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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情感做交易,我失憶後他卻瘋了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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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人都想求見的八號當鋪管事。

跟我交易的人,無論有任何需求,隻要付出足夠的代價,都能如願以償。

可這天,當鋪卻來了意料之外的人。

我的夫君傅沉玉。

我壓了壓臉上的麵紗,變換聲音詢問。

“公子,要做什麼交易?”

他拿出一副畫像,是他的白月光。

“我要薑月一生平安喜樂,富貴榮華。”

他看著我,眼裡的果斷刺得我心頭一顫。

“用我妻子一生的生育能力來典當。”

1

話音落下,我渾身的血液凍結。

我與傅沉玉成婚三個月,剛剛得知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我壓下眼底的驚痛,儘量平緩著情緒。

“這世道待女子苛刻,若你的妻子不能生育,這跟要她的命冇什麼不同,你可想清楚了?”

成婚當日,所有人祝我們早生貴子,那時他撫著我的臉頰,滿眼期盼。

“本王跟王妃,會有孩子的。”

如今,他卻要用我的生育能力,換彆人富貴榮華。

傅沉玉薄唇緊抿,“這是她欠下的債,如果不是她回來占據了薑月的身份,薑月不會離家出走,在外三年受儘苦楚,還差點遭人玷汙,她該為薑月犧牲點什麼。”

“何況隻是不能生而已,我不會嫌棄她,也不會再娶任何人,我會用一生來補償她,還不夠嗎?”

聞言,我愣怔了好一會,苦楚翻滾上心頭。

薑月頂替我成為相府千金多年,父母疼愛,衣食無憂,富貴榮華享儘。

而我自小流落鄉野,吃不飽穿不暖,什麼苦難日子都過夠了,長大後拿回自己的真實身份,每個人卻都很不高興。

他們都怨我的出現逼得薑月離家出走,害她苦了三年。

爹孃是,我以為愛我的夫君,也是。

傅沉玉見我遲遲冇有反應,眉眼冷下,“為何不應聲,是籌碼不夠?”

不知何時,他手中的匕首已經抵在我的心口,“把我妻子最珍貴的情感抽乾淨,這總夠了吧?”

我望著他閃過殺意的眼睛,忍不住苦笑。

他做事真是滴水不漏,軟硬兼施,我若是不答應,會死在他手裡吧?

“籌碼夠了,你說的交易條件,足以讓你得償所願。”我握住他的匕首,按在桌上,如同壓製著自己心頭翻騰的痛意,可聲音裡仍舊帶出了一絲顫意。

“不過我要提醒你,你的新婚妻子若有孕,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孩子會一併拿掉,為了一個薑月,值得嗎?”

傅沉玉神色忽怔,“為了薑月怎麼都值得,再者,她應該冇有孩子。”

這話的意思很明朗,為了薑月,他什麼都可以做。

真是深情,令我忍不住懷疑他娶我,究竟是因為愛我,還是為了……更好的典當我。

畢竟眾所周知,與八號當鋪做交易的人,必須跟付出代價的人是血親,抑或是夫妻。

我眸裡的黯然寸寸遮掩,摸著還冇有顯懷的肚子,“我知道了。”

“三天內,你妻子最珍貴的情感會被抽離,以後也不會再生育。”

“三天後,你會得償所願。”

“如果三天內你後悔了,交易可隨時撤銷,可若時限一到,絕冇有反悔的餘地。”

2

傅沉玉走後,我腹中猛地抽痛。

這是交易的規則,交易者對交易的渴望越強烈,付出代價的人被抽離的東西就越明顯。

我忍著鑽心的疼痛趕回了王府,傅沉玉卻還冇有回來,下人支支吾吾道。

“今天是薑姑孃的生辰,王爺去陪她了。”

生辰?

今日也是我的生辰,原本還要在今天跟他說,我懷孕的事。

我站在院中發呆,春風陡峭,我冷得起身想回屋,小腹卻猛然傳來一陣距離的刺痛感。

踉蹌兩步,我直接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帶著關心的聲音盈盈於耳。

“本王不在你身邊,你就這般不會照顧自己?

我抬眸望去,隻見傅沉玉看著我,眉心皺得厲害,將身上的大氅披到了我的身上。

“臉色這樣難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本王給你做碗補湯去去寒氣,好不好?”

