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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晝時分(母子+父,父子蓋飯) 15.陸家祠堂(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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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晏不再看地上蜷縮的兒子一眼,他轉身離開房間,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也隔絕了陸漪漣所有殘存的喘息空間。

陸漪漣躺在冰冷的地毯上,反噬的劇痛餘波還在體內肆虐,像無數細小的毒蟲啃噬著神經。

他費力地抬起手,抹去嘴角滲出的血跡,指尖因劇痛和寒冷而微微顫抖。

少年冇有試圖站起來,隻是艱難地翻過身,目光落在不遠處地毯上那塊孤零零躺著的羊脂玉墜上。

他伸出手,將那枚玉墜緊緊攥在手心。

冰涼的玉質貼著滾燙的皮膚,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

名分?

低伏?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無聲的、慘淡至極的笑。

這些都不重要了。隻要能將媽媽綁在身邊,隻要能在那永恒的命理牽連中占據一席之地,哪怕是匍匐在地的“妾”,他也認了。

這卑微的身份,就是他用靈魂和痛苦換來的、唯一的錨點。

翌日清晨,天色灰濛,寒風凜冽。

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地駛向了a城某個不為人知的古老區域。

車內氣氛凝滯如冰。

陸淮晏坐在後座,周身散發著拒人千裡的寒意。宋悅被他半攬在懷裡,似乎有些不安,她茫然地看著窗外飛逝的、越來越陌生的景色,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他的衣襟。

陸漪漣獨自坐在副駕,換上了一身純黑色的、冇有任何裝飾的衣物,他沉默地望著前方,手中緊緊攥著那枚羊脂玉墜,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襯得臉色愈發蒼白。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條寂靜無人的、矗立著一座古老而沉重的宅邸前。

黑漆的大門緊閉,空氣裡瀰漫著陳年木料、香灰和一種說不清的陰冷氣息。

陸淮晏率先下了車,他替宋悅攏好了衣襟,牽著她冰涼的手,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大門。

陸漪漣緊隨其後,也同樣踏入了宅邸中。

眼前是一個極其寬闊、青磚鋪就的四方天井。天井正中,矗立著一座古老肅穆、飛簷鬥拱的祠堂。

祠堂大門敞開,裡麵光線幽暗,隱約可見層層迭迭、排列密集的深色牌位,像無數沉默的眼睛,俯視著闖入者。

整座宅邸靜得可怕,除了風聲,再無其他聲響。

這裡,是陸氏宗祠最核心、最隱秘的所在。

陸淮晏冇有去看身後跟著的兒子,隻是牽著宋悅,徑直走向祠堂正門。

宋悅顯然被這肅殺陰森的環境嚇到了,身體微微發抖,更加緊貼地依偎著自己的丈夫。

“老公……”她的聲音帶著怯意。

“彆怕,寶貝。”陸淮晏的聲音低沉而平穩,深深愛撫著宋悅不安的心,“隻是帶你來認個地方。以後,這裡也是你的家。”

他腳步未停,帶著宋悅踏入了那幽暗的祠堂門檻。

陸漪漣停在祠堂門口,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天井四周高聳的圍牆,以及那扇緊閉的院門。

他能感覺到,父親的人早已將此地徹底封鎖,隔絕了外界一切窺探。這裡,是陸淮晏親手打造的,於自己而言最後的審判場。

他深吸一口帶著寒氣和香灰味的空氣,抬步,也踏入了祠堂。

祠堂內部比外麵更加幽暗陰冷。

長明燈的光線昏黃微弱,隻能勉強照亮近處的區域。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檀香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彷彿凝固了千百年的陳舊氣息。層層迭迭的牌位如同沉默的墓碑林,在昏暗中散發出無形的壓力。

陸淮晏帶著宋悅,在牌位前唯一一個蒲團前站定。他冇有跪,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代表著陸家曆代先祖的冰冷木牌。

“寶貝,在這裡等我一下。”他鬆開宋悅的手,聲音依舊溫和。

宋悅茫然地點點頭,她不安地站在原地,看著丈夫轉身,見他朝著祠堂側後方一個更加幽暗的角落走去。

陸淮晏走到那個角落。

那裡冇有牌位,隻有一方深色的、看不出材質的巨大石台,石台表麵光滑如鏡,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冰冷的幽光。

他站在石台前,從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那個古樸的木盒,打開,拿出了那枚深沉的、刻著“晏”字的祖傳玉扳指。

他轉過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瞬間釘在站在祠堂中央陰影裡的陸漪漣身上。

“過來。”兩個字,冇有任何情緒起伏,卻像兩道冰冷的鐵索,捆住了陸漪漣的腳踝。

陸漪漣攥緊了手中的玉墜,一步步走向了那方冰冷的石台,他隻覺自己的每一步都踏在無形的冰刃上,反噬的烙印在靈魂深處隱隱作痛。

祠堂內死寂無聲,隻有他輕微的腳步聲和宋悅不安的呼吸聲。

陸漪漣在石台前站定,與陸淮晏隔著石台相對。

陸淮晏冇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和言語,他伸出左手,穩穩地按在冰冷的石台表麵,右手則拿起那枚深沉的玉扳指,扳指上那個古樸的“晏”字在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他抬起眼,看著陸漪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迴盪在空曠死寂的祠堂裡,如同最後的審判詞:

“陸氏嫡脈第三十七代,陸淮晏。”

“今有子,陸漪漣。”

“自願以血肉為引,魂魄為契,承‘男妾’之命格,侍奉主母宋悅身側。”

“永世低伏,奉其為主,護其安危,代其受劫。”

“生,為其奴仆;死,為其殉葬。”

“此約既定,天地為證,陸家先祖共鑒。若有違逆,身死魂消,不入輪迴!”

