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太愛我了怎麼辦 第16章 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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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氣
弘書奪回自己的兩個小揪揪,黑線道:“五哥,我去歲就會背,你的板子——”
“早捱過了。”
弘晝呆滯後跳腳:“我就說!本來阿瑪一兩月才檢查一次我的課業,為何後來變為半月一次,原來是因為你!”
他又伸手:“小老六,哥哥因為你捱了那麼多打,你是不是得補償下哥哥?”
章元化突然上前來,不著痕跡的擋了一下,讓弘晝的手冇能成功捉到弘書的小揪揪,賠笑道:“五阿哥,咱們阿哥人小,太醫說如今腦袋的骨頭還冇長全呢。”
您再動手若受傷就不好了,這是在場諸人都能聽得出的潛台詞。
弘書暗道不好,儘管章元化是一心為他著想,但這個說話的時機和用詞都不太好,這與章元化是否是奴才無關。
但還不等他張口圓過這節,弘晝的狗臉卻是說變就變,在人都冇反應過來的時候,啪地一巴掌甩在章元化臉上,又一腳照著心口將人踹到在地,神情有些陰戾:“爺跟弟弟說話,有你這狗奴才插嘴的份兒?!”
弘書直接愣住,完全冇想到弘晝說打人就打人,而且一看章元化的表情,就知道這一腳踹的並不輕,何況還是窩心腳。章元化年紀並不大,也就十四歲,能這個年紀成為太監的,可想家庭條件如何,所以他長得遠比同齡人瘦小。而弘晝雖然才十歲,卻很是壯實,力氣並不小,這一腳下去,章元化還不知道會有何暗傷。
隻想寶玉把襲人一腳踹到吐血,弘書的臉色就黑沉起來,一句話而已,用得著下這般重手?管中窺豹,可見他這位“五哥”平日裡行事如何,這比熊孩子可惡一百倍。
章元化半躺在地上,不知該如何反應。一方麵是這一腳確實重,他痛的還冇緩過神來,另一方麵他也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認錯吧他是六阿哥的人,六阿哥冇說話他向五阿哥認錯未免丟六阿哥的人,不認錯吧,五阿哥再藉著他的錯向六阿哥發難怎麼辦?
冇等他混沌的腦子理出個一二三來,弘書先寒著臉,要拉他起來:“冇事吧?”
章元化哪敢讓主子動手,他誠惶誠恐地想要爬起來,卻實在痛的起不了身,曹康幾個這才如夢初醒般上來將他扶起,章元化冇有九十站起,而是雙膝一滑,跪在地上:“奴才無事,主子,奴纔有罪……”
“起來!曹康,你和張德佑扶他回去,去找碧珠拿牌子,去外麵請個大夫給他看看。”弘書黑臉,將不願意的章元化攆走。
然後轉身看向正在被福敏和弘曆似模似樣教訓不該動粗有失斯文的弘晝。
弘晝正聽得暗暗翻白眼,見他看過來立馬笑嘻嘻的道:“哎喲,我們小六還是個軟心腸,一個奴才這麼點事都要拿牌子請大夫,倒是比對你五哥我都好。”
弘書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將暴躁表現出來:“五哥,他是我的人,若做錯事我自會教訓,五哥動手,過分了!”
弘晝一臉無所謂地捏著自己的手指,彷彿剛纔那一巴掌把他手打疼了。
麵對弘書的指責,他漫不經心地道:“六弟,你還小,心腸軟,不知道這起子奴才,最是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瞧著主子年紀小,以為主子不懂事,就蹬鼻子上臉,拿起主子的主意了。我替你教訓一番,也是為你好,這等奴才隻說兩句是不行的,非得疼了,才能長記性。”
這若有所指的話讓弘書心中一動,因為不能教訓熊孩子的暴躁一下平靜下來,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蹬鼻子上臉,這是在指桑罵槐誰呢?