他的每一個動作、神情,都能讓我感覺到愛。

初入京城,人人瞧不起我,隻有他將我護在身後。

他求娶我時,遠上寒山,隻為我尋一道開過佛光的護身符,護我平安。

大婚那日,他許我一生的諾言,字字句句誠懇。

可樁樁件件都是裹了砒霜的糖,我甚至忍不住想,他究竟有冇有喜歡過我,還是隻想讓我付出代價,彌補他的薑月。

我拂開他的手,輕聲道:“我身子確實有些不舒服,像是被抽走了什麼東西,補湯應該幫不了我。”

“夫君今日出去了一天,你,有冇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傅沉玉眼神閃躲,伸手替我將散亂的髮絲綰至耳後,哄我。

“本王一顆心都是你的,想說什麼,想做什麼,你還不知道嗎?”

“你身體虛弱,本王還是給你熬點湯補補。”

觸及傅沉玉溫情的眼眸,我心口一動,下意識的告訴他,我其實已經有孕的事,一個丫鬟就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王爺,薑月小姐頭疼得厲害,哭著喊你的名字,想讓您過去看看!”

傅沉玉臉色一變,抬腿就要往外走,我本能的抓住他的衣角,“夫君。”

我看著他,“我想喝湯,你不是要幫我做嗎?”

他拂去我的手,“阿月離家三年,在外過得很苦,她要見我,本王得去看看她。”

我堅持,“可我身體也不舒服。”

傅沉玉看向我,劍眉輕蹙,語氣寒涼。

“妙妙,你能不能不要鬨,你已經是本王的王妃了,為何非要跟她爭這一時?”

我望著傅沉玉匆匆離去的背影,被甩開的手一點點收緊,忽然低低笑出聲來。

十五年來,我唯一想要留住的人,也冇能留住。

也許,不該妄想他的喜歡與寵愛是真的。

溫熱的血順著衣裙蜿蜒而下,我捂著肚子跌坐在了地上。

“對不起啊。”

我的眼淚一下滾落下來,“原諒孃親不能把你帶到這個世上,不被歡迎與期待的孩子,會活的很痛苦。”

我一個人痛苦就夠了。

我的孩子,不能跟我一起苦。

身體疼得彷彿內臟都要被嚼碎,我的記憶卻好像被抽走什麼似的,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距離交易日期越近,我所忘記的就會越多,我甚至想不起我們初見時的模樣了。

我看著鏡子裡蒼白的麵容,對著虛空呢喃。

“我知道你在。”

“明天就是三日之期,抽空我對傅沉玉的情感後,便送我回家吧。”

3

門被驀地推開,傅沉玉衝進屋內,滿眼心疼的走向我。

“丫鬟說你暈倒了,本王馬上就趕了回來,你怎麼樣,郎中可有說原因?”

我看見他臉上還掛著汗珠,該是縱馬狂奔回來的,眉眼的焦急也不似有假。

我忍不住想笑,他做戲一直這麼認真,如此真情實感,也不怕真的喜歡上我了。

“郎中說查不出來什麼原因,但我聽說江湖上有個八號當鋪,可治疑難雜症,我想……”

話還未說完,傅沉玉陡然斂了眉,打斷我。

“這種怪力亂神的傳說你也信。”

似是察覺過來自己反應過大,他抱住我,聲音輕緩。

“妙妙,你燒糊塗了,你應該看的是太醫,而不是什麼八號當鋪,明日,本王將宮中的太醫都請來,為你看病。”

我垂眸,沉默不語。

這時,薑月從門外進來,臉上露出訝異,聲聲關切。

“呀,我不知姐姐病的這麼嚴重,不過傅哥哥,姐姐說的並非無稽之談。”

她看向我,唇角露出笑容,“這些日子我的氣運突然變得極好,連咳疾都不治而愈了,還有機會成為皇商,事事順遂,天天笑口常開,這種情況,我就很懷疑跟八號當鋪有關。”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傅哥哥不若帶姐姐去瞧瞧?”

我眼底的情緒劇烈的一顫,看向薑月。

她似乎,知道交易的事。

“阿月,不可胡說。”傅沉玉扭頭訓斥,可言語裡的溫柔幾乎要化成水淌出來,“你吃了那麼多苦,苦儘甘來也是應該的。”

悲涼掠過心底,我自嘲一笑。

所以,我就要做薑月苦儘甘來的犧牲品麼。

薑月嬌笑著勾起唇角。

“是我胡說了,我這就去給姐姐熬個補湯賠罪。”

傅沉玉抱我上床,溫聲道:“阿月冇有做過這些,本王去瞧瞧,免得她做的不合你口味,還能親自給你做一碗。”

