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誅我九族! 第13章
“大膽!!來人啊還不把他給我拿下!!!”
隨著祈福的儀式亂成一團,煙霧儘皆散去,反應過來的太後與晉王立刻變得怒不可遏。
然而侍衛剛要上前,卻又被另一道更冷厲的聲音喝止。
“我看誰敢。”
殷少覺站起身來,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目光所及之處,無人不自覺噤聲收斂。
皇帝親衛上前,將法壇及在場所有人團團圍住,無人得出,也無人可入。
“為國祈福乃是大事,任何人膽敢擾亂法事,一律視為叛國,無論官階,當場斬殺。”
太後用力一拍木椅扶手,也站起身來與皇帝分庭抗禮,
“皇帝金口玉言不可兒戲!若是擾亂法事的要處斬,那台上正在大鬨之人又當如何?!”
“朕沒有看到何人大鬨,”
殷少覺的目光重新回到法壇之上,隔著淡淡的煙霧與飄動的靈幡與喬肆遙遙相對,嘴角勾起的笑意轉瞬即逝,
“玄放法師法力高強,神通廣大,不但成功卜算出天命之數,還為朕尋得破解之法……祈福法事尚未完成,照常繼續便是。”
“皇兄怎可如此戲言?!”
晉王忍不住質問出聲,他斷了一條腿自始至終原本都坐在木質輪椅上,此刻氣得哪怕撐著椅子也硬要站起身來,
“有大膽逆賊當場要戕害法師!陛下也不管嗎?!那法事都被擾亂至此——”
“戕害法師?”
殷少覺微微側過臉,卻依然沒正眼看他那皇弟,隻裝作疑惑地問道,
“難道說法師其實並非神通廣大的修行之人,也並非通曉仙法的方外之人,連一個長劍都舉不動的凡人都打不過?”
“什麼?!當然不是,明明是那、那——那妖邪太過厲害!太過囂張狂妄!”
晉王連忙改口,不敢承認自己和太後請來的法師隻是個唬人的花架子,潑臟水罵道,
“是那喬肆中了邪!!竟敢犯下如此大錯,陛下應該派侍衛協助法師一同擊殺妖邪以儆效尤!!”
太後聽到他們談話,連忙阻止晉王,“晉王住口!怎敢在皇帝麵前出言不遜,還不快下跪認罪!”
她還想阻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原來如此,依照晉王的意思,那法師在求天問卦之後,成功引出了宮中的妖邪所在,還令其附身在喬肆身上……”
“正是如此!”
晉王不覺得自己說得有什麼問題,還不服地轉頭看了一眼太後,“難道要看著法事被徹底破壞嗎?!”
“晉王此言差矣。”
殷少覺竟是無聲輕笑,緩緩搖了搖頭,
“既然玄放大師正在台上鬥法,那便說明法事並未發生意外,這正是大師為國運效力的關鍵時候,若有人膽敢打擾阻攔,纔是破壞祈福的罪人。”
他轉頭,目光猶如千鈞緩緩落在晉王頭頂,將其看得雙腿再次脫力,當啷一下跌坐回輪椅之中,
“皇弟,大師曾言道,邪不壓正,今日究竟誰是妖邪附體,誰是真正能為國開運的祥瑞,一看便知了。”
玄放法師已經被那長劍指著,看到太後晉王都不保自己,昔日對自己極為推崇信賴的皇帝也不救場,頓時感覺大勢已去,整個人眼前發黑。
但是……法事繼續。
為什麼要繼續?!從何繼續?!
難道在場的人都看不出就是這少年在搗亂鬨事嗎?!難道沒人發現那根本不是上蒼的指引——
指鹿為馬的荒謬感讓玄放失去了理智,隻拚命躲開那劍鋒,大聲呼喊,
“妖邪!他纔是妖邪!他不是祥瑞,你們快看啊!”
喬肆纔不管他如何叫喊,聽皇帝不治罪自己,也無暇顧及,隻是挑了挑眉,便先提著長劍追玄放而去,
“還敢說我是妖邪!?我看你纔是妖邪!欺瞞君上妖言惑眾!!看劍!!”
“哇啊啊啊!”
然而喬肆氣勢洶洶,劍法卻不怎麼好,長劍鋒利是鋒利,是他從陸晚那裡借來的,明明在陸晚手中時輕盈如柳葉斷風,到了他手中卻有如千鈞重,他提著根本跑不動。
他本想當場斬殺玄放的,省得他繼續出去坑蒙拐騙。
但力氣有限,他隻能在地上拖拽著長劍,劍尖鋒利無比,與鋪了一層石頭的地麵摩擦出飛濺的火花,時不時被他雙臂握緊掄圓了砍向玄放。
一邊追著砍,他還一邊在嘴裡念念有詞,
“玄放法師怎麼如此驚慌?這寶劍隻斬妖邪!不斬半仙!你若問心無愧,便來讓我砍上一刀!若是刀落不見血便能證明你已得道成仙啊!大師!”
