看穿。
“不知情”,恐怕是天底下最大的福分了,顏知心想。
不過短短數日,雍城又出了兩條人命案。
兩人俱是工部派遣地方管理河堤修築的禦史官員,剛剛因南方決堤以致水災一事被傳喚至雍城問話,還未來得及麵聖便死了。
因聽到一些死狀駭人的傳聞,陸辰本想帶人去調查,不料家眷卻已將屍首早早火化,還口徑一致都說是暴病去世。
至於原因,想也知道,屍首死狀淒慘,若是真坐實為判官案,那便幾乎等於定了貪贓枉法的罪名,到時候細查定罪,受了水災的百姓千千萬,一人一口唾沫也要淹死人。
陸辰吃了癟,也不慣著他們,直接草擬了文書送到顏知手裡,要立案徹查江南潰堤的緣由。
顏知接了文書,當場將宋融傳來,將件案子下放給了他。
宋融接了文書,看了看,問道:“顏大人,這樁案子,是要大辦,還是小辦?”
陸辰愣神片刻,一頭霧水看向一旁的同僚。
“此案可大可小,相信你能把握。我隻有一點交代——”坐在案前的顏知擱筆,視線一直落在硯台,往裡麵添了些水,又取了墨塊研著,“陸少卿手裡的那兩起案子,最後必須定為判官案。”
宋融思忖片刻,便立即會意:“下官明白了。”
離開顏知的書房後,陸辰便立刻拉住宋融,問道:“宋大人,顏大人這是何意?”
宋融將他帶到一旁無人角落:“顏大人的意思還不明白嗎?我這邊如何定罪,定幾人的罪,抄家,還是流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二人得是死在[判官]手中。我手上隻要給這兩個工部官員定了貪贓的罪,你便順勢將兩起案子歸入判官案。”
說到這,他搖著頭笑道,“殺一人,救一城。顏大人這步棋妙啊。”
陸辰愈發不解了。
“我還是不懂……這一碼歸一碼。無論這兩起案子是不是判官所為,倘若江南築堤的工程中有貪贓枉法之事,大理寺不理應調查清楚嗎?”
宋融道:“還用得著調查嗎?前年朝廷剛撥了二百萬兩於江南修築堤壩,不說延續千秋萬載吧,十年二十年應當不會出水患纔是。今年也並非澇年,何以在梅雨季下了幾天暴雨,便潰不成堤了?其中必有貓膩。”
“既然如此,不更應該徹查到底,將涉事之人一一法辦麼?”
“法辦了又如何?田淹了,人死了,堤也毀了,便是拔出蘿卜帶出泥,抄了工部上下的家,朝廷撥出的那二百萬兩能不能找回一半都難說。”
陸辰義憤填膺:“為了杜絕這種事再次發生,更該從上到下徹查到底,以儆效尤纔是。”
“那我問你,何以在雍城,三省六部的官員一個個都是公正廉明,可到了地方,這種事便層出不窮?無非是天高皇帝遠,地方官吏們早已練成了地頭蛇,老油條,派遣出去的官員見狀,便上行下效,一來二去,不出事,皆大歡喜,出了事,受苦的便是當地的百姓了。”
想到受災百姓流離失所,陸辰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宋融接著道:“修築堤壩是民生大計,連這種銀子都敢貪,無非是每人都自覺無辜,想著麵聖還能申辯,反正罪不責眾,供出下麵幾個替死,自己便可以開脫。”
“工部這兩位官員,原本是被傳喚至雍城問話的,可如今,兩人卻在麵聖前便遭了毒手,還是[判官]所為。”
“你想,[判官]殺人,哪管你是主謀還是共犯,既沒有三司會審,更不會容人申辯。也就是說,一旦出事,涉事官員僅僅是被傳喚到雍城,便等於死。這才叫殺雞儆猴呢。”
“水患已成事實,接下來朝廷必將發糧賑災,若到時候地方官員還有這等行徑,等餓死了百姓,激起了民變,事情可就麻煩了。所以,不如趁此機會……”
陸辰似乎明白了:“您是說,顏大人在利用判官案,敲山震虎,警告地方官員?”
“這也不是第一回了。”宋融笑著拍拍他道,“不過,卷宗裡是不會寫這些的,你將來會懂。”
三起案子一起來,大理寺上下忙的焦頭爛額,顏知明麵上手頭沒有事做,日子卻也不好過,一麵要應對陸辰隔三差五的述職和請教,一麵還要給趙珩準備下一批名單,應對他無度的索求。
入夜時分,正在府中與母親用晚膳的顏知聽見下人來通傳,得知聖上派了轎輦接他入宮。
真是得不了半日閒。
轎輦已停在府門外,讓顏知有些意外的是,負責傳喚的竟是趙珩身邊的張禮公公。
“顏大人,請吧?”
顏知正想著其中緣由,剛掀起轎簾,便被裡麵藏著的人一把攥緊了手腕,整個人向前跌去。
雙膝“咚”的一聲磕在地上,腰間的短劍也當啷落地。
還沒來得及掙紮起身,那人已經輕而易舉地捏住了他的後頸,不費力的將他囫圇個的捉進了轎子裡。
外麵負責傳喚的太監張禮聽見動靜,一偏頭隻瞥見一截衣擺被拖進轎子裡。
作為皇帝唯一的貼身太監,內務府總管,張禮早對一些事習以為常,他沒有聲張,隻是等了等,猜想裡麵的人大概已然坐穩,便擺了擺手,示意抬轎的起轎。
隨著轎子起步,簾子擺動,街道兩側的萬家燈火和市井笑語時不時的漏一些進來,提醒著顏知自己當下身在何處,他渾身僵硬著,一聲也不敢出,就在這繁華的街市中央被趙珩肆意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