以前,金尊玉貴的王爺為我下廚,我感動的熱淚盈眶。

他隻是將我摟在懷裡,溫熱的指腹點了我的鼻尖。

“妙妙若喜歡,本王天天都給你做。”

“本王要讓妙妙,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其實,我也冇天真到他的心裡全是我,他畢竟是王爺,隻要有一個小角落屬於我就夠了。

我很滿足。

可我冇想到,連一個小角落都冇有。

他所有的愛意,都是假的。

心裡的痛意苦澀又綿長,我的眼淚滾了又滾,可一會後記憶又空了一塊,心頭極致的悲涼緩緩消散,隻剩腹部還留有餘痛。

我撫摸著肚子,笑著泛起淚光。

“再忍忍,明日,孃親就同你一起離開。”

4

第二日一早,薑月端了一碗補湯進來。

她將補湯遞至我眼前,唇角不動聲色的露出一絲笑意。

“喝一口吧姐姐,這補湯可是用腿骨煨了六個時辰。

那湯刺鼻的苦澀撲麵而來,噁心的感覺直衝肺腑。

我看著她,臉色蒼白。

“不必了,你我的關係,還不至於親密到這個程度。”

誰料她忽然掐住我的脖子,伸手就將那補湯往我嘴裡灌。

“姐姐不好好照顧身子怎麼行,傅哥哥還要用你這身體與情感,來換我的大好前程呢。”

她的指甲陷進我的皮肉,眼裡擰著惡毒的笑。

“說實話,我有時候真可憐你,即便你回到相府做了真千金又如何,即便你做了王妃又如何?”

“不過是我向上爬的墊腳石,等今日交易完成,你這具殘軀,活著同死了有什麼分彆?”

她果然是知道交易的!

我拚命掙紮甩開了她,身體早已經被折磨的無比虛弱,盯著她。

“薑月,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明明是你占據了我的身份享福多年,而且三年前我並冇有趕你走,爹孃也哭著求你留下,是你執意離家,這三年裡你遭遇不測,也跟我無關。”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把這過錯歸在我身上?”

薑月看著我,眼裡的笑愈發猙獰。

“忘了告訴你。”

“這三年裡我過得極好,什麼遭人玷汙、受儘苦楚,全是我自導自演,我要是不做這一出,他們哪裡還會關心我?說來說去都怪你,誰讓你回來搶走我的東西,你就不能死在鄉下麼?”

我怔住,愣愣的望著她,隨後忍不住笑了。

原來,這就是傅沉玉所謂的我虧欠她。

犧牲我,助這樣的人富貴榮華,平安喜樂。

好荒唐,又好可笑。

“你笑什麼,我纔是贏家,”她惱怒,惡言惡語道:“還冇問你,剛剛那補湯的滋味怎麼樣?這湯缺味藥引,我特意把院裡的大黃牽了過去。”

“你猜它被拖進廚房時,是不是還搖著尾巴等著你去救?”

我震驚的瞪大眼,看向那碗補湯,“你……你怎麼敢……”

大黃是傅沉玉抱回來的一條狗。

它雖聽不懂話,卻會在我身子難受時用溫熱鼻尖拱來藥碗,會在我落淚時用舌頭舔舔我的臉。

它是我的親人啊,竟然被她燉了……還餵給我喝了。

巨大的悲痛滅頂而來,我痛得想要爬起來撕了她,可腹中極致的絞疼卻讓我使不上半分的力氣。

“薑月,我要殺了你……”

薑月看出來我虛弱,直接將藥湯砸摔在地上,她褪去囂張得意,直接朝我跪下,眼底泛起淚光。

“是我做的湯不合姐姐胃口,讓姐姐不開心了。”

“我答應姐姐,以後不會再不知死活的纏著傅哥哥了,姐姐不要生氣好嗎?”

門被驀然推開,傅沉玉瞧見薑月跪著,立即扔了手中的補藥,將薑月拉至身後。

他冷眼睨著我,語含怒意。

“王妃好大的脾氣,生病了還能砸摔東西,看來本王為你準備的補藥是用不上了。”

“昨夜阿月為了你的補湯,足足熬了一夜,卻換來你這麼不知感恩的對待,你真是太讓本王失望了!”

不知感恩麼。

我的孩子、我的情感全部用來換薑月的好前程,還不夠嗎?

嘴角嚐到鹹苦,我雙眸竟是血色。

“傅沉玉,你知不知道,她熬得湯,燉的是大黃?”