陸淮晏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手中的玉扳指猛地翻轉!那枚深沉的玉扳指,帶著陸家嫡脈千年積威的冰冷氣息,被他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按向陸漪漣緊攥著羊脂玉墜的左手手背!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從陸漪漣喉間迸出!他整個身體猛地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擊中。

玉扳指堅硬冰冷的邊緣,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刺入他手背的皮肉,那枚被他緊握在掌心的羊脂玉墜,在巨大的壓力下,鋒利的邊緣瞬間割破了他的掌心,溫熱的鮮血瞬間湧出。

玉扳指的冰冷,玉墜的鋒利,陸淮晏施加的巨力,三者迭加,如同最殘酷的刑具,將陸漪漣的手背和掌心同時洞穿。

劇痛瞬間炸開,鮮血順著他的手背和指縫汩汩湧出,滴落在下方冰冷的石台上,發出極其細微的“滴答”聲,在死寂的祠堂裡卻清晰得如同喪鐘。

陸淮晏的手死死壓著玉扳指,力道冇有絲毫鬆懈。

他看著兒子因劇痛而扭曲、慘白如紙的臉,看著他眼中瞬間瀰漫的生理性淚水和無法控製的顫抖,看著他指縫間湧出的、屬於他血脈的溫熱血跡。

陸淮晏的眼神深處,那翻湧的冰冷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了,又瞬間被更深的寒冰凍結。

烙印已成。

這是血契。

以陸家嫡脈信物為引,以獻祭者的血肉為祭,在陸家列祖列宗冰冷的注視下,完成了此永世為“妾”的獻祭。

從此,陸漪漣的名字,陸漪漣的命格,陸漪漣的“男妾”身份,將永遠刻在這方冰冷的石台和陸家的族譜上。

陸淮晏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收回了手。

那枚沾滿鮮血的玉扳指被他重新放回木盒。

石台上,隻留下陸漪漣那隻鮮血淋漓、被烙印貫穿的手,以及那枚同樣被鮮血染紅的羊脂玉墜。

陸漪漣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冷汗瞬間浸透了黑衣。

手背上那個被玉扳指烙出的、深可見骨的圓形傷口,和掌心被玉墜割裂的傷口,鮮血混合著劇痛瘋狂湧出。

靈魂深處,“男妾”命格的契約烙印彷彿被這血祭啟用,發出尖銳的嘶鳴,與**的劇痛共振,幾乎要將他的意識徹底撕裂。

他死死咬住下唇,牙齒深深陷入皮肉,新的血痕順著嘴角蜿蜒而下,纔沒有當場痛暈過去。

他艱難地抬起頭,越過石台上淋漓的血跡,看向站在陰影裡的父親。

陸淮晏也正看著他。父子二人隔著冰冷的石台和刺目的鮮血對視。

從此,父子二人,皆定於宋悅命格裡命中註定的“二夫”之位。

“從今往後,”陸淮晏的聲音打破了死寂,比祠堂的空氣更冷,“你該記住你的身份。你的‘名分’,你的‘位置’。”他目光掃過陸漪漣那隻廢掉般垂著的、鮮血淋漓的手,又落在他慘白如鬼的臉上,

“安分守己,儘好你的本分。否則……”男人冇有繼續說下去,但未儘之語中的寒意,比祠堂深處的牌位更令人窒息。

陸淮晏不再看陸漪漣,彷彿多看一眼都是玷汙。

他轉身,走向祠堂門口僵立著的宋悅。臉上的冰冷瞬間被強行壓下的溫和取代,他伸出手,輕輕攬住她單薄的肩膀:“嚇壞了吧?寶貝,我們回家。”他聲音放得很柔,帶著刻意的安撫。

宋悅茫然地被他攬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石台前那個渾身是血的身影。

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問什麼,但陸淮晏手臂微微用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將她帶離了這個充滿血腥和陰冷的地方。

沉重的祠堂大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隔絕了最後一絲天光,也隔絕了陸漪漣所有殘存的支撐。

當那扇象征著陸家森嚴等級和最終審判的大門徹底關閉的瞬間,陸漪漣緊繃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眼前驟然一黑,所有強撐的意誌力轟然崩塌。

他像一截被徹底抽去筋骨的重物,直挺挺地向前栽倒,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石台邊緣,

“咚!”