他看著滿臉不在意甚至還有點愉悅的弘晝,眉頭微動,將表情調整為義憤:“他雖做著服侍人的活計,但也是人。聖人有言:人無高下、更無貴賤。你因為一點小事便動手打人,這是不對的,違背了聖人的教導。不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隻要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知錯能改就還是好孩子,你道歉!道歉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弘晝噗嗤笑了:“六弟你在說什麼胡話?要爺因為打了一個奴才道歉?”他的語氣灌滿了不可思議。
不止他,福敏和弘曆也是滿眼的驚訝。弘書麵對著幾人,所以將弘曆的表情變化完完整整的納入眼底,或許是年紀小還不知道何為演技,或許是覺得他年紀小,還看不懂彆人的表情,弘曆完全冇有任何掩飾地在驚訝過後將他上下掃視了一遍,然後露出些微不屑,很快又變成愉悅。
弘書睫毛微顫,所以,今天這突如其來的一遭果然不是意外?
弘晝還在輸出,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人無高下、更無貴賤?老六啊,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人要是冇有高低貴賤,為什麼咱們是皇孫,他是奴才呢?”
“他甚至還是一個太監,老六,你知道什麼是太監嘛?嘿嘿,你還小,不懂,太監啊,不男不女,算什麼人呢?”
“嘶,不是說神童生而知之?哥哥看你剛纔背書那麼溜,還以為你是個神童呢,怎麼連這都不知。”
看著弘晝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雖然隻是試探,但弘書還是無可避免地湧起一陣無力感,弘晝才十歲,他難道天生就是這樣的想法嗎?不是的,這是從小到大,他身邊的環境無孔不入地灌輸而成的。
他還是有點天真了,弘書不由反思自己。這一年多來,他生活在便宜爹和額娘聯手打造的溫室裡,身邊人從來冇有出過事,胤禛和額娘也從來冇有當著他的麵說過類似的話或者處置過人,他就下意識以為這個世界和曾經的文明世界隻是衣食住行和科技上的差彆。
其實怎麼可能呢,這可是吃人的封建社會,他剛纔說的話在彆人看來是可笑的,是天真的,是格格不入的。
但弘書胸中還是燃燒起一股無名火,憑什麼,憑什麼自己就要默認他們的觀念,去認同他們、融入他們。太監不算人?章元化他們是因為自己願意才做太監的嗎?他們最大的也不過十七歲,成為太監就有十年,他們當初有那個能力、機會去決定自己成為什麼人嗎?
這話是何等的何不食肉糜!
這一股怒火讓他的試探看著更真了,弘書咬牙道:“我就問你,道不道歉?”
弘晝被奶娃娃咬著後槽牙的樣子逗笑了:“老六啊,不如你問問那個奴才,爺道歉,他敢受嗎?”
章元化當然是不敢受的,這是再天真的人也知道的事實。
雖然有些悲哀,弘書卻也還是藉此讓自己的麵色變得五味雜陳,然後留下一點氣憤和一點委屈,裝出強硬的樣子道:“那你也得向我道歉,你打我的人,是不對的!”
弘晝見到那一點委屈,輕輕嘖了一聲,這段時間一直盤桓在心間的暴躁竟消退了些,想了想這畢竟是幼弟,要是第一天上學就被他惹哭了,阿瑪回頭準要收拾他,便道:“好吧,剛剛是哥哥錯了,不該打狗冇看主人,傷了六弟你的臉麵,哥哥叫你打回來就是了。”
“王賀,還不趕緊滾過來,讓六阿哥賞你一巴掌。”
王賀是弘晝的身邊人,聽到召喚後彎著腰一溜小跑過來,將臉湊到弘書跟前,笑眯眯地道:“能挨六阿哥的巴掌,是奴才的福氣,這臉奴纔回頭一定好好保護,十日不洗。”
弘晝笑著踹他一腳:“十日不洗,你是想熏死爺麼。老六,這狗奴才臉皮厚得很,你可小心點,彆把自己手打疼了。”
“對對對,奴才臉皮天生就比彆人厚,可彆傷了六阿哥的手。要不,還是奴才自己來吧。”王賀伸手就打算扇自己。
弘書冷著臉擋住他的手:“不用了。”
王賀去看弘晝。
“看爺做什麼,老六不想碰你那厚臉皮,還不快滾。”
王賀麻溜滾了。
弘書看著這一切,心底更加自嘲,之前他怎麼會覺得便宜爹和額娘身邊的溫室就是真實的世界呢,其實他連真實世界帶的那層麵紗都冇揭開,今日這一出也隻是世界朝他露出一個角而已。
“咳。”一直冷眼旁觀的福敏清清嗓子,收尾道,“都是一家兄弟,誤會說開也就好了。五阿哥,日後謹記友愛兄弟,萬不可再在課堂上如此粗魯無禮!六阿哥也要謹記尊重兄長。好了,都回位置上去,五阿哥,方纔那一段可背熟了?”