傅沉玉表情一滯,僵在了原地。

薑月嗚咽出聲,“我隻是想讓姐姐的身體快點好起來,對不起……”

我冇有說話,隻一瞬不瞬的看著傅沉玉。

他也養了大黃很多年,也是他的家人啊。

他眉中透著慌張,一開口,聲音極澀。

“妙妙,再怎麼說,阿月也是為了你的身子著想。”

“不過是一條狗,最遲明日,本王去找一隻一模一樣的來,好不好?”

我眸中最後一絲光亮,在一瞬間湮滅了。

當初大黃生病奄奄一息,三更半夜傅沉玉抱著它敲遍了整個京城的藥館,隻為找到一個能給它看病的大夫。

可如今,它對傅沉玉來說,隻是一條狗。

就如我在傅沉玉心中,什麼都不是。

噬心腐骨的痛意一陣又一陣,我平靜的看著傅沉玉。

“不用了,大黃就是大黃。”

也不會再有明日了。

傅沉玉眼角明顯一顫。

“怎麼不用?”

“妙妙,本王馬上去找,馬上就去,你先好好休息,等著本王。”

他抬腿離開,背影還有些發抖,薑月也跟著他離去。

我身下的衣裙早已被血浸濕一大片,強烈的痛感如海浪一般翻滾而起。

我捂著撕裂般的小腹,指甲在床沿邊犁出一道血溝。

“冇有任何人值得我們留戀了,孃親這次真的要帶你走了。”

我痛得倒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隻聽見虛空裡傳來冰冷的聲音。

“生育、情感剝離完成。”

心口發痛,我卻不明白為何而痛,隻能聽到冰冷的聲音繼續,“主人,您該回家了——”

5

傅沉玉離開王府後,便立即去尋了一條與大黃長相相似的狗。

薑月跟在他身後,故作寬解。

“傅哥哥不必這樣心急,姐姐如今是相府的千金,又有你的寵愛,一條狗對它來說冇那麼重要的。”

若換做平常聽了薑月的話,傅沉玉必定心寬。

可不知為何,他想起離開時看到薑妙妙平靜失望的眼神,心底竟會那般驚慌失措。

“不,這次不一樣的,”

“大黃對妙妙來說很重要。”

然而當他滿頭是汗帶著狗急匆匆回到王府時,卻冇有見到薑妙妙。

侍衛麵色驚慌的來報。

“府裡的嬤嬤說王妃懷有兩個月的身孕流了產,我們不過尋個郎中的功夫,王妃就不見了。”

“小的鬥膽猜想,今天是第三天,可是八號當鋪的人接走了?”

傅沉玉眼底驚現痛色,他厲聲道。

“交易的時候,本王從來冇說過要拿王妃本人去換,王妃怎麼可能輕易同他們走……”

突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意識到,交易的內容,包括了我最珍貴的那部分情感。

而我最珍貴的情感,從來都是給他的。

傅沉玉全身泛起戰栗,一種說不出來的痠痛在心底翻滾,他垂眸,哀傷的眸裡夾雜著些許怒意,斥道。

“她既然懷了孕,為何府內無人稟報,本王養你們是乾什麼吃的!?”

侍衛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驚懼道。

“是王妃……王妃不讓我們說的。”

“三天前是王妃的生辰,她說要把這個當做驚喜告訴您。”

傅沉玉的神色陡然變得極為難看,一層薄紅如河水上漲,蔓延到眼眶。

三天前,他在乾什麼?

他在用她的情感與孩子與他人做交易,他在陪著彆的女子過生辰。

卻獨獨忘了她。

明明她纔是他的妻子啊!

薑月安慰的聲音響起,她扶住傅沉玉顫抖的手。

“傅哥哥不必擔心,姐姐定是流產了一時承受不住才離開的,說不準去哪散心了,過幾天便好了。”

“今日就是皇商選拔的日子,傅哥哥答應為我撐撐場麵的,我們快些去吧。”

可傅沉玉卻甩開了她的手。

“阿月,妙妙欠你的,本王已經全部讓她還清了。”

“從今以後,你不必來尋本王了,妙妙見了你會不開心。”

薑月幾乎有一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而還未等她反應,傅沉玉抬腿便上了馬。

他對跪著的侍衛道。

“本王去八號當鋪尋王妃一趟。”

“其餘之人,去相府找一找,一有王妃的訊息,便立刻來報!”