“大師,你彆跑啊!”
“你那通天的本領呢?你那呼風喚雨的法術呢?玄放法師,你該不會是用不出來了吧!!”
“我知道了,妖孽!快從玄放大師身上下來!!如此大膽,竟敢在大師身上作祟!看本祥瑞不替天行道,當場誅殺你祭天!!”
這場麵實在太過驚悚,眾百官低頭不敢看,又忍不住眯著眼偷看,也許是陛下突然下旨讓祈福法事照常進行,一旁的仙樂居然也繼續奏響了,當當當的長劍碰撞石板、神像、祭壇的聲音竟相映成趣,那高台也彷彿不再是什麼法壇,而是個表演少年英雄斬神棍妖道的戲台子。
“沒有妖孽!!我不是!!”
那妖道雖然善於坑蒙拐騙,還通些醫道,卻比喬肆更加不善武,麵對一個將祭台上的豬頭都砍成兩半的鋒利寶劍,他躲無可躲,為了活命隻變得口不擇言,
“不要殺我!!我真的沒有被妖邪附身!我本來就不會法術,我——”
然而,話還沒說完,便聽得一聲暗向,那方纔還在驚慌求生的玄放渾身猛地一顫,便睜大著雙眼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自口鼻七竅都流出黑血來。
見他終於住口,沒有徹底壞了大事,晉王身旁始終沒有任何存在感的王妃鬆了口氣,垂頭斂眸,將修長而有力的指尖收回袖口。
喬肆追了一半,正用長劍遙遙指著他擺架勢,沒想到人突然就死了,自己也突然愣住,“誒?”
他氣喘籲籲地拖著長劍走到玄放還在抽搐流血的身體旁,疑惑低頭看去,隻在人眉心發現一個紅點,他又擡頭朝著四周張望而去,更是沒見到任何可疑之人的影子。
誰出的手?
“妖邪已除。”
喬肆正困惑不解時,皇帝卻忽然發話,給這件事蓋章定論了。
妖邪。
喬肆再度低頭看去,隻見那玄放雙目圓睜,瞳孔擴大,整個人竟是死不瞑目,那身曾經受人敬仰、象征了至高身份的法袍也染上了漆黑難看的臟汙,再也沒了從前的風光模樣。
他陡然間覺得有些無趣,方纔提劍鬨事的興奮勁兒都沒了。
竟然就這麼死了。
隻差一點點,他就能讓這個法師親口承認一切都是裝神弄鬼,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妖邪都是他在裝神弄鬼了。
就差那麼一點兒。
反迷信。
“為鎮壓邪祟、也為保留玄放法師的全屍,命人將法師的仙體於陽氣最充足、人氣也最旺盛之地暴曬,直至邪氣散儘,好警告天下妖邪,不敢來犯。”
一道旨意頒布,緊接著便是另一道。
“今日法師險些鬥法失敗,幸有喬肆得天地感召,借祥瑞之體出現與妖邪鬥法,成功完成法事。”
殷少覺繼續說著,目光似笑非笑落在了喬肆身上,看得人頭皮發麻,
“喬肆斬殺妖邪、護國有功,封承瑞侯,賜京南封地,賞金銀千兩,錦緞百匹。”
封侯?!
聖旨一出,全場都因皇帝的決定而靜默了整整三息的時間。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驚掉了下巴,也有人望著皇帝的身影若有所思。
在這之前,誰也摸不清今日的鬨劇因何而起,不理解皇帝究竟在做什麼,此刻彷彿所有人都得到了答案。
那答案在強行指鹿為馬的聖旨之中,也在喬肆那精緻漂亮、過分張揚的眉眼之中。
完全沒注意到所有人都在重新打量自己的喬肆:“……”
季公公在一旁催促,“喬大人,還不快謝恩?”
【我……謝你個大頭鬼啊!!!】
喬肆瞪大了雙眼,終於反應過來,後知後覺自己又被皇帝給繞暈了。
【哪有這麼甩鍋給我的啊!】
【你這封侯封得這麼草率就不怕被天下罵昏君嗎?!?!】
本來以為會被針對,會被罰,成為罪臣,沒想到殷少覺莫名其妙忽悠了一番就把他變成了大功臣,喬肆隻覺得一陣氣血上湧。
殷少覺卻渾然不覺他起伏的心虛,露出一個恰到好處微笑,帶著讚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喬肆,你可有異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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