沉悶的撞擊聲在空曠死寂的祠堂裡格外清晰。

劇痛迭加著反噬和血祭的折磨,如同無數把燒紅的鈍刀,在他體內瘋狂攪動、切割,刺骨的黑暗徹底吞噬了他。

陸漪漣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意識是在一陣陣尖銳的、撕裂般的劇痛中艱難復甦的。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自己房間熟悉的天花板吊頂。窗外天色昏暗,不知是黃昏還是黎明。

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著痠痛。

但最清晰的痛楚,來自左手。

他艱難地抬起左手。

那隻手已經被仔細包紮過,潔白的繃帶纏繞著,透出底下滲出的、淡淡的粉紅色藥漬。

但繃帶掩蓋不住那深入骨髓的痛楚。

手背貫穿的烙印和掌心撕裂的傷口,如同兩處永不熄滅的烙印,持續不斷地灼燒著神經。

每一次脈搏的跳動,都清晰地傳導著那烙印帶來的、彷彿要將皮肉生生剝離的劇痛。

更深的、來自靈魂層麵的“反噬”也並未停歇,像陰冷的毒蛇盤踞在心脈,伺機而動。

陸漪漣掙紮著想坐起來,身體卻虛脫得厲害,牽動傷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痛楚,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醒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陸淮晏不知何時站在那裡,斜倚著門框,他手裡端著一杯水,冇有走進來,隻是遠遠地看著床上狼狽不堪的兒子,眼神漠然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陸漪漣喘著粗氣,靠在床頭,冇有回答。

他抬起被繃帶纏裹得嚴嚴實實的左手,看著指尖微微的顫抖,感受著那穿透繃帶的、清晰無比的烙印之痛。

這痛楚,是身份,是枷鎖,是永恒的提醒。

“手廢不了,”陸淮晏的聲音毫無波瀾,彷彿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陸家的醫生處理過了。蘇家的藥也用了。死不了,但也好不了。”

男人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陸漪漣那隻手,“這疤,會跟你一輩子。也好,讓你時時刻刻都記得,你的位置。”

他端著水杯,終於邁步走了進來。不是走向床邊,而是將杯子放在了離床不遠的桌子上。然後,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絲絨小盒。

盒子被打開,裡麵躺著那枚被血浸染過的羊脂玉墜。原本溫潤無瑕的白玉,此刻沾染著暗紅的血汙,邊緣處還沾著些石台的碎屑,顯得肮臟而刺眼。

陸淮晏用指尖,拈起那枚汙損的玉墜,動作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陸漪漣。

“你的‘心意’,”他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將玉墜懸在陸漪漣眼前,“弄臟了。”

玉墜在陸漪漣眼前微微晃動,那抹刺眼的暗紅和他手背掌心此刻清晰的劇痛重迭在一起,如同最尖銳的嘲諷。

“既然是你的東西,”陸淮晏笑了笑,“就自己收好。戴,或者不戴,都隨你。”他的目光落在陸漪漣被繃帶纏裹的手上,意有所指,“隻是,彆再讓它再礙我的眼。”

說完,他手指一鬆。

“啪嗒。”

那枚沾著血汙的羊脂玉墜,掉落在了陸漪漣蓋著的被子上,它滾了兩下,停在他那隻纏滿繃帶的左手旁邊。

陸淮晏不再停留,轉身離開了房間,背影冷漠得冇有一絲溫度。

陸漪漣的目光死死釘在被子上那枚肮臟的玉墜上。

它躺在他的左手邊,離那處象征著“男妾”身份的血肉烙印如此之近。

劇痛還在持續不斷地從左手傳來,靈魂深處的反噬烙印也蠢蠢欲動。

他慢慢抬起那隻纏滿繃帶的、如同廢掉般的手,顫抖著,一點點,極其艱難地,伸向那枚玉墜。

指尖觸碰到冰冷帶血的玉質表麵。

嗡!

靈魂深處那名為“反噬”的凶獸,彷彿被這卑微的、帶著佔有慾的觸碰瞬間驚醒,一股更加狂暴、彷彿要將靈魂寸寸撕裂的劇痛猛地炸開。

“呃啊——!”陸漪漣再也無法壓抑,身體猛地弓起,蜷縮成一團,喉嚨裡發出瀕死般的痛苦嘶鳴。

他死死攥緊了那枚肮臟的玉墜,彷彿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鋒利的玉緣深深嵌入包裹著繃帶的掌心,新鮮的血液迅速洇shi了潔白的繃帶,帶來又一層迭加的痛楚。

但他冇有鬆手。

那劇痛如同焚燒著他的皮肉,他的骨骼,他的靈魂。

每一次反噬的浪潮,都像是在向他宣告——

妄唸的代價,就是這永恒的、深入骨髓的痛楚和永世不得解脫的卑賤。

他蜷縮在冰冷的床上,身體因劇痛而劇烈顫抖,緊握著玉墜的手鮮血淋漓。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契約,與烙印在血肉之上的傷痕遙相呼應。

這烙印的痛楚,便是他通往她身邊,唯一的、佈滿荊棘的窄路。

生亦痛,死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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