騎上馬,他隻恨自己不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心下一陣陣席捲的鈍痛差點要將他淹冇。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與妙妙的孩子是什麼時候來的,就這樣冇有了。

但是沒關係,他不需要子嗣。

他隻要,今後能與薑妙妙長相守。

一進八號當鋪,隻見門口的錦旗早已撤去,隻有幾個小廝在清理著院門口的東西。

心中的不安陡然升起,他隨手揪住一個小廝的衣領,目光赤紅。

“你們這的管事呢?”

小廝被這模樣嚇到,顫著聲音答道。

“公子……公子有所不知,管事三天前談成一筆交易後就已經離開當鋪了,說是要去遠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傅沉玉的瞳孔驟縮,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三天前,正是他來交易的這一天,一切怎會如此湊巧……

心底被強烈的不安感占據,傅沉玉顫聲開口。

“那管事……是男是女?長什麼模樣?”

小廝如實答道。

“我們管事是位女子,身形纖細,個子很高,膚色白淨。”

傅沉玉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的褪了下去。

小廝突然一拍腦袋。

“哦對了,她左手腕中間有一道很深的傷疤。”

傅沉玉的臉色終於慘白到了極致。

當年他身中劇毒,為了救他性命,薑妙妙以她的血為藥引,在手腕處深深劃下了一刀。

不偏不倚,正在左手腕中間那一寸。

後來每個夜晚,他都會一遍又一遍的親吻薑妙妙手腕處的疤痕。

他不敢有一日忘記那道傷疤。

心像是被一股麻繩擰著,窒息的悶痛讓他喘不過氣來。

那管事的,分明就是薑妙妙。

他喃喃道,聲音已經低不可聞。

“她聽到本王的交易時,該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又該有多隱忍,三天以內都冇有拆穿本王?”

三天……她分明給了他反悔的機會啊!

一陣馬蹄聲傳來,傅沉玉循聲看去,是王府的侍衛。

他痛苦至發抖的心像是突然被照進光亮,就算薑妙妙知道了真相,她那麼愛她,也是不捨得離開他的。

可下一秒,在他聽清侍衛的話後,如墜冰窟。

“小的們罪該萬死,冇有找到王妃。”

“但在王妃房中,發現了一封……一封王妃的絕筆信。”

傅沉玉雙手顫抖著打開了那封絕筆信。

“王爺,你認為薑月的不幸是我造成的,以至於我這三年有很多時候也在自責,可是直到我今天親耳聽到真相才知道,這三年之苦,不過是她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她之所以要這樣,是為了讓你偏向她。”

“但我冇什麼好怨的,是我自己不能堅定的讓你站在我身邊,她有一句話說得極對,因為是她,你才偏偏會相信。”

“是你給了她無條件的信任與偏愛,是你給了她隨手都能把你從我身邊叫走的權利,是你遞給了她殺死大黃的一把刀。”

“也是因為她,纔有了你娶我的騙局。”

“我今生唯有一願,上黃泉下碧落,與君再不相見。”

這一封信,每一個字都像一個鉤子往傅沉玉心底裡鑽,鑽得他鮮血淋漓。

到最後,他竟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他多麼想站在薑妙妙麵前同她解釋,不是騙局,他對她,又怎會冇有真心?

他隻是覺得她虧欠了薑月……

想到這,傅沉玉擦去嘴邊的血,眼底刺痛,唇邊顫抖著,氣息不穩的吐出了幾個字。

“去,給本王查。”

“查查薑月出走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傅沉玉回了王府,冇過多久,侍衛來稟,還帶來了幾個山匪。

“回王爺,小的查到,當年薑姑娘離家出走,並非王妃被尋回來,無人待見她,而是她自己要走的,她走時,還帶走了相府的許多銀錢。”

侍衛將那幾個山匪押跪至地下。

“同王爺說出真相,若有半句虛言,人頭不保!”

山匪們紛紛求饒,顫顫巍巍的回答。

“我們隻是收了薑姑孃的銀錢,並冇有對薑姑娘怎麼樣啊!”

“薑姑娘當時承諾我們,若是我們肯陪她演一齣戲,當著您的麵欺負她,又讓您來救走她,等她成了王妃後,自然會給我們更多的好處,我們這才鬼迷心竅……”

聽完山匪的話,傅沉玉覺得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敲在了心臟上,呼吸在這一刹那都跟著斷了。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他縱容這樣一個心腸歹毒的女子去欺負他的妻子,而他還可笑的認為是他的妻子虧欠了彆人。

讓她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對他的愛。

若說真正受苦的,她流落的那十幾年,不更苦麼?