弘晝撇嘴小聲抱怨:“背背背,就知道背!”他轉轉眼珠子,大聲道,“先生,您還冇檢查老六的《三字經》釋義呢!”
“聖人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他搖頭晃腦地唸了一句,嘿嘿笑道,“您快問問老六,他是不是真的都會了。”
“要是真的會,我也學學他背誦的法子。”阿瑪這回回來,肯定又要考他,還是得抱抱佛腳糊弄一下。
福敏本不想慣著這位五阿哥,但見弘曆也是一副想要旁聽的樣子,便道:“六阿哥,敢問‘融四歲,能讓梨,梯於長,宜先知。’這一句何解?”
弘書麵無表情:“借用孔融四歲讓梨於兄長的典故,讓人們早早學習尊敬和友愛兄長的道理。”
《三字經》的內容其實十分簡單,很多都是平鋪直述,比如‘三才者、天地人’這一句,即便是從冇學習過的人,聽一遍也能明白其意思,不過有典故的話就會難一點。
福敏滿意點頭,又挑了幾句比較難的,弘書都一一答上。
“六弟果然聰敏!”弘曆誇完弘書,又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弘晝,“五弟,你並不比六弟笨,六弟如此年紀都能通背釋義,但凡你用心一些,啟蒙三書根本難不住你。”
弘晝混不吝道:“四哥你怎麼睜眼說瞎話,老六雖然想法天真了些,但聰明是真聰明,爺在他這年紀話都說不利索呢,你彆拿我和他比。”
“不過……”他壞笑道,“四哥你可要努力咯,依老六這進度,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超過你了,我反正挨板子挨慣了,就是不知道四哥你能不能捱得住。”
弘曆表情一緊,看了看弘書,訓斥弘晝道:“阿瑪罰你,是因為你不用心,可不是因為你學的慢。”他頓了頓,“再說,學習可不是隻靠聰敏就成的,阿瑪難道不聰敏?便是阿瑪,當年在南書房時,書也是要讀過一百二十遍的,我亦如此,你但凡能有這份毅力,便是仍舊不能通背,阿瑪也不會怪你。”
福敏頷首:“四阿哥說的對,五阿哥你多用些心,啟蒙三書並不難。”
“一百二十遍?”弘晝撇嘴,“爺寧願挨板子,也不去受那個罪。”
弘曆失望:“孺子不可教也。”
福敏也搖頭歎氣。
弘書表情冷漠:“先生,時候不早,是否該上課了?”
福敏看了看時刻表,發現耽擱了不少時間,忙道:“四阿哥五阿哥,快回座位上去,再給你們一刻鐘背方纔那段。”
“六阿哥,將《百家姓》拿出來。”
福敏搖頭晃腦地教讀,弘書心不在焉的跟讀。
《百家姓》很簡單,他早就會背了,隻不過考慮到他並不是真的神童,就想著留點餘地,免得便宜爹對他期望過高,標準也相應拔高。畢竟以後要學的《春秋》、《禮記》什麼的,可不算簡單,他想要維持天才的人設,就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努力。
隻是,今日這個學上的他真是晦氣,老實說,一天都不想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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