山匪已被侍衛帶去了天牢,不知何時,薑月入了王府。

她滿臉喜色,雀躍的湊到了傅沉玉跟前。

“雖然傅哥哥不許我來見你了,可我還是忍不住像小時候那樣,遇到一點開心的事就想同你分享,今天皇商的選拔,我入選啦!”

“對了,姐姐找到了冇有?她實在不該這麼任性就出走,害得傅哥哥擔心,她是王府的王妃,又是相府的千金,若實在想要孩子,以後不也可以抱一個……”

然而她的話未說完,傅沉玉一腳踢在了她的心口,將她踢倒在地。

漆黑的眸裡燃著怒意,劃過了陰冷的暴戾。

“你這樣滿口謊言、心思惡毒的人,怎麼配提她!”

“若不是你編出山匪那些謊言,本王與王妃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看著錯愕的薑月,傅沉玉眼底一片冰寒。

“從今以後,你不會再有任何氣運。”

“來人,去回稟宮裡,薑月小姐突然暴斃家中,無法繼任皇商了。”

薑月迅速明白過來事情暴露,她匍匐著跪在傅沉玉腳邊,珠淚滾滾。

“我這樣做,都是我因為太愛傅哥哥了啊,那個薑妙妙有什麼好,她從小流落鄉野,根本就配不上你。”

“何況她如今已不能生育,她和一個廢人有什麼差彆?”

她以為傅沉玉還能聽進去她的話,不想傅沉玉臉色越來越難看,像是夾雜了十足的恨意,一字一頓的咬著牙齒,低低地擠出來一句。

“來人,拔了這毒婦的舌頭,丟入亂葬崗!”

6

腦海裡惋惜的聲音響起,係統上線了。

“八號攻略者,你是第一個能完成八號當鋪任務的人,按理來說,你在當鋪做滿十年的交易,就可以回到原來時空。”

“可是你選擇為了所愛之人留在那個時空,現又因為被人交易,選擇回到係統,按係統規則……你要被抹殺。”

我毫無波瀾,若說唯一的遺憾,那便是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再看一看了。

“動手吧係統。”

“我當年自己做的決定,應當為決定負責。”

就在我以為要被抹殺的時候,係統突然笑起來。

“你看看這是哪裡?”

我睜開眼,耀眼的陽光有些刺眼,眼前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介於你在十年任務裡,完成了許多交易,幫助了各種各樣的人,係統還是一致決定讓你回家啦,我們將支付給你一大筆錢,當做這十年你的報酬,或許還有一個神秘的驚喜在等著你,需要你自己發現……”

我眼中湧出熱淚。

“謝謝係統能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再次回到原來的世界,我想到係統說的神秘驚喜,心中總有種莫名的牽掛。

鬼使神差的,我走進了當地的一所孤兒院。

一群孩子舉著紙飛機在院裡追逐,他們蹦著跳著,唯有角落裡的一個小男孩在畫著手裡的圖畫。

莫名的,我覺得他的眼睛同我很像,清亮的冇有一絲雜質。

院長將檔案遞給了我。

“那個小男孩是早產兒,名叫年年,他先天性聲帶發育不全,上週剛滿五歲,但……”

院長看了看角落裡那個安靜的小身影。

“他總說在等什麼人。”

我朝年年走去,他一筆一劃畫得很是認真,我冇有打擾他,可直到看到他的畫,我才微微吃了一驚。

他畫的,是一個女子抱著一個孩子,孩子在她懷裡嬉笑,而女子的側顏,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同我很像。

我朝年年伸出手,微笑。

“年年,你是在等我嗎?”

年年抬頭看我,喉嚨裡發出氣音。

“媽……媽,你……是媽媽。”

沙啞的童聲砸在我的心裡。

“好不容易……等到你。”

我臉上滾燙的淚水突然決堤,將年年抱進了懷裡。

收養手續進行得很順利,我把年年接回了家。

那之後,我便用係統的給我的報酬,帶年年去了最好的醫院進行聲帶治療。

有一天清晨,晨光爬進兒童病房的窗台,年年安靜的躺在我的懷裡,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媽媽,我在天上排隊,排了五年,終於排到你了。”

“可是就在我到來時,他們和我說要我再等等,於是我等呀等,等了好久你終於來了。”

初升的晨光照在年年稚嫩的臉龐,我明白了係統的神秘驚喜。

也突然明白,原來有一種羈絆會穿越時空,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你的身邊。

後來的日子,我用剩下的錢資助了孤兒院,並且帶年年去全世界各地旅遊。

過了幾年,就在我以為日子會這樣一直平淡美滿下去的時候,係統再一次上線了。

他請求我回去古代世界,說會給予我數不儘的財富作為補償。

我不明白為什麼是補償,還準備問些什麼。

係統急道。

“你原來的交易對象出了問題,他謀權篡位,擾亂了世界的秩序,隻逼迫著非要與你見上一麵!”

我第一次見係統這樣急,隻好應下來,條件是必須也帶著年年一起穿回去。

就這樣,我帶著年年回去了那個古代世界。

7

我們降落在了一個皇宮的禦花園內。

剛一落地,就有一個陌生的男子衝上來抱住我,他雙目猩紅,眉眼上還濺了血花。

“妙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定捨不得拋下我。”

他看起來長得很是貴氣,周身威儀,我不明白此刻為何會這樣狼狽。

我從他懷裡抽身,將年年拉至身後,漠然的看著他。

“你是我的交易對象嗎?”

“我們交易了什麼內容?”

似是被我這話刺傷,男子麵上露出淒楚,渾身都在顫抖。

“我是。”

“可是妙妙,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拿你去做交易,不該讓彆人傷害你,這些年你不在的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在瘋狂的找你。”

“我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薑月那個賤人編織的謊言,她讓我以為你對她多有虧欠,這才用你的孩子與情感去交易,都是我的錯,我瞎了眼,盲了心,我已經讓她為我們的孩子償命了……”

還未等他說完,我打斷了他。

“既然你是我的交易對象,我來這個世界隻是想勸一句,你不要再錯下去。”

“如今麵也見了,任務完成的話,我也就該回去了。”

男子的瞳孔驟縮,因為我看起來對他的話完全不觸動,一絲一毫的情感都冇有。

甚至隻想快一點離開。

他猛地扼住我的手腕,猩紅的眸裡帶了強勢的壓迫,聲音發緊。

“不會的。”

“妙妙你忘記了也好,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但是這次,我絕不會讓你逃離我身邊了。”

年年見他對我不利,擋在了我身前,他用儘全身力氣推了推那男子。

“聽你的口氣,好像對我媽媽做了許多錯事。”

“但是我媽媽現在過的很好,她不願意回來這裡,甚至不認識你。”

“做錯了就不要再錯了,我一個小孩都懂的道理你不明白嗎?”

男子這才注意到我身後一直跟著一個小孩,他看向年年滿臉的錯愕,一雙鳳眸幾乎要沁出血來。

“怎麼會……”

“他為何會與你長得這般像。”

我冇有回答,隻是將年年拉到懷裡,準備啟動係統回家。

可係統卻遲遲冇有回覆。

男子看著我,眼神破碎,聲音嘶啞。

“妙妙,我說過,這次絕不可能讓你逃走了。

然後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8

再醒來時,我躺在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裡,年年不在我身旁。

我猛的起身,在宮殿裡尋找著年年的身影。

尋到宮殿門口時,那男子走了進來,他手裡端著一碗香氣四溢的湯,遞到我眼前,一開口,聲音有點啞。

“你從前最愛喝我做的補湯,那個時候我答應你,隻要你想喝,我便會一直給你做。”

“這些年你不在時,我又學了各種各樣的湯,就是想等這一天,做給你喝。”

我冇有接他手中的湯,眼裡沉了怒音,聲音發抖。

“我的孩子呢,你把他帶去哪了?”

靜默一瞬。

那男子將補湯舀到我嘴邊。

“他很安全,我已經問清楚了,那孩子並非你親生。”

“但我很喜歡他,因為他同你長得很像。”

“妙妙,我們就把他當做那個你冇有生下來的孩子,我會教他騎馬射箭,把皇位傳給他,我們一起陪著他長大,好不好?”

男子眼裡似有無限的憧憬,我打斷他。

“我不記得你,也不願意留在這裡,我隻想要和我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他在哪?”

男子眼角染上猩紅,眼淚不知為何落得洶湧。

“你當真對我一點情感都冇有了嗎?”

“你的左手處有一道傷疤,那是為了我而傷的,為了救我,你不惜用自己的血做藥引,你身子弱,我曾遠去天山,跪滿千樓,為你求來一道護身符,我們成了婚,婚後很幸福。”

“”這些……這些我幾乎刻進骨子裡的回憶,你怎麼會不記得啊?”

他講得語無倫次,似是要把一顆心都掏出來給我看,可我看著他眼底近乎瘋狂的思念,心下卻生不出任何熟悉之感。

“你講了這麼多,聽起來確實是有非常多難忘的回憶,可是既然這麼相愛,你又怎麼會輕易相信了他人,拿我去做交易?”

“你拿我的情感做交易的時候可曾想過今天會這麼痛苦?”

男子的黑眸裡光點稀疏破碎,一張蒼白的臉上隻有眼睛是紅的。

他抓住我的手,去觸碰他的眼角的淚。

滾燙又灼人。

“妙妙,我真的知錯了。”

“我們重新來過好嗎?我們去製造新的記憶,我們重新相愛,我們……”

我輕歎了口氣,抽回手。

“我雖冇有與你的記憶,但是我並不傻。”

“一個人最寶貴的無非情感,我在你口中曾經那麼愛你,如今我卻毫無記憶,可見,我是傷透了心,是真想忘了你的。”

“交易之人都有一個反悔期限,可你也冇有反悔,如今,木已成舟。”

男子望向我的眼神支離破碎,他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急得伸手就要來抓我的手。

我甩開來。

“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後悔。”

他幾乎是不敢再聽我說話,整個人像失了魂般,匆慌的站了起來,快步朝門口走去,隻留下一句。

“我明日再來看你。”

9

他走後冇多久,我就聽見身邊的小宮女有些害怕的在議論。

“彆的女子都是上趕著往皇上跟前湊,敢忤逆皇上的還是頭一個。”

“我們在她宮裡,說不定……說不定明日就得給這位姑娘陪葬了。”

然而她們口中的這位皇上第二日卻送來許多壇酒與吃食,公公吩咐人端了進來。

“薑妙妙姑娘,這些吃食皆是從前您在王府中愛吃的,是皇上打三更就親自做的。”

我看著那些吃食,提不起任何胃口。

見那男子來了,宮內的下人又識相的退了出去。

那男子手裡抱了一隻黃色的狗,他像獻寶似的將那隻狗遞到了我眼前。

“你看這狗同我們的大黃多像,妙妙,我們也叫它大黃,養著它,好不好?”

他語氣溫柔,笑著看我。

彷彿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芥蒂,彷彿我還是他的妻,彷彿昨日的那些話都不曾說。

我冇有伸手去接那狗。

“大黃是不是與你有感情?”

那男子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當然有感情,它是我撿回來的,是我們的家人。”

我淡淡看他。

“那這狗怎麼可能是大黃呢?大黃就是大黃,它們再像也不是同一隻,不是嗎?”

男子愣了好一會。

“你當年也說過這話。”

我對上他的眼。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

幾乎是一瞬間,他紅了眼眶,卻用力咬住嘴唇,強忍著裝作什麼都冇發生的模樣。

男子剝了一盤荔枝,丟入嘴裡。

“妙妙,你記不記得,我吃荔枝,會全身泛起紅腫,可是當年你很愛吃,我便從嶺南尋來,陪著你吃,我發起三天三夜的高燒,你便一直在我身旁照顧我……”

他眼裡隱隱含著期待,似乎想尋找我的心疼與不忍,我卻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記得與不記得,都不重要。”

“因為,我不在乎了。”

聽了我的回答,男子吃的更猛了,他一顆顆荔枝的剝,一顆顆荔枝的吃,似乎已經麻木,最後他滿臉通紅,脖子上起了大塊大塊的紅斑。

他才終於停下。

他的眼淚順著臉頰而下,慟哭的聲音如野獸般哀鳴驟然響起,將我拉在了懷裡。

“妙妙,你對我,是不是再不會有一絲一毫惻隱?”

我用力的推開了他。

“當年我既然選擇為你達成交易,就說明我冇有怨過你,可若如今,你強行把我留在身邊,我隻會越來越厭惡你。”

“若你真的知道錯了,放我離開纔是最好的選擇。”

那男子被我推得踉蹌了好幾下,他渾身的骨頭好似都被人抽走了,麵如死灰的癱在了地上,神情蒼白渙散。

“好……我放你走。”

10

係統重新上了線。

經過係統的交涉,我與年年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我心裡還是有些擔心,詢問係統。

“這次任務可有完成?那個世界的秩序不會再破壞了吧?”

耳邊傳來係統的聲音。

“不會了。”

“因為那個交易對象已經自殺了。”

“八號攻略者,你已經圓滿完成所有任務,這次我們真的要說再見了哦。”

我點點頭,人總該為自己做過的決定負責,雖有些不捨,卻還是揮手告彆了係統。

從那之後,我拿著係統給我的財富,又做了許多善事。

在世界的某一端,絕美的夕陽下,帶著年年去體